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合衾乃是冥界婚典中極其重要的一環(huán),分為兩步,一為結(jié)發(fā),二為飲合衾酒。 侍女動作快,取喜剪過來,由包娥送去帝后身邊。將梳理頭發(fā)的時候便為二人留出的小辮子取下來,用喜剪剪下。 再取來一規(guī)整精致的木盒。 那兩段辮子,包娥也都放在他們二人的手中。 “結(jié)發(fā)之禮,乃是冥界之大禮,得二位親自來結(jié)。” 元祝側(cè)目一瞧孟漾,也是笑道:“本君來吧,結(jié)發(fā)這樣粗重的活怎么能讓本君的新后來做呢?” 孟漾明顯的又是慢了一拍,大眼睛里還全是懵懂。 半刻之后,看著元祝自顧自的將兩段辮子齊齊整整的握在手中,而后一長段的紅繩拿在手上,將兩個辮子綁在一起,孟漾總算是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了元祝前面的話是在調(diào)笑于她。 可見他鄭重其事的做著“結(jié)發(fā)”之事,又將綁好的頭發(fā)送進(jìn)木盒中封存,她的心被填的滿滿的,早早就顧不上責(zé)怪他了。 側(cè)面看去,她的夫君真是個十分好看的男子。他們的頭發(fā)放在同一方木盒中,依稀可以看出不同,自己的頭發(fā)是烏黑的,而他的,便沒有這樣黑了。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現(xiàn)在合為一體,她看著笑了笑,發(fā)現(xiàn)它們綁在一起是十分的順自己的眼兒。 木盒闔上,包娥接過,送下去藏了。 之后的那杯酒喝的順其自然。 她一飲而盡,才發(fā)現(xiàn)杯子里的東西,致使自己的喉頭是像火燒一樣的難受,之后就止不住的在咳嗽。 元祝喝下了倒沒有什么反應(yīng),之后就是幫著她順背,送上清水來給她漱口。 “你……咳咳……你不嗆口么?” 元祝盯著她,“本君是你的夫君,才不會嗆?!?/br> “……你是個小孩子么?” 這哪跟哪…… 行嘛,他是確實是自己的夫君,不會嗆也好,省得自己心疼了。孟漾的周圍都是笑聲,她竟都有些習(xí)慣了,敢抬起頭來面對那些個侍女了。 笑便笑吧,本就是歡喜的日子。 …… 兀吉殿內(nèi)的人基本都退出去了,除去在側(cè)殿候著的,等著“叫水”的。 燭火已經(jīng)熄了。 孟漾在榻上同他躺在一頭,身子忍不住扭了扭。 “怎么了?”他問道,呼吸有些急促深沉。 她什么也沒有意識到,嚶道:“嗯……榻上有東西,有些硌人?!?/br> 那可不,都是花生紅棗之類的東西,為得都是一個好兆頭。 …… 為清去榻上的雜物,元祝下了榻,重新將燭火點上。 她的臉色還是不大好,即便是顧忌她的身子,也不該對她做旁的事情。有這樣約束自己的意識在,他之后再同孟漾睡在一起,便克制許多。 可惜了,洞房一事本就不是一個人可以左右的。 她纏纏繞繞的便將腿橫在元祝身上…… “嗯……”元祝奇怪的發(fā)出一聲悶哼,胸口起伏不止。 “你怎么了?” 他喘了幾口氣,壓這嘶啞的聲音輕道,“為夫……為夫的自制力其實并沒有外頭說的那樣好。你、你身子好些了么?” 說來也怪。在轎子上的時候,自己呼吸之中都帶著遏制不住的疼,可離他近些便就覺得好了很多。 許是心理作用吧。 想通了這一癥結(jié),孟漾又貼得離他近了些,一雙手在他胸口摸了幾把。 就是夫君這個身體,對自己而言像是一味良藥,現(xiàn)在能這樣抱著,當(dāng)然得多抱一會兒的。 “你有沒有在認(rèn)真聽為夫說話?” “啊,有啊……你、你方才說什么了?” “……這怨不得為夫了,是該罰的!” 第44章 次日,天氣同昨日大不相同。 