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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昭五盯著她,有些傻地問道,“鬼都同你一般好看么?” “那不一定,大部分鬼都青面獠牙,可怕得很,”少女說著,沖他做了個鬼臉,“你就不怕我如今這張臉是畫皮么,說著說著話就撕一張皮下來,嚇死你?!?/br> “啊……”昭五嚇得一哆嗦,那少女卻笑得更高興:“好啦好啦,別怕,嚇唬你的?!?/br> 長夜漫漫,那少女天生親和力驚人,漸漸地竟讓昭五放下了恐懼。言語之間他得知這少女原是一種很特殊的鬼,名喚“艷骨”。 他也從書中看過的,艷骨此鬼,生于含恨死去的美人的尸骨之上,生魂游蕩,懵懵懂懂,卻不得安息。 “夏河的花神娘娘廟之下,有一個絕代名妓的墳墓哦,我便是從她的尸骨中生出來的,”少女神神秘秘地對他說著,“這美人當初在一個叫做長安的古城中生活,風華絕代,既會唱歌又會寫詩,可惜所愛非良人,為他流落鄉(xiāng)土,最終死于非命?!?/br> “得到別人的感情,是件多么困難的事啊,”昭五垂眸道,“莫說愛人了,就連親情都那么難求……” “你沒有親人嗎?”少女轉(zhuǎn)頭問他,“我聽說人都是有親人的?!?/br> “有,”昭五從懷中掏出一支毛筆,笑道,“不過有時候我也不敢想,若我生得丑陋,沒有學識,這親情還能不能留得住。這么多年我為了這一點點親情,努力讓自己變成一個很好的人,如今……” 他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少女知他傷懷,抿了抿嘴,笑著說起了另一件事:“嗯……初次見面,我沒什么可送給你的,不如為你唱首歌吧。” “好。” 于是少女笑著拿走了他手中那朵木槿,順手別在了自己的鬢上,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唱道:“長安城中秋夜長,佳人錦石搗流黃……蠮螉塞邊逢候雁,鴛鴦樓上望天狼?!?/br> “為何唱這首?” “這首啊,是那個名妓jiejie生前最常唱的呀?!鄙倥露鼗氐?,“啊,長安,聽起來真好,我寄身在此,除非有人為這jiejie超度,帶著她的骨灰走,我才能隨著離開,我也好想去古長安啊……” 昭五一邊聽著,一邊咬著毛筆,為少女寫詩。 “知卿來處是天涯……” “明眸善睞,歌盡長安花?!?/br> “我為你取個名字吧,”昭五同那少女一起趴在花神娘娘像前,很認真地說,“你我相見于二月初二,恰逢花朝節(jié),不如你就叫花朝,可好?” “好啊,”少女一口答應,似乎很是欣喜,“花朝,花朝,我也終于有名字啦?!?/br> “等我長大,就帶你去古長安?!?/br> 花朝活潑可愛,善解人意,似因生于那絕代名妓的尸骨之上,更是能聽懂他所有的風花雪月,甚至能與他和詩。昭五直至天光大亮之時,猶有些戀戀不舍:“花朝,你愿與我做個朋友么?我何時能再來找你聊天?” “月出之夜,你都可以來找我啊,”花朝瞄了一眼廟外的日光,有些恐懼,但仍笑答道,“你這個人有意思得很,下次一定要來找我。” 昭五盯著她,輕輕答道:“好,一言為定?!?/br> 花朝紅了臉,側(cè)過首去沒有回答,隨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燭光滅去的廟中,在空氣中留下一陣花香氣。 昭五撿起毛筆為那詩添了兩句,不禁失笑。 “豆蔻枝頭聽笑語,和羞掩面不肯答?!?/br> 心臟在胸腔中跳得飛快,甚至知曉了對方是個鬼后,他都沒有半點不適之感。他想,世間情愛本就不該與身份相關(guān),情根深種,大抵如此了。 ——富戶撿回來的那個小少爺瘋了。 也不知是何時,這樣的傳言悄悄傳遍了整個夏河鎮(zhèn)。自二月初二之后,昭五開始頻繁地夜不歸宿,之前家人還以為他是去胡天胡地地鬼混,后來才驚愕地發(fā)現(xiàn)他夜間去的竟是鎮(zhèn)中的花神廟,一待就是一整夜,天亮了才失魂落魄地出來。若是當夜無月,那便更嚴重了,他會在花神廟前悵然地站上許久,才會折返回家。 有幾個好事之人亂嚼口舌,說這小少爺,被花神廟中的女鬼勾了魂了。 富戶嚇得不輕,只以為他是中了邪,問他幾句,他卻什么都不肯說,只得私下里悄悄請了幾個江湖道士,在某個月圓之夜一路悄悄地跟著昭五,進了花神廟。 第16章 殊途 花朝正百無聊賴地坐在神像之上,見他來,才高興了些:“小五,昨日飛花輸給了你,今日我一定不會再輸啦,來——” “今夜我?guī)Я撕脰|西給你,”昭五慢條斯理地坐下,從懷中摸出一壺酒,“上好的桂花釀,只是不知,你酒量如何?” 花朝跳下來,很自然地落在他的懷里,聞言嘲笑道:“哥哥醒醒,我是鬼,喝不醉的,小心你喝成醉貓,明日連學堂都去不得。.” 昭五一邊倒酒一邊挑眉:“話說得倒?jié)M!如此好了,今日我們來飛‘酒’字好了。” 花朝順手搶過了他手中的杯子,將那桂花釀一飲而盡,空氣里彌漫開一陣甜香:“我記得有句,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昭五哈哈大笑地將杯子搶了回來:“這首甚好,繼續(xù)念下去,此輪我便認輸了?!?/br> “你說的,”花朝瞪了他一眼,細細思索著道,“一愿……郎君千歲?”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