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身為一名女孩子，而且還是一名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似乎有著成為學者的天分，否則她也不會即使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還在拼命嘗試用手機在網絡上查出有關‘塵國’的信息。

    小青身邊是宋茜，宋茜這段時間……事實上應該說，好像自打再從苗疆回來之后，她就安靜了許多。

    雖然瘋癲依舊，但卻是安靜了許多。

    是因為回到苗疆，就又想起了肖林嗎？也許如此吧。

    宋茜將視線朝向窗外，任由那一側陌生的風景從她眼前轉瞬即逝。一段段陌生的道路在夕陽的籠罩下很快被我們拋在身后，都沒有人會去想著要多看上那么一眼。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澤，羅燕，甚至連杜鵬都閉上了雙眼，隨著黑夜一起，進入了睡眠。

    車廂里漸漸只剩下導航的聲音，我瞧見柳芳那雙大眼睛在黑暗中泛出了一種我無法形容的光芒。

    車隊前進，停下休息，換人繼續(xù)。

    我們在距離目的地大約還有兩百公里的一處服務站接到了柳芳聯(lián)系的隊伍。柳芳都沒有下車，她只將身子探了出去搖晃了一圈小手示意他們跟上。

    這種感覺其實十分微妙。

    我們從天還亮堂著的傍晚一直開到深夜，再從深夜一直開到天空泛出了魚肚白。

    很多人，包括我在內，都斷斷續(xù)續(xù)睡著了好幾次。漫長的高速路，漫長的黑夜，就好似是一首極其完美的安眠曲一般。

    清晨五點半，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駛出高速。意味著我們已經正式進入黎明之城所在周邊區(qū)域。

    從下高速的地方到達那個鎮(zhèn)子，我們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時間方面被拿捏的恰到好處。

    或許是因為，時間是不會騙人的吧。

    早上七點，即使是冬季，天空也已經不可避免的徹底亮堂開來。

    我跟著導航將車子開到了這個山坡上，山坡的存在證明了導航這玩意的不可靠。因為如果我不是十分精神的話，這個山坡恐怕就得是我的葬身地。

    我看了一眼柳芳前面幾天搜集到的關于這個地方的資料，資料上的照片顯示站在這個山坡頂端，我就可以看到一個規(guī)模頗大，可人口卻并沒有多少的小鎮(zhèn)。

    見狀，我按了兩聲喇叭，將大家都吵醒后，這才熄了火下車。

    我不知道鎮(zhèn)子里現(xiàn)在會是什么情況，于是所有的休整在這里就得準備妥當。

    下了車，我往前多走了幾步到達山坡頂端。至此，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便算是如同實質般被我碰觸了到。

    只見，看似不遠，但事實上還有點距離的下方，一座即使是在這樣的深冬季節(jié)都猶如沉浸在水墨畫中的小鎮(zhèn)顯現(xiàn)在了我的視野里。

    時間還早，小鎮(zhèn)似乎還在沉睡。當然，也可能已經永遠沉睡了下去。

    柳芳舉起望遠鏡望了一小會兒，她說，“烏鴉，烏鴉食rou，這座小鎮(zhèn)里估計不會有活人了?！?/br>
    或許是因為我確實變了，變得冷漠了太多。以致此刻我甚至都沒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問題。

    畢竟，想象一下，昨日上萬異人進入了小鎮(zhèn)，小鎮(zhèn)居民又有幾個能夠在那些異人手里活下來？

    殘忍嗎？的確殘忍。

    只是，對于有些事情來說，一些人的犧牲是必須的。沒有那些人的犧牲，一些事情就沒辦法往下一步進行。

    “這里風景還不錯，熟悉一下，吃飽飯，我們再下去?！?/br>
    柳芳點了點頭，接著她忽然朝我莞爾一笑，“都到了這里了，還不告訴我，究竟是誰給你報的信？”

    第七十六章 休整

    柳芳會是李老頭口中那個看不見的敵人派來的人嗎？

    望著她，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下意識的選擇相信我以前那么多年都害怕，而后又已經很多年沒再怎么見過面的李老頭。