后半夜里就下起雨來了,到了晨間便轉(zhuǎn)成了傾盆的大雨,大雨被風(fēng)卷著,方向歪歪斜斜的,冥王宮里,侍女們也只得在各殿的屋檐下行走辦差了。 包娥笑得合不攏嘴。昨兒個夜里,兀吉殿可是連著叫了兩次水,里面的情況可想而知。 這般想來,離殿下的長子出生,可是不遠(yuǎn)咯! 唯一有顧忌的,還是昨日給孟漾上妝之前,看到的她的臉色,那時可是蒼白的一片。上完妝之后,第一眼看過去是看不出氣色如何的,就怕昨兒個夜里會傷了她的身子,致使她身子的狀況雪上加霜。 不過想著陛下也是個以她為先的主兒,不可能不顧忌著。這樣一想,心里的擔(dān)憂也少了。 友兒今晨蘇醒,得知了事情原委,氣的不輕。包娥在兀吉殿伺候著,兩位主子都在兀吉殿里,便顧不上妗子殿的大小事情。這就讓友兒有了可乘之機,帶了妗子殿的侍衛(wèi)侍女們,將妗子殿偏殿,也就是貴女玲瓏的居所,里里外外給圍上了。 “里面的人,一個也不要放出去。一切等陛下和娘娘來了再做定奪。你們不必怕,一切都由我一個人擔(dān)著。”左右她不是什么冥界高官,連個宮中女官都算不上,但也是鬼君陛下欽點過來妗子殿伺候娘娘的。包嬤嬤不在,妗子殿山中無老虎,她就先做這個稱大王的猴子吧。 反正就是,她的小姐是絕不能讓別的女子欺負(fù)了去! …… “嬤嬤、嬤嬤!妗子殿出事了!”小侍女名叫阿喜,包娥數(shù)年前收在身邊的小丫頭,當(dāng)義女養(yǎng)著, 阿喜一過來,就見得包娥眉頭皺成一個小“川”字,臉上滿是不悅。包娥對阿喜一向比對其他人要嚴(yán)厲一些,這回也不例外。包娥冷聲道:“慌什么!這成什么樣子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就這般的胡來?教給你的東西都忘記了?!” 這里是兀吉殿,帝后都在里面,且不說昨夜的一番折騰,娘娘定然還在安寢,就連平時嚴(yán)于律己寅時便起的鬼君陛下,現(xiàn)在也都還動靜。這要是擾著了,可如何是好! “我、我知道錯了……”阿喜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包娥的臉色慢慢的緩和下來,看里面還是沒有別的動靜,將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這才去問,“怎么了,慌慌張張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記得了。” “嬤嬤……妗子殿那位jiejie,將玲瓏姑娘和她的侍女們都圍在了偏殿,不許任何人進(jìn)去,也不許人出來?!卑⑾菜舱且驗槭匾?guī)矩,才覺著這樣的做法不對,即使不顧忌玲瓏姑娘,也得估計她家中的禮事大人。所以才忙著過來告知包嬤嬤知悉。 包娥眉頭松了松,思緒一下子飄到了別處去。 幾百年前,主子剛嫁入冥王宮的時候,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當(dāng)時的老鬼君可不像現(xiàn)在的陛下,老鬼君的后宮可不是無人的。主子嫁進(jìn)去之前,老鬼君便已經(jīng)有了三個侍妾,用人界的話來說,是為通房。 主子嫁入冥王宮的第一日,也是晨間,那三人便去了那時的殿宇里,擾了她的主子。 本是大不敬之事,報到老鬼君那里就成了無需處置的瑣事,之后不了了之。那一日起,主子臉上的笑,開始少了…… 如果自己當(dāng)初有友兒這樣的心,也許,也能讓主子開心一些吧。 “事已至此,妗子殿那邊就別管了,她是陛下挑來的人,我不方便管?!比绱艘徽f,就是放任為之的意思了。 阿喜也有些了然,應(yīng)的乖巧,“是,聽嬤嬤的?!?/br> …… 午時之前,兀吉殿內(nèi)還是沒有明顯的動靜。