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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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香……自打第一次見姑娘就已然把您當做自己的小姐……并不是因為害怕被打罵而……” 小香說完,旃檀仍盯著她,嚴苛的目光如把鋼刀把她從頭到尾刮了個遍,只把她看得渾身發(fā)毛,不知自己剛才應答的有哪處不妥觸怒了旃檀,脖子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房內(nèi)的氣溫幾乎跌下冰點,旃檀這才將梨花帶雨的小香摟到懷里,愛憐似的輕撫了她頭發(fā)兩下,下巴抵著她額頭嘆道:“好孩子!我只怕你不是真心疼我。這坊內(nèi)只有我二人相依為命了,你不知道我方才心中有多害怕和失望,只盼我想的不是真的……” 聽她這么說,小香心里的石頭才算落了地。旃檀嗓音顫顫帶著鼻音,她感覺好像有濕熱的液體滑進自己細碎的發(fā)間,頓時鼻尖又是一酸,愛嬌地抱住旃檀又哭起來。 旃檀捧起她的臉,眼睛有些微紅,卻帶著點笑意:“好孩子,你現(xiàn)在總能告訴我的真名了吧?” “小、小姐你都知道啦?奴婢原叫瑞香……小香這個名字是嬤嬤后給起的,她說我身份低賤不配瑞字,所以就叫小香。” “瑞香,真是一個好名字?!膘固绰犎鹣愀牧丝冢瑩芰藫苋鹣隳X門兒上的碎發(fā),替她擦去眼角淚痕,“看來你遇上我是天注定。我閨名旃檀,你是瑞香,都與佛門有些淵源。在坊中得你是我的幸事,我看你擔得起瑞字,往后出去也留在我身邊,算是給我沾沾福氣罷?!?/br> “往后出去……?” “傻孩子,你該不會是想要一直待在這個鬼地方吧?” “???”瑞香睜大了眼睛,不明就里地看著旃檀。 自晉朝開國以來,就沒聽說有哪個女子能從這里頭出去,眼前這位小姐也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旃檀也不解釋,只問:“你說的那位大人究竟是哪位上都護?” “……是滎陽陳氏陳大人。”瑞香囁嚅著吐出叁個字來。 “哼……有趣?!?/br> 前朝背靠滎陽陳氏的陳上都護……應該就是上都護府的那位副都護了,雖然出身并非什么大族,官也不大,可統(tǒng)管長安守備卻是實打實的兵權。只怕他如今的地位要比幾年前更加尊崇——賣女求榮卻走狗屎運押中了寶,如今應已是當朝國舅——皇太弟元裨的老泰山。自己現(xiàn)今落難,旃檀原可不會想不開為瑞香這么個丫頭去得罪不相干的朝臣,可誰知這么不巧,偏是陳都護。如此一來此中又添一重舊日私怨。 “我問你,若有一天能離開教坊,遇見了這位陳大人,你又待如何?” 瑞香沉默半晌,吸了吸鼻子,抬頭堅定地望向旃檀:“……我定要為老爺主母和小姐報仇。若無人幫我,我便只身殺他!即使一線可能,我也定拼盡全力,若是死了……我也要化厲鬼日日夜夜向他索命!” “我未看錯你。”旃檀點了點頭,“可是——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能得了這個機會,所以在那之前,我們要先想辦法出去。好孩子,你從前是跟在虔嬤嬤身邊的,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姑娘我南枚是不是虔嬤嬤的女兒嗎?” 瑞香沒料到繞了半天問題又回到了這兒。 可此時她已剖白本心,心境大有不同,又被鼓動得活絡了心思,也顧不得之前許多忌憚,干脆地回答道:“賤籍仆人結伴在教坊內(nèi)也是尋常之事,生下的孩子自小也在坊內(nèi)長大成為仆婢,只是不曾聽說虔嬤嬤也有伴兒……也有與她相熟的姑姑嬤嬤們相互玩笑打趣,可每次我們這些下等品階的仆人即使是沒留神、稍微靠得近些,都會被呵斥走。我想虔嬤嬤許是有不想讓外人知道的秘辛?!?