    是的，我相信李老頭說的是真的，我身邊真的存在一些目的不單純的人。

    “你見過的，我老家村子里那個李老頭，還有印象吧。”稍一考慮，我還是選擇了照實回答。

    不為別的，就為柳芳應當是我這一行或許能夠活下去的最大保證。畢竟她的能力，我是親眼見過的。

    柳芳莞爾一笑，她并沒有表露出多少驚訝來。看樣子，至少李老頭應該是在她的猜測當中。

    “那你肯定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绷继至昧肆妙~頭上搭下來的一縷頭發(fā)，她如是說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聯(lián)系第一次我與柳芳見面時的場景，她自然早就知道李老頭究竟是什么人。

    “他說一千多年前，這個鎮(zhèn)子是不存在的。所以入口是在鎮(zhèn)子里面。所有人昨天都進入了，估計入口應該不難找到?！?/br>
    我們每輛車上都裝了很多水，而且在上一個服務區(qū)的時候，我們還打包了許多盒飯，那些盒飯便就是我們的早餐。

    水被用來簡單擦了把臉，習慣刷牙的人也刷了刷牙。大家都清楚現(xiàn)在估計是我們短期內能夠保持人樣的最后一次機會了。

    塵封了上千年的黎明之城如今開啟，那里面會是什么模樣？我們這些人一進一出，又還能有幾個完好無損。

    盒飯只能算是溫熱，不過聊勝于無。

    我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望著那一道道陌生的身影。我想起了不算多久之前我想到的一個問題。

    ‘這些人既然知道他們所參與的行動，有極大可能會意味著他們的死亡，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參與進去呢？’

    ‘真的是因為錢嗎？’

    我搖了搖頭，也許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確實是為了錢。但絕大多數(shù)會做這種工作的家伙應該都不是。

    人類是懂得思考懂得衡量取舍的高級動物，為了錢丟了命這種事，怎么說都不能算是劃算。

    “那你沒想過，他們的選擇其實是關于熱愛，關于人生價值嗎？”這是胖子當初的原話，他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其對應的價值。這些人通過一次又一次隨時會死亡的行動在證明著他們的人生沒有虛度，證明他們人生的價值是有意義的?！?/br>
    “是這樣嗎？”當時我確實不能夠理解，我無法去設身處地的想象。證明價值就必須得采取死亡那種方式嗎？

    聽到我的反問，當時胖子是笑了的。然后他問我，“你知道你的人生價值是什么嗎？”

    我清楚記得我的反應，我無言以對。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人生價值那種高大上的東西。

    然而老實說，此時此刻，我又是否真的知道了？

    趁著在此休整的機會，王澤和柳芳一起將他們請來的雇傭兵規(guī)整到了一起。整體來說，王澤請來的人看樣子質量并沒有柳芳請來的高，但是呢，王澤請來的人所透露出來的那種陰狠勁卻是要強烈許多。

    整合并沒有花上多少工夫，理所當然的，這支隊伍由柳芳負責帶隊。

    其實張峰倒也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不過對于張峰而言，他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保護好張雯。

    我靠著車子點著了一根香煙，杜鵬走過來站到我身邊，也靠到了車子上。

    “老唐你知道嗎？夜里在車子里睡著的時候，我做了個非常有趣的夢?！?/br>
    “什么夢？”

    “我夢到我和你并不是在行駛的車子上，我們正站在那家工廠的那條流水線旁邊。但是因為我們兩都實在太困了，所以我們就那樣站在流水線邊上呼呼大睡了起來?！倍霹i說著，搶先一步把自己逗笑了。

    他自顧自的傻笑了好一會兒。

    “說認真的，你后悔嗎？”杜鵬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變得十分認真，“我是指，如果當初我們不離開工廠。那我們現(xiàn)在過的應該還是上上班，沒事喝點小酒，吃點燒烤那種悠閑無比的生活吧?！?/br>
    是啊，悠閑。

    現(xiàn)在想想，將過去兩三個月的生活與過去那幾年的生活相比的話，從某種角度來說，過去那些年在工廠的日子，真的稱得上是天堂了。

    但是，后悔嗎？

    我只能說未必，所以我問杜鵬，“你呢？”