大典之后,鬼君陛下有三日的空閑時候,所以并不急著起,但冥界有規(guī)矩在,婚寢不可過午時。 兀吉殿外面的丫頭們,樂得在一旁看熱鬧。 去叫陛下和娘娘起床的活計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特別是在這個關(guān)口上。宮里哪個還不知道兀吉殿昨日叫了兩次水的事兒? “嬤嬤請吧。”侍女們一起看向包娥,全是壞笑。 包娥是個平時好相與的,沒有大過錯的時候,基本也不會發(fā)什么火氣在底下人身上。這就讓她們幾個在包娥這里言語放肆了一些。 “就你們這些丫頭,心眼兒是一等一的壞!” …… 元??刹回?fù)自己正值壯年的身子,睡了一個時辰左右也就醒來了。平時是寅時醒的,今日也沒變過。夜里的那些時間都用來做耗體力的事兒了,著時沒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睡。 孟漾在夜里,迷迷糊糊的不知喊了多少次,“輕些”、“不要”之類的話兒…… 奈何男人哄著抱著,依舊還是不饒她,翻天覆地的到了丑時才堪堪作罷。 結(jié)束的時候,孟漾直覺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打顫,根本是沒有力氣的軟軟的勾著他的腰。元祝心疼之余,將孟漾用薄毯子裹了起來,叫了水,一把抱去了。 臨近午時的時候,孟漾被男人輕輕搖醒,他在她耳邊輕輕喚道:“起床啦,該用午膳了。漾兒乖些,咱們午后再睡,好不好?” 孟漾哼唧一聲,舉起手擋住自己雙耳。 吵死了。 她躲著這人呢,之后想要翻身背著他,但也沒能成功。身體下面?zhèn)鱽淼耐匆庵苯記_上腦門,一會子功夫,她都覺著清醒了…… “你討厭死了!根本一點也不疼我!”她氣鼓鼓,說話還帶著困意,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元祝想將人摟緊懷里,不想又被她掙開,之后只能試著反問她,“怎么不疼,為夫可最稀罕漾兒了?!?/br> “那你還……”她說到一半兒,忽然高昂的氣勢弱了下去,下面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一張臉漲的通紅。 偏生抱著自己的是個人精兒,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之后就是一直在偷偷的笑,嘴角上揚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他還問道:“還怎么樣?嗯?同為夫說道說道。” ?。∵@人,好不要臉皮的。還是陛下呢,看著樣子和小孩子沒有什么兩樣! 孟漾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慢慢的開始嘲笑起元祝來了。似乎是忘記了自己原本才是真正的那個憨子。這樣的改變在元??磥硎菢O好的,至少她不會因為自己原本的樣子而自卑,也不會放不下前事。自己前面做的一切都十分值當(dāng)。 答應(yīng)她母親的事情,自己都做到了,也算沒有辜負(fù)她臨終所托。 “鬧不得了,漾兒乖,咱們得先起來洗漱,然后用午膳,包嬤嬤應(yīng)在外面等很久了?!?/br> 孟漾醍醐灌頂一般清醒過來,“包嬤嬤在外面等我們了?” 元祝點頭。 要是叫孟漾知道了,包娥在外面可不止等了一會子,還不得給她羞死么?元祝從善如流,笑笑點點頭便帶過這話。 …… 外頭的人進(jìn)來伺候更衣,因著新后身子之故,元祝不好同她在一處更衣,這便轉(zhuǎn)向偏殿去了。 包娥帶了衣物過來,伺候孟漾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