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漾兒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適?” 這話他每日都要問上一遍,孟漾嫌煩,這回也不想理他。 他不放過,一再問她。 “哎呀!你煩不煩吶,我的身子能有什么事?我不是一直都待在宮里嘛,又沒有人敢欺負我,你總是問來問去的,好生奇怪!” 元祝失笑。還是當初那個小憨子。 他摸著孟漾的后腰,將她輕輕放下。 “瘦了?!?/br> 這段時間,他的妻子沒有養(yǎng)好身子,沒有變胖,反而是瘦了。他又不免想到,自己受傷時見到的孟漾。自己挨了妖帝一下便重傷變成那樣,她足足挨了兩下,之后又去救了妖后。她可會覺得疼? 算起來,她萬把歲了,冷暖世態(tài)都已經(jīng)見過了。卻獨獨給了自己這些,她是想護住自己的吧。 元祝覺著歉疚,心都擰在一起的歉疚。 她只是一個女孩子,姑娘家家的,怎么就不知疼呢……往日,在沒有自己存在的往日,她孤苦一個人,所面對的是比現(xiàn)在更為恐怖的門者寺。她會怕的吧。 要是以往,元??刹桓蚁嘈牛约阂矔蛑闹械囊粋€設想猜測就眼含熱淚。他將人放下,還是覺著不夠,便向孟漾討要,“漾兒,親為夫一下?!?/br> 孟漾瞪他,一個吻送的不情不愿。 口中鼻尖的呼吸都被男人奪了,她也像一個臨湖擱淺的魚兒,抱緊了唯一的水源,貪婪的很。 “你!你壞死了……” 許久之后,二人的唇分開。孟漾喘息的聲音大的不行,她緩了片刻,便不干了,抬手就打他。 “莫動,安分些,給為夫抱抱?!?/br> 忽的,孟漾竟覺得心里又酸又澀,她停下胡亂打他的動作,湊過去問,“夫君今日怎么了?奇奇怪怪的?!?/br> 元祝還想瞞過去,偷偷縮了縮手。 不料,被孟漾一把抓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住我的事情?!?/br> 哦,前幾日還聽妖后jiejie說道了人界的許多故事。妖后jiejie看過的話本子可多了,同她講的故事也精彩。其中便言說了,許多男子做了對不住夫人的事,便奇奇怪怪面上閃躲。 她眼觀元祝面色,對上了話本子里的七八分。 元祝眉毛跳起來,動作僵住。 這丫頭腦子里一日日的都在想些什么呢。 “沒有的事。為夫明日要出一趟門,得有幾日不能陪著漾兒了?!?/br> 孟漾臉上探究的神色漸漸黯了下去。 “去哪里啊……” 不是才剛回來嘛,又要走? 她自己的夫君向來敬愛,不會憑空多出什么不滿來。元祝對她也是極盡體貼,除了生活之外的事,極少同她明著說,基本避著便不談了。她有時想知道,旁敲側擊的去問,可是她笨得很,問不了幾句就總是被他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聰明,三言兩語就將話頭引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問不出什么,總是作罷。 可他恐怕不知,自己一個人待著,總是害怕的。怕他傷了病了,渴了餓了,也怕他忘了自己還在家中等著。 元祝想了又想,便說:“同妖帝一道兒,查察民下?!?/br> “可、可漾兒會想你啊。不如,帶上漾兒一起,好不好?”孟漾眼睛閃著光,待著期待等他的回答。 查察民下而已,沒什么不能帶她去的理由吧。 “不可!你在宮里陪陪妖后娘娘,為夫會盡快回來?!?/br> …… * 次日一早,元祝與扶修輕裝上路前往壇山。 元祝還望了望側殿,動了動唇。 之后默了半晌,走的灰溜溜。 他是不可能帶著孟漾一起去壇山的,講怎樣的條件也不成。小丫頭昨日同他發(fā)了脾氣,又哭又鬧,直至天快放亮才剛剛睡下。 扶修斜著瞄他一眼,“你昨夜不會也……” “也什么?”元祝回頭,同他一齊往宮外去。 扶修仰起頭,故作輕松,“也被纏了一宿吧?!?/br> 女孩子都是一樣一樣的。元祝出來的時候,眼下烏青一片兒,光看看也知道一宿沒睡。雪要化了,樹枝上的殘留的雪化成了水滴,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小的坑。 他那邊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樂諳不也纏著自己半宿,說什么也要跟著去。 “罷了,咱們早去早回就是了。” …… 壇山的山道,包裹著迷人眼睛的霧氣,一丈開外都望不清楚。 “壇山什么時候變成這般了?!狈鲂薨底约{罕道。 上一回來到此處,是樂諳剛從蛋殼里鉆出來的時候,他來此處見一位老臣,取了他的妖丹給樂諳治雙腿。那時過來,這地方留有的戰(zhàn)時痕跡很深,但也沒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短短幾年而已。 “此地血腥氣極重?!眱傻赖幕鹃L得茂密,但是,生長在如此的地方的花木,未免太過茂密了。