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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他們面前的幾個散修許是也怕走散,便采取了和他們一樣的方式,用一根長線將幾個人的手腕連在了一起。 有人小心地開口問道:“什么都看不見,咱們……往哪兒走???” 另一人回道:“你聽這歌聲,絕對有些不對勁,咱們朝著歌聲來處去罷?!?/br> 方才那人答:“會不會有些危險,咱們幾個人術法一般,萬一遇敵……” 有人沉吟了半天,方才回道:“沒辦法,誰讓咱們倒霉,進了這個鬼城,總得想辦法出去啊——” 顧陵心頭一跳,這幾個修士在傳言中“不知怎么到了這個鬼城”,原來是被困在了其中。 大霧散去了些許,三人總算也能看得清楚些——那群修士一共有六個人,互相稱呼幾乎都是“二哥”“三弟”“老五”之類的,想必要么是同門師兄弟,要么是結(jié)拜同行的江湖散人了。 而這生靈的視野集中于方才那個聲音怯怯的“老六”身上,想必便是他留下來的。 三人緊緊地跟著他們,在濃重的大霧中跌跌撞撞地行走,向著那熟悉的歌聲走去。這歌聲三人都熟悉,就是花朝當初為昭五唱的那首《搗衣》,據(jù)她說,是當初那個“名妓jiejie”最常唱的。 而那個名妓jiejie若正是方才看見的神像“江春”的話,此刻的歌聲卻又是哪里來的呢?神像不可能會發(fā)出歌聲,莫非江春此刻還沒有死? 若猜測沒錯,江春未死,江拂意此時已是名滿天下的宗師,帶著徒弟到這里來,難道是早有預謀,亦或是別的什么原因…… 無數(shù)的疑問堆積在心頭,顧陵感覺自己手心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六個人只提了一盞燈籠,艱難地尋到了歌聲的來處——那座不似這座小城會有的、嶄新的寺廟。方才大霧中的白光已經(jīng)悄悄暗了下來,雖說霧濃幾無晝夜,但是不難看出,馬上就要入夜了。 幾人商量了一會兒,決定不管如何,先進這寺廟去看看再說。在外霧濃霜重,興許更加危險。 于是為首的“老大”便伸手推開了門。 從門中一瞬間透出的金光幾乎刺痛了三人的眼睛,顧陵揉了揉,再次睜開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畫面。 廟外大霧濃重,廟內(nèi)卻別有洞天。 與他們方才所見截然不同,廟內(nèi)并沒有那尊巨大的神像,空間也大了十倍不止。方才刺痛他們眼睛的,正是屋內(nèi)堆砌的金銀器折射出來的光線。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紙醉金迷的味道,混雜著水煙槍的煙霧味兒、美酒醇厚的芳香氣、美人身上誘人的脂粉味兒,兼帶著嬉笑怒罵聲、喝酒劃拳聲,儼然一副盛世之下的極樂場景。 顧陵正看得眼暈,突然聽見周自恒冷靜的聲音:“閉眼,念清心咒,這是幻境!” 顧陵一驚,突然意識到雖然隔了時間和空間,自己剛才那一剎那也幾乎沉溺于其中,情不自禁地走進去。他連忙閉上雙眼,默念了即便清心咒,才再次睜開眼睛。 這次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有些不同了。 方才第一眼,他看見的只有取樂的客人、頹靡的奢華之氣,而這次他卻能在其中看出一些細微的不對勁來,譬如所有人雖姿態(tài)各異,面上的表情卻有些扭曲——有人左擁右抱泫然欲泣,有人輸光家底卻興奮異常,一切都以一種反常理的形態(tài)存在著。能看到這些,也充分說明他已經(jīng)抽離了幻象。 而那幾個散修卻無周自恒這般沉淀多年的修為,自然也就沒那么幸運,剛剛打開那扇廟門,他們幾乎就立刻被拉入了幻境。 至于為何小小的廟中別有洞天,為何在這破敗荒涼的小城中有這樣的景色,以及所有不合常理、該被思索的疑問,立刻被這群人拋之腦后了。 顧陵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那六個散修像是被抽了魂一般,呆呆地走近了這盛大的紙醉金迷之中。 廟門剛一關上,廟內(nèi)便自成了一個小世界。顧陵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完全不像是一家普通的酒樓,空氣里旖|旎的香氣和四處的氣氛,明明白白地昭示著,這是一家青樓。 花朝說過,那名妓jiejie出身古長安,這自然便是古長安的青樓了。 古長安城曾是盛世的象征,在修真界上一個一百年中,長安幾乎是人人夢想的天堂。只不過美好的事物總是無法永世長存,妖魔作祟、天降橫災……長安城成了魔族混戰(zhàn)的戰(zhàn)場,若不是靈真上神將他們封印進了縫魂洞,毀滅的一定不止長安一城。 這段混亂的時期也被修真界稱為“混元時期”,這段時期聽著遙遠,事實上修真界風平浪靜也不過五六十年,只是經(jīng)歷過的人對此諱莫如深,沒經(jīng)歷過的年青一代又無法想象罷了。 總而言之,種種一切讓這座城市宛如鏡花水月般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當中,如今眾人甚至連古長安的遺址所在都尋不到了。 三人驚異地看著面前的場景,似乎也能想象出當初那座傳奇城市的盛世圖景。美人香腮,花鈿精細,發(fā)髻巍峨,要么懷抱著琵琶彈出泠泠聲響,要么咯咯笑著跳起胡旋舞,穿梭在眾人之間——一切瞧著美好到了極點。 方才那六個修士幾乎立刻融入進了這個圖景當中,飄飄然地懷抱著美人,或者貪圖著金器,享受地癱坐在厚厚的毛毯上。 那個唱著“長安城中秋夜長”的女子也聘聘婷婷地從二樓的房中走了出來,身著鮮艷如血的紅石榴舞裙,明珠與玉石叮當作響,面上罩了一個珠玉制的流蘇面紗,不用看臉,便知是傾城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