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芭的表演結(jié)束后，在POB的舞者們表演之前，會先公布天河杯的大賽冠軍。

    沉繁枝和楊叢在同一側(cè)上臺，閆婷旎則從另一邊。

    懸念理所當(dāng)然留到了最后，叁人中，沉繁枝的古典芭蕾分數(shù)跟其他兩位比，分差超過了2分，她心態(tài)平和，偏頭看向右手邊的楊叢。她的舞裙如此華麗繁復(fù)，和身著典雅簡潔長裙的成鮮明對比。而沉繁枝的服飾，上衣是純黑的緞面，點綴了碎鉆和珍珠，裙擺是大紅色的，繡滿了銀色的暗線，在舞臺上會隨著她的舞姿搖曳閃爍。

    她的皇冠其實價值不菲，關(guān)月眉不知道從哪里找的珠寶贊助商贊助的鉆冕，一比一還原了《無冕之后》中，狄安娜的皇冠。關(guān)月眉真的是一個非常懂得取巧的指導(dǎo)者。

    沉繁枝思緒有些飄遠了，再回首看向大熒幕時，總分已經(jīng)全部公布完畢——

    楊叢的名字在她之下，再來是閆婷旎。

    她的總分反超楊叢近一分，略勝一籌。

    主持人激動地叫著沉繁枝的姓名，臺下的掌聲和尖叫聲中，周湄和傅少津的口哨聲格外突兀嘹亮。沉繁枝看不清臺下人的面孔，但她隱約看到了父母親在座位席上沖她激動地揮手，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父母這么興奮，母親甚至想從座位上站起來為她鼓掌。

    查理捧著鮮花和獎杯上臺，他手里拿的是冠軍獎杯，以及POB的聘書。

    沉繁枝從容地接過那束花，還有獎杯，查理幫她翻開聘書，中法雙語的聘書上，沉繁枝的大名已經(jīng)被印了上去。主辦方的攝影師一直呼喚著沉繁枝，要她面向鏡頭微笑合照。

    “查理，我有話要對你說?！背练敝τ靡呀?jīng)有些生疏的法語跟查理私語，“很重要?！?/br>
    “有什么話下臺幕后說！”她強調(diào)的口吻讓查理心中那股不詳?shù)念A(yù)感攀升，“你可別跟我說，你不想來巴黎，我的皎月！”

    “可是查理，”沉繁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用最平靜的口吻說出引起驚濤駭浪的話，“我懷孕了?！?/br>
    查理顯然沒預(yù)料到，沉繁枝會冷不丁冒出這么句話來。POB對于舞者的私生活并不會多加干涉，同時對于首席舞者都有非常好的保障福利，換句話說，只要不是名聲煊赫的明星舞者在沒給人準備的情況下就臨時停掉演出，舞團內(nèi)的女演員何時想要休產(chǎn)假，只要提前申請都是沒問題的。

    “恭喜你寶貝！你終于要體會做一個母親的偉大了！”查理與她熱切擁抱，他衷心為她感到高興，“也要恭喜你的寶貝，一出生就在巴黎！”

    “不，查理，”沉繁枝在他耳畔果決道，“孩子必須在中國出生！因為我的丈夫，是一位外交官?！?/br>
    “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查理把聘書遞給沉繁枝，“舞蹈家和外交官，聽上去就像是天作之合！”

    “我不想和我的丈夫兩地分居，他在國內(nèi)的使命還沒有結(jié)束……”

    查理打斷沉繁枝，“可我的聘書上，沒有寫受聘日期！”

    沉繁枝一怔，她接過聘書定睛一看，果然，聘書上并有注明起聘日期。

    “所以，放心大膽地處理好國內(nèi)的事，再帶著你的孩子和丈夫一起來巴黎也沒問題！我愿意代表POB等你，我的皎月！”

    “謝謝你！查理！”沉繁枝熱淚盈眶，“中國有個詞，叫做皆大歡喜……你知道嗎，我剛剛都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請你收回聘書，打算在舞臺上就宣布把機會讓給楊叢了！”

    “傻孩子，這種事可不是你說要讓，我們就會讓你稱愿的！好了，趕緊下臺吧！你未來的同事們，要上場表演了！”查理攬著沉繁枝一起下臺，神情有些八卦地突然湊近沉繁枝，“我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嗎？顯然連你的丈夫都還不知情吧？”

    “是……可你怎么會這么想？”

    “因為他如果知道的話，可能就不會來找我了吧？”查理聳肩攤手，“不過，依照他剛剛對我說到的那番感人的話，我覺得說不定他依然會拜托我一定要挽留你！”

    “你說什么？！”沉繁枝以為她聽錯了，“你是說我的丈夫，拜托你一定要挽留我？”

    “是?。∷姆ㄕZ說得不錯！”

    查理給沉繁枝說起剛才午餐餐會結(jié)束后，司岍來找他的場面。

    “您好佩蒂先生，冒昧打擾您，我有一些話，想作為沉繁枝的丈夫，拜托您！”司岍的態(tài)度謙和恭敬，見查理聽到他是沉繁枝的丈夫后，兩眼放光顯然是對他有些好奇，他簡明扼要地說到，“雖然尚不能確定我的太太是否能拿到冠軍，但萬一她有幸奪魁卻委婉拒絕了聘書，還望您一定要挽留她，跟隨您去巴黎?！?/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查理不明所以，“你怎么就能篤定，shen奪冠后不會跟我回巴黎？”

    “我也不敢篤定，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她作出令自己后悔的決定，所以率先做最壞的打算，拜托您能挽留她。”司岍不想說太多大話，畢竟當(dāng)時連冠軍是誰都未曾有定論，“這是我作為她的丈夫，和舞者沉繁枝的擁躉，唯一能為她做的了?！?/br>
    “我相信您也和我一樣，不想失去芭蕾舞屆，那一輪唯一的皎月吧？”

    ……

    查理離開后，沉繁枝被眾星拱月般圍繞著，這一次她沒能再在人群中，輕而易舉地找到司岍。

    百轉(zhuǎn)千回，POB首席之位終于成為了沉繁枝的囊中之物，此時此刻，你若問沉繁枝，她的夢想實現(xiàn)了嗎？

    毋庸置疑，實現(xiàn)了。

    禮炮驀地在她頭頂炸開，她望著半空中飄搖的彩帶，心底一片空蕩。

    她終于能夠明白，竹內(nèi)亮說的那句，“有的時候，夢想還是不要實現(xiàn)的好”是為何意了。

    原來，當(dāng)她踉踉蹌蹌跑向他，他與她緊緊相擁那十五分鐘，是因為，是因為……

    這一次，他不會再挽留她了。

    *竹內(nèi)亮導(dǎo)演在《我住在這里的理由》系列紀錄片里大概說過這樣一段話:我覺得有的時候，夢想還是不要實現(xiàn)的好……可能是因為實現(xiàn)了，剩下的人生，好像就沒那么有意義了。

    （大概是這樣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