    杜鵬要比我干脆許多，只見他果斷的搖了搖頭，回答也是那么的斬釘截鐵，“從來沒有后悔過。”

    說實話，對于這種反應，我是有理由感到詫異的。杜鵬如果回答沒后悔過，或者偶爾會懷念這種話，我便就能夠理解了。

    可是他偏偏說的是‘從來沒有后悔過’。我感到詫異，也感到好奇，所以我?guī)缀跏橇⒓丛賳柫艘痪?，“為什么？?/br>
    杜鵬笑了笑，他扭頭，目光仿佛有靈知一般的徑直落在了羅燕身上?！拔覜]有任何理由感到后悔，離開工廠后，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有一個安靜的房間可以睡覺，有心愛的女人在身邊。我為什么要后悔呢？”

    杜鵬在反問我，他為什么要這樣意味深長的反問我？

    “那這個過程里所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對你難道就沒有產生半點影響？”我知道杜鵬是個粗神經的家伙，但我不知道他會粗神經到這種地步。

    我問，語氣里已經帶著質疑。

    誰知，對此杜鵬卻高興的笑了起來?！爱斎徊豢赡軟]有影響，但我這人想法簡單，我選擇把它們當成我得到了幸福的代價，因為在我看來，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得到任何東西，那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br>
    這話倒是不假，只是……杜鵬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睿智了？

    “哈哈?！甭犖疫@么說，杜鵬忽然伸手大力搭上了我的肩膀，“其實吧，我一直都是個十分睿智的人，只不過以前考慮到要照顧你的感受，所以我一直什么都沒說?！?/br>
    “去你的吧……說說，你為什么突然和我說這些話？”

    第七十七章 進入

    總體上來說，杜鵬應當可以說是一名大智若愚的家伙。雖然他平時看上去粗枝大葉，不拘小節(jié)。但有的時候，特別是涉及到重要事情的時候，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細致，以前在工廠的時候，就讓我驚訝過好幾次。

    所以我相信杜鵬不會是閑著沒事跑來跟我胡扯一通，特別還是這種時候。

    杜鵬的手臂依然搭在我的肩膀上，他望著不遠處的小鎮(zhèn)笑了，“老唐，你變了很多，最近這段時間，我有的時候都會突然感覺你很陌生?！?/br>
    說這話的時候，杜鵬并沒有看我。“我有點擔心你。盡管所這段時間過來以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所經歷的事情都很亂七八糟。但是怎么說呢，我們終究還是我們，本心這個東西，該堅持的時候，我們還是應該堅持的?！?/br>
    堅持本心？我愣住了，一時間我根本無法理解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隊伍很快準備就緒，車輛駛動，我們排成一條長龍開始朝小鎮(zhèn)前進。

    柳芳沒有說錯，即使只是剛剛進入小鎮(zhèn)，即使是坐在車子里面，小鎮(zhèn)里彌漫的那股血腥味就還是那樣清晰明顯。

    血腥味的彌漫，使得我們可以輕易想象的出昨天這個地方所發(fā)生的事情。

    死亡很悲傷，也很無奈。

    鎮(zhèn)子里沒有多少聲音，我們很快找到了一處空曠區(qū)域停下了車。值得一提的是，一路過來，我們并沒有看見數(shù)量多么龐大的車輛。

    這一點似乎有些不太合常理。畢竟即使是異人，那些異人也得乘坐交通工具才能到達此地。

    所以，他們究竟把車子停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所有人下車，這個鎮(zhèn)子雖然人口不算太多，但面積還挺大。這一事實就直接導致我們要想在這么大的地方找到一個鬼知道究竟有多大的入口，其實還挺費事的。

    沒辦法，隊伍很快分成四隊，我們得分散開來朝四個方向分別進行搜尋。

    只是我確實沒想到，本來應該并不復雜的搜尋工作，竟然硬生生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才有其中一支隊伍通過對講機傳來了消息。

    很快，所有人前后趕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