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養(yǎng)了他倆二十年，還從來沒見下過蛋，還是師兄厲害，一來就有了收成。”

    任鰣沖著兩只鴨冷笑：

    “還算是有點(diǎn)用處，以后每天下個(gè)蛋，就不殺你?！?/br>
    白練聞言，嘎嘎地叫起來，說不上是驚是懼是怕，橘實(shí)啞著嗓一聲不出，看著像是傻了眼。

    任鰣看著這兩個(gè)蠢蛋好氣又好笑，輕斥一聲：

    “還不快滾?！?/br>
    兩只鴨子如蒙大赦，悄沒聲息地沿著墻根溜走了。

    顧循之手里拿著那枚鴨蛋，跟任鰣一起進(jìn)了房間。任鰣四下里打量一番，只見屋里幾件家具越發(fā)顯得舊，別的倒都和從前一樣，素素凈凈的沒什么裝飾。他又細(xì)看顧循之身上，只見他身上穿一件半舊的棉袍，洗得有些發(fā)了白，渾身素凈沒個(gè)裝飾，只在手上戴了一串南溟珠，還縮在袍袖里頭并不露出來。

    任鰣上次來時(shí)還沒覺得顧循之打扮得難看，這次卻覺得他太過寒酸，有些看不過眼：

    “你們這王府里不給幕僚發(fā)銀子的？”

    顧循之看見他的眼神，自己也低頭看看身上那件衣服，雖說有些洗褪了顏色，倒是沒有破。抬頭向任鰣笑道：

    “怎么會不發(fā)銀子，我的錢都攢著呢。舊衣穿起來合式隨身，我年紀(jì)大了，又不太往前面去走動(dòng)，平常穿這個(gè)舒服些。”

    任鰣沒再加評論，看他那臉色，顯然對此不以為然，一雙眼睛仍是盯著顧循之看個(gè)不住。顧循之想一想，又道：

    “師兄送我的玉佩、戒指、珠串，我都好好地藏在床頭的暗格里。那些東西太扎眼，我怕戴出去讓人瞧見，惹出事端來，平常一般不往外拿?！?/br>
    顧循之有些緊張，不住揣測著任鰣的神情，卻見任鰣驀地笑了：

    “又沒責(zé)備你，哪里用你解釋這么多?！?/br>
    顧循之看見任鰣笑，自己也松一口氣，忍不住舉袖擦了擦額上的汗：

    “許久不見師兄，一時(shí)間竟不知該怎么相處，師兄莫笑我。”

    從前任鰣見到他這拘謹(jǐn)?shù)哪泳筒煌纯?，如今倒是有些看?xí)慣了。知道他一時(shí)半會兒改不過來，也就不再多說，只是正色道：

    “趁著你們那新王爺還沒到，我先來與你說說正事?！?/br>
    顧循之聽出師兄語氣變化，連忙正襟坐好，只聽任鰣道：

    “這二十年來我除了替你找藥以外，一直在尋訪師父的下落。雖說略有些眉目，但能不能找得到卻還是兩說。關(guān)于到底要怎么辦，我也考慮了很長時(shí)間。你目前的情況不好，主要是因?yàn)殪`氣不足，我想還是先給你渡些靈氣，雖然也許有風(fēng)險(xiǎn)，但畢竟這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了。”

    師兄一提起渡靈氣，顧循之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碧空山上那些小妖化作美人來勾搭師兄的事。她們之所以來找?guī)熜?，除了喜歡師兄的好皮相以外，最主要的也是為了師兄身上的充沛靈氣。想到這些，顧循之心里一跳：

    “這靈氣……該怎么渡？”

    他心里想得多，面上倒是不怎么顯。任鰣也沒留意，只是繼續(xù)說：

    “我也翻了幾本書，渡靈氣的法子倒是不少，只是多半不堪用。你當(dāng)初修煉的時(shí)間不長，怕不小心渡得多了，你身子骨經(jīng)不住。我想了半天，到底還是找出來一個(gè)看著靠譜的。不過做起來麻煩些，到那時(shí)候再說吧?！?/br>
    顧循之腦子里胡思亂想，看任鰣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于是也只是低了頭：

    “全憑師兄安排?！?/br>
    任鰣張了張口，似乎又要說些什么，卻聽見外面一陣響，似是有人過來。顧循之過去開了門，果然看見小玉引著世子過來了。

    任鰣還是第一次見這小世子，上次他來時(shí)，小世子還沒出生，如今卻已經(jīng)是弱冠的男子了。他的容貌與原先的晉王有幾分相像，只是更年輕，也生得更秀氣，眉眼比他父親還要好看幾分。

    任鰣對從前的晉王沒什么好感，當(dāng)初給他留幾分面子，也全是看在顧循之面上。此時(shí)見世子容貌與晉王相似，心中就先有了成見，開始不耐煩起來。

    那世子小王爺?shù)故呛闷?，見任鰣態(tài)度不佳，也不生氣。只是笑道：

    “聽說這事情只有您能辦成，我就叫顧先生把您請了來。今日已經(jīng)不早，任公子不如在王府里先住下，明天一早再去看那龍?！?/br>
    任鰣搖搖頭：

    “我在這里住便好?！?/br>
    小王爺皺起眉來，環(huán)顧了一周：

    “顧先生這里地方狹窄，哪住得下這許多人，任公子還是到王府里去住，住處早就給您預(yù)備下了?！?/br>
    任鰣聽他這么說，倒也沒加反對，顧循之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上次兩人一起睡在這里的事，顧循之一想起來，還是覺得自己羞恥又可憐。雖然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年，他著實(shí)經(jīng)不得再來這么一次了。

    想不到任鰣卻又突然說道：

    “我與循之多年不見，或許要秉燭夜談，王府夜間出入不便，可否讓循之也到王府里?。俊?/br>
    世子似乎沒想到這些，略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原本就想著任公子或許要帶一兩個(gè)人從者，特別準(zhǔn)備了個(gè)院子，任公子一切均可自便。顧先生若要過去住，整理些日用的東西拿過去就是了?！?/br>
    說完了這些，世子說還有事，把小廝云岫留下替任鰣帶路，自己卻先走了。

    云岫是世子的長隨，年紀(jì)比世子還小幾歲，性子很是跳脫，和老晉王之前的那個(gè)長隨一點(diǎn)也不一樣。他恭恭敬敬給任鰣和顧循之作了個(gè)揖，抬起頭來就露出一張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