但如果是因著周圍別樣的地方,養(yǎng)著才成了這般生在之勢,便不稀奇了。 越往里間走,便離得四大神獸設下的結界更近一步。 直至之后,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結界的邊沿。 “狡猾!”誰又能想得到,門者寺將最重要的,都放在妖界境內。且還是當年大戰(zhàn)之地。 彼時死傷無數(shù)的天兵鬼軍,都埋骨在此,怨氣重的叫人發(fā)寒。如此地方,對于門者寺而言,可謂是風水極好的地方,是堪比陰泉周圍的好地方。 壇山道,不就是另一個孟宅么。 按照魚梁他們的述說,他們一路跟著蘇稚來到這里,蘇稚進入結界之后便沒有跟隨進去了。里面究竟是個怎樣的狀況,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蘇稚進去之后一直未出,其他人也沒瞧見。 二人相視一眼。此處,非進去不可了。 …… 奇異的事情還不止這一件。 進入結界之中,原本預想的萬般兇險的地方,竟也是空無一人。進入結界便可看到里面大紅色調覆蓋的門者寺的大門,如人界那一處的別無二致。如何形容之,可說像是個精巧的鬼屋村落,鑄造成了寺廟的模樣,顯出些別致是神圣感來。 元祝額上慢慢的冒出冷汗來。 怎么會連黃符紙人都沒見到。結界之中黑色霧氣已經(jīng)消弭于無形,二人就像走進了一處圣潔無比的地方,這里的每一寸都是純潔無暇的。同外面的景象對比強烈。 “不對!先進去看看?!痹Uf出這話嘴唇都有幾下的哆嗦,細汗便成了汗珠,從他臉側滴落下來。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樣,不然,要怎樣才能挽回一些! “誒!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些!”里面還不知是個什么情況,怎么就莽撞的沖進去了! 扶修在他身后喊不住人,沒法子也提腿追上去。 …… “你跑這么快做什么?”扶修趕上,喘著氣兒,“小心有詐。” 回答他的是元祝低沉沉的聲音,他道:“你看?!?/br> 他指著前面,門者寺大殿上,擺放的物件兒。地上一塊極大的太極五行八卦樣式,用不知是什么東西的骨頭,三三兩兩堆疊在一起,組成了圖形。 “以骨為陣,以rou為柴……” 這樣子的擺陣,元祝曾見過一次。 兩人面面相覷,一切的事情幾乎已經(jīng)聯(lián)系在一起。他們卻是不太敢相信的一番樣子。 還是扶修先開的口,“你記不記得,書中記到,天界當年內亂,神族便大多歸隱,留下來的,除了仙家便只有寥寥幾個神君?!?/br> 元祝咬牙,“記得。” 且之后,那些神族之人再未出現(xiàn)過。 “如、如朕所想的方向沒錯,那些神族之人歸隱在五界中的各處地方,妖界有,你冥界也有……”而門者寺之徒,為何行屠村屠鎮(zhèn)之舉,聯(lián)系這個逆天而為的陣法,便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要找出那個村子里的上古神族,收走神元。 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愿意放過一個。況且,收了無辜之人的元靈過來,也可以當做催化陣法的調劑,何樂而不為。 “?。 狈鲂抟挥嬚骑L過去,打得陣中七零八落,尸骨飛揚,摔得稀碎。 元祝腦中也在聯(lián)系過往。 此陣法,將神族一個一個取出神元煉化,得到的東西是什么,他想不到。但元??上氲降?,是他們利用孟漾的身子,取陰泉中陰氣出來的作用。陰泉之陰,比什么亡靈什么妖靈的作用都要更好,更有用。取亡靈妖靈等活物的靈去用,一不小心便會引起五界之中人的猜疑,隨時有暴露的可能。取陰泉,則不會。 “所以,他們才用漾兒的母親開始,就籌謀了一個沒有破綻的靈異之事……”再利用孟漾生父的秉性,讓孟漾一直活著做他們的轉化之體。 眼前這個陣法,堪堪擺上沒有多久,證明他們之前,都一直處在一個收集神元的情況之下。 現(xiàn)在擺上了,寺中又無人,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想不明白,一點也想不通! 扶修腳下有些恍惚,紅著眼睛,“你瞧墻上那一張東西?!?/br> 陣法的圖紙高高掛在墻上。 想要給他們看到的地方,用紅色的朱砂筆勾勒出來。 九九八十一個神元的空洞,已經(jīng)填滿了。 “他們既已經(jīng)填滿了九九八十一個神元,為何不繼續(xù)進行下去……”他們滿頭的疑問,都渴望在圖紙看明白查清楚。元祝心里的預感預發(fā)的強烈起來。 “陣法已經(jīng)立好了,費盡心思取來神元也備上了,那還缺什么?還缺什么!” “不對?!狈鲂藓龅酪宦?,指著圖紙上朱筆勾好卻又填滿朱色的紅點,“這個地方是什么意思?” 那個地方,大抵是勾上的朱筆唯一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