/br> “其實奴婢也不甚清楚……前些日小姐您又回教坊時幼蓉姑娘也如此鬧了一出,嬤嬤也立刻趕到懲罰了她……現(xiàn)在想來,每次幼蓉姑娘鬧起來時虔嬤嬤都會到場,也都是因為她虐打仆婢……難道是因為南枚jiejie的緣故?” 旃檀在心中冷哼一聲,怪不得帶自己參觀青囊司的時候同秋姑姑密語幾句便匆匆離去,原是去料理幼蓉和南枚的爭端了。雖說虔嬤嬤那個老貨最喜歡尋各種由頭虐待坊內(nèi)女奴,但難道她會為了這等小事錯過看自己的丑態(tài)?旃檀可不信。以虔嬤嬤在坊內(nèi)的品階,會連這種小事都會如此親力親為?虔嬤嬤已有數(shù)日未得折磨自己,今日難道會為了懲罰幼蓉而特意去為一個仆人主持公道?又或是為此擱置這難得的尋自己霉頭的機會?那般焦急,看來其中大有玄機。 “沒關系,等到下次一試便知?!?/br> 每日除去習課外,那兩個仆婦依舊每晚來調(diào)教她的身子,時日一長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旃檀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竟真的起了變化,一日比一日軟,每日只得靠在床榻的軟墊上,蠢蠢欲動的瘙癢鉆進早已酥軟的骨頭里,身上每一寸筋rou仿佛都被化開了,已然越發(fā)不像一個習武之人的身體,細白的皮囊裹著豐盈的脂rou,就像尋常后宅中嬌媚婦人,圓潤無鋒,柔弱純良,對世間萬物都造不成一絲威脅。虔嬤嬤每兩日來查她的功課,趁機尋釁辱罵虐待她一番,期間幼蓉姑娘又鬧過兩回事,虔嬤嬤不出意料,都是急匆匆離去。 又過了十數(shù)日,旃檀的傷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虔嬤嬤再度大駕光臨,只是旃檀卻一改前幾日的順從模樣,不為所動靠在榻上道:“我不會依著你們?nèi)ナ苣莥in辱的。恰恰相反,我有一樁交易,不知虔嬤嬤愿不愿意同我一齊賭一回?” “少給我廢話!多少入了教坊的賤婢都如你一般異想天開?老身若有時間聽你們一一把話說完,怕不是早已死了。趕快起身隨我去受訓!” “虔嬤嬤,她們是她們,您可別說不知道我靠的這棵大樹是誰?” “那又如何?這教坊中的姑娘承恩于皇親國戚的不在少數(shù)。玉檀珠姑娘,你有話便說,老身可沒心思在這里猜你的彎彎繞?!?/br> “那虔嬤嬤應當不知道我如何回教坊司的吧?”旃檀彈了彈自己的指甲,繼續(xù)漫不經(jīng)心地說。 虔嬤嬤冷笑一聲:“教坊司的春奴終身不得贖買,每個姑娘送出去陪了客到時候都得回來?!?/br> “那我告訴您。我,那晚,捅了元裨一刀。在這兒,”旃檀笑著對自己兩胸之間比劃一下,“正當胸口窩。行刺太弟是什么罪?可他什么都沒敢說。他!根本舍不得我死。我又捅了我自己,他才慌了神兒,害怕拘我在身邊兒會把我逼死,這才又把我送回教坊。您說我要是在教坊中出了點兒什么差錯,他會拿你們怎么辦?” 皇太弟元裨生母寒微,故他原做七皇子的時候一直不受重視,所遭白眼無數(shù),卻能隱而不發(fā),忍辱負重直至一朝翻身,憑風而上成了晉朝如今一人之下的權臣。可他得權之后本性畢露,脾氣竟是非同一般的乖戾暴虐、睚眥必報,剛一加封就不顧禮法,無端處死了十幾個曾經(jīng)輕視于他的貴族子弟,而當今圣人非但未施以懲處,還因他往日所受委屈頻加撫慰,多有縱容之意,實是權傾朝野無法無天。 虔嬤嬤不禁有些遲疑,眼前旃檀對皇太弟直呼姓名也著實讓她一驚——這二位之間糾葛她并不清楚,皇太弟大人的心思她自也是無從揣測,但是依著那位的性格,他的人若真在坊中出了意外,不講理地降下罪來也實在是大有可能,實在是不能不忌憚。 “哼。你入坊已有月余,貴人可一次都未來探望過你,不如繼續(xù)做你的春秋夢!” “嬤嬤可別急著說話,不如還是聽聽我的罷?此事無論成與不成,對您可都只有百利而無一害?!膘固纯闯鲵瘚邒咭凰查g的猶豫,繼續(xù)道,“若是此事不成,您當然還是在這教坊中當您的教養(yǎng)嬤嬤。若是此事成了,我能得以脫身教坊回到他身邊,自然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恩情……” “哦?