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不論是做什么,他都不能準(zhǔn)許。他的諳諳,腹中還有他的孩子,她根本無力去對抗什么。還有秦艽,短時間內(nèi)根本不可能醒過來。他總不能指望阿佐和鬼君的兩個侍衛(wèi)擋住青龍白虎玄武三人吧……所以,妖王宮中根本沒有人可以護著她們! 元祝的狀況好不到哪里去,他自扶修手上搶過蘇稚,一把背在身上。留在這里便只能是死,帶走還有一線生機。 “你別睡!我們現(xiàn)在回去!” “你帶著我這個累贅做什么……放下我罷……” 結(jié)界中用不得他自身的大半術(shù)法,元祝已提腿跑了出去,他側(cè)目回她,“你不能夠死在外面。她不會同意的。” 第61章 孟漾不會容許她留在外頭。 元祝大致是這樣猜測的,于是也便將心里的想法在此行之。 神族的能力,大半都是天賜的,后天的修為最多占據(jù)一半。而妖族或者是天生的冥界之人,大抵都是一副原形的身體,修煉成人形還得花百來年的時間,更不必說什么修煉術(shù)法之類的后天之事。 很多事自出生還是便是不平等的。 上天已經(jīng)將它劃分了三六九等,下面的人如何掙扎也是沒有用的。怨天尤人行不通,也得不到同情和能力。 妖界的王宮一向都有結(jié)界在,月余之前還十分穩(wěn)固。自鬼君夫婦進宮以來,結(jié)界才慢慢散下去。結(jié)界可使得冥界之人感到心慌麻木,故而除之。而扶修卻忘記了,結(jié)界不在,妖王宮內(nèi)與妖界其余地方?jīng)]有任何區(qū)別。 有那結(jié)界在時,都不知道能阻擋幾時,更何況沒有。 妖王宮經(jīng)歷的滅頂之災(zāi)二人已經(jīng)預(yù)料到。 宮內(nèi)幾乎,無人生還。 幾位嬤嬤的尸身就在響秋殿正殿之前躺著,血rou飛濺了滿墻,尸體的手臂無一例外都被砍下了,丟在一處。響秋殿的血腥味叫人作嘔,元祝將蘇稚放在殿外,這才進去。 “啊——”扶修見到眼前的景象,呆了一瞬,胸腔之中壓抑的憤恨這一瞬間都爆發(fā)了出來。 放眼看去,阿佐的尸體也在其中,還有樂諳的貼身侍女幸微。他頹然癱坐在地上…… 他的妻子不見了,因為自己的疏忽!因為自己的愚蠢!他的諳諳不見了。妖王宮被屠,滿宮上下,基本沒有什么活口。他就是這樣做這個妖帝的,將自己的子民完完全全的葬送在自己手上。 今日是妖王宮,明日就可以是整個妖界! 元祝定了定心神,去看這滿目瘡痍的響秋殿。 這不都是自己給妖界帶來的不幸么, “漾兒……”元祝亦是靠著墻壁,身體不受控制的滑下來,直到他蹲跪在墻角。 他比誰都清楚,孟漾與樂諳要經(jīng)歷的是什么。即使暫時不會有危險,但不知他們下一次啟動陣法是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時候。往輕里說,則是孟漾那時候經(jīng)歷的一切,往重處說,恐怕……兇多吉少。 如今,又到哪里去尋人呢。 魚梁的失去了雙臂的尸體就在自己面前躺著。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摸魚梁身上的脈搏,便能感覺到,他沒有了生機。 魚梁同這里的所有人一樣,被抽走了元靈或妖丹。 既是要取走他們的本命之物,又為何要砍下他們的雙臂,多此一舉呢。 是為了做給他們看的吧。 心頭鈍痛不止,元祝本應(yīng)該嘆出那一口氣,他死命的按住了它,生生將自己逼迫的吐出一口鮮血。 “鬼君!”扶修見狀,沒了往日的矜貴,跌撞著過去,查看他的身體。 “你這又是何必,她們……都不在宮里了,你知道的,不要如此?!狈鲂匏缘囊馑济黠@。 留著自己的身體在,才能走下一步路。 元祝撐著身子站起來,一滴guntang的熱淚,落了地。 漾兒…… 孟漾一貫是怎樣對自己的。她將性命都豁出去了,哪知是給了個庸庸無為的冥界昏君。護不住她,還要連累旁人。 他現(xiàn)在又是不得不迫著走下一步,將一切好好籌劃起來。 “妖帝說的是,本君出去問一問她?!?/br> 闔宮中不知能有多少活口,元祝說要問的,乃是蘇稚。她是其中,唯一能有可能知曉他們下一步行動的人。 “朕實在沒有心思去安慰你。朕的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都不在此?!焙迷?,長子饒畬日前已被送去了天界姑母,長公主那里暫住。 “還有妖王宮里的所有人,朕都要親手為他們報仇。朕!在此立誓,不報此仇,便不為君!” 元祝扯住他,嘴角的血跡甚是明顯,“本君也必報此仇,給妖王宮上下,給妖帝,給魚梁一個交代?!?/br> …… * 孟漾睜眼,入眼全是烏黑一片。 她覺著昏沉,腦袋重的很,睜眼都費力。她想出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啞的難聽。孟漾現(xiàn)在是臉貼著地,鼻尖都快要埋進泥沙里去了。略微呼吸的重一些,都能將泥沙吸進鼻子里去。 泥土的味道,還是一樣的。這里的土地帶了些額外的腥臭味兒。 孟漾想要爬起來,眼前仿佛還能看到昏睡過去之前妖王宮內(nèi)的景象。于是,淚水順著雙頰淌下,落了泥沙里。 她親眼看到了一雙手伸過來,要掐住她的脖脖頸,取她的性命。魚梁哥哥,便在推了她一把,將自己的身體送上去了。 魚梁那時滿口的血溢出來,還在同她說,“娘娘!走!快走……” 那人的爪子白白的,其上有虎紋,又粗又利。隨后化為了人形,是一雙好看的手。那一雙手,忽然握起了利劍,少頃,那個男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揮手將魚梁的一雙臂膀削去了。 白覃笑得狂妄,挑了孟漾的下巴,問她,“秦艽?你怎么不動手啊,嗯?” 孟漾手都在哆嗦,解釋道:“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不是。” “哦?原來是,失卻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nèi)值?,幫你想一想?!彼钢厣萧~梁斷下的雙臂,問道:“有印象么?還記不起來,我們可以繼續(xù)幫你!” 孟漾眼前模糊的看不清眼前,堪堪軟下身子,癱倒在地。 她望著白覃,無力的嘶吼道:“不要?。?!” …… 孟漾死命的閉上眼睛,想要驅(qū)趕這看起來很不真實的記憶。她以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陡然發(fā)現(xiàn),下半身現(xiàn)在是毫無知覺的。 “嗯……”孟漾微微一動,便疼的厲害。 忽的,她想到了樂諳。 “姐、jiejie……”jiejie在哪里,她一定是被一起抓來了!自己都變成了這樣,那jiejie呢,他們會不會對jiejie怎么樣。jiejie和自己不一樣,她還有寶寶,受不得苦。 她忽得感覺到全身都是寒意,將她凍得發(fā)抖。 眼前絲毫看不清楚的環(huán)境中,實際還有絲絲的光亮在。樂諳身在暗處,身體上的傷由不得她動彈,她聽到動靜,也只能耗著力氣去應(yīng)她,“漾兒……jiejie在。你莫怕?!?/br> 自古,都是有能力者去護著弱者。 自己占了孟漾的輩分,還得了她一口一個jiejie的喚著。她得護著孟漾,不能讓她怕。 孟漾雙手撐著,拖著疼痛不已的雙腿,往聲音的方向爬過去??谥羞€在不停回應(yīng)樂諳的話,“不、不怕,漾兒不怕,漾兒來陪jiejie……” 這樣短的距離,不過幾步而已,她竟花了半刻鐘才爬到