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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會這么痛呢? 就連剛?cè)肽ё澹谏顪Y里掙扎,在血海中偷生,血跡斑斑地從無數(shù)魔物中爬出來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痛過。 蕭寧盯著地面,忽然發(fā)瘋一般低下了頭,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一般把頭惡狠狠地砸向地面,喉嚨中溢出無意識的嘶吼和哽咽。他整個人趴在地面上,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fā)抖,從未有過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幾乎連話都說不出,最后也只能無聲地哭泣著,顫抖著喚一聲:“師兄……” 蕭寧曾經(jīng)以為自己恨毒了他,再次見面的時候一定恨不得把他整個人打碎了,連皮帶骨地吞下去才能解恨??蓜倓偼崎_門,看見他躺在一灘血泊當(dāng)中的時候,他升騰而起的感覺居然不是快意,而是深深的、深深的恐慌。 他從沒有想過,他會死。 若是他死了—— 我為什么還要活著呢? 蕭寧爬起來,朝著方才來的路沒命一般地跑了回去,太怕了,真的好怕,方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在他面前裝成那種若無其事的樣子。如今再也裝不下去,心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從未有過的巨大悲愴和恐慌,讓他覺得這些年來所有困擾他的愛恨糾葛,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不要死,不要死。 我做什么都愿意,求你……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快要甜了!信我!哈哈哈哈哈!【喪心病狂.jpg】——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aiyoo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4章 殺我 瀕死之前或者靈魂離開身體之后, 總會有一些虛無縹緲的舊影兒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中翻滾而過。待得前胸炸裂一般的痛楚抽離了身體之后,顧陵感覺自己暈暈乎乎地飄了起來, 靈魂掠過寒澗上終年呼嘯的天風(fēng), 在灰白色的云層上遨游,而透過天空的罅隙, 他似乎能看見過往的一切如春水帶潮一般向他涌來—— 他看見天地同慶的上元之夜, 在一眾紅色錦衣當(dāng)中身著月白底天青邊兒衣袍的兩個少年,蕭寧臉上沒有笑意, 眼神卻溫柔。他在喧囂一片的路邊買了一串飽蘸糖漿的冰糖葫蘆塞到他手里, 十歲不到的蕭寧滿臉嫌棄, 轉(zhuǎn)過頭去卻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偷偷舔了一口。 他看見一團黑霧中不見天日的冥靈山, 從前那個非常怕血的孩子握著一把劍, 從腥風(fēng)血雨中拼殺而出, 劍槽飲血, 滴滴答答地滴到他蒼白的手背上。蕭寧抬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 不料身上血更多,手背更加污糟。他沉默了一會兒,抬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冥靈山少見的候鳥為他瞳孔中投下昏暗的陰影。 他看見血, 看見當(dāng)日的終歲山,蕭寧黑衣翩躚, 下手優(yōu)雅無情,他看見北辰宮中鋪天蓋地的紅紗幔、北辰宮外綿延了兩三里的桂花園。他摸到自己手腕上有一個玄鐵的鎖環(huán),那么冷、那么冰, 半點塵世的溫度都沒有。蕭寧不容拒絕地把他緊緊壓在床榻上,在脖頸舊日被謝清江咬出的傷痕處印下一個顫栗的吻。 最后他看見北辰宮擺了一地的白色蠟燭,蕭寧鬢發(fā)未理,斜倚在一口漆金黑棺旁邊,手中緊緊握著一把紅色的劍。周遭似有魔物四處竄逃的聲音,亂糟糟地充斥了黑暗的夜,蕭寧渾然不聞,開裂的唇一張一合念起了什么咒語,于是北辰宮的火光霎時沖天。沉痛的哀哭四響,他渾渾噩噩地看見蕭寧握著那把劍捅進了自己的心口,顫抖地說出最后一句話。 “以我生魂,祭爾心神……” 意識被猛地抽離,靈魂從云巔重重跌下以后,飄揚四散為冥靈山紛飛的大雪。雪色映著斷壁頹垣殘余的黑色痕跡,像極了一場漂亮的祭奠。 顧陵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嘆息,那嘆息很輕,轉(zhuǎn)瞬便消失了。不屬于自己的眼淚從他的臉頰上沉沉地滑下去,凝為了冰涼的霜雪。 他自幻象中驚醒。 身體上下充斥著平穩(wěn)的靈力,沒有虛弱、瀕死、悲愴的感覺,足以證明他再次經(jīng)歷了死而復(fù)生的過程。說得也是,秉燭是古劍,一劍穿心不得,又補一劍,焉有不死的道理? 顧陵費力地睜開了眼,首先看見的便是頭頂上綿延的紅色紗幔,那紗幔本是輕薄一層,只因疊得多了,才將朦朧的紅堆成了這樣慘重的顏色。 有一個瞬間,顧陵甚至以為復(fù)生以來如此種種皆是他一場大夢,夢醒之后,他依舊身處這個承載著自己無數(shù)噩夢的地方,什么都沒有變過。頭頂?shù)募t紗幔,飄著殘忍桂花香氣的北辰宮,還有永遠沒有表情的愛人,以及手上那個至死不得取下來的—— 顧陵一怔,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腕,果不其然地摸到了那個熟悉的玄鐵鎖環(huán)。鎖環(huán)上連了一條細細的鐵鏈,牢牢地扣在床頭上,讓他想離開這張床都做不到,倘若再用力掙扎,這鎖環(huán)就會把他的手腕磨得血rou模糊。 “你醒了?” 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模糊的紗幔之后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蕭寧一手扯開面前飄拂的紗幔,看見顧陵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他就那么靜靜地靠在床頭,沒有哭,也沒有笑,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那雙似乎十分多情、又十足無情的瑞鳳眼。他唇色白得近乎透明了,唇心的痣像是無端濺上去的一滴血。 蕭寧覺得他這幅樣子有些不對勁,不自覺地靠近了些,誰知他剛剛湊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顧陵便眼疾手快地拔了他身邊的長絕,雪白的劍光從他面前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