恩情?老身對你多加打罵,何來恩情?玉檀珠姑娘覺得老身會信了你的花言巧語?” “罪奴深知此乃嬤嬤的職責所在,怎會記恨于心?大家都是坊中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罷了……嬤嬤您若應了我,往后若助我脫離苦海,還算不得天大的恩情嗎?您與我都是女子,教坊的煎熬……”旃檀拉住虔嬤嬤的裙角,又自稱為奴,一番低聲下氣竟是言辭懇切,“難道嬤嬤愿意一輩子在教坊內(nèi),難道不想脫了賤籍安心養(yǎng)老?” 聞言虔嬤嬤心中一動,教坊中的奴仆脫籍是何等的天方夜譚,她此前從不敢想……只是如今玉檀珠的靠山是那蠻橫妄為的當朝太弟,皇恩圣寵,連不能贖買的罪籍春奴他都能動,為自己這等賤籍贖身只怕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見虔嬤嬤頗為動容,旃檀立即趁熱打鐵:“虔嬤嬤,您已是個半截身子已經(jīng)入土的老嫗,自然沒什么所謂!難道您想自己的女兒也同你一般,困死在教坊司一輩子?因你一時貪歡,她便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被人虐待打罵,身為人母你竟能無一絲愧疚?” “你、你!你如何知道南枚的事兒!?姑娘如今是在威脅我了?”虔嬤嬤一聽“女兒”再也無法忍耐。 近些日子她為著南枚的事兒焦頭爛額,可偏偏那個李大人從中橫插一杠,一頭寵著幼蓉,一頭又釣著南枚一個小丫鬟,像是故意似的挑起爭端,然后笑看二女之間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好戲。虔嬤嬤既不敢施展手段懲治幼蓉,也不能下李大人興致把南枚調(diào)走,更奈何南枚那死丫頭像是被下了蠱一般鐵了心信李大人會真的把她帶回府。 果然,南枚是虔嬤嬤的女兒。旃檀心里一笑:“罪奴不敢。我與李意是舊識,深知他為人乃是女子托身不得的。嬤嬤您在坊中多年,可會不知李意是什么樣的人?他現(xiàn)如今不過無聊,圖一時趣致想看出酸戲,若南枚時時在他跟前兒,恐怕要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然后被拋到九霄云外再想不起。她年紀尚小,在教坊中耳濡目染種種下作腌臜之事,自然難辨善惡是非。可她若是跟你我一齊出了教坊,做個正經(jīng)侍婢,再好好教養(yǎng)幾年脫了奴籍,那便能風光地從太弟東宮大嫁出去,到時還愁沒有好人家嗎?” “你廢了如此多的口舌同老身說了這些,到底是想要如何?” “也不是什么苛刻之事?!膘固粗耸乱呀?jīng)大成,也不再自稱罪奴,“坊內(nèi)春奴每日在一起受同樣的訓練調(diào)教,聚在一起yin態(tài)畢露毫無尊嚴,出來的樣子卻都千篇一律失了靈性,也籠絡不住男人的心。我知道嬤嬤您在坊內(nèi)品階極高,定不是浪得虛名。我不為難嬤嬤您為我開好些特例,相反,我只要您極盡所能教我床第間侍奉男子的奇yin巧技,助我成就冠絕長安的艷名。唯有幾點,只要嬤嬤從此對我恭恭敬敬,不得讓我同尋常春奴那般當眾受各種yin辱,這都是您能做得了主的。以六欲極樂游為期,我賭元裨必接我回去。嬤嬤您也不吃虧,即便不成也只是我晚吃一些日子的苦頭,你將來大可加倍補回來,而我必任打任罵;只是成了,嬤嬤您卻能得大大的好處。您覺得如何?”—— 旃檀·郁·Corleone:I'm gonna make her an offer she 't refuse 元裨:我不去教坊的原因是皇兄看得嚴,李意也不讓我去,他說我會破壞他為我終身大事精心安排的計劃。 李意:上回書《金瓶梅》說道,西門慶以兄弟之名將這花子虛引開,將他騙得不省人事,自己則夜探花府,一來二去竟與獨身閨中的李瓶兒勾搭成jian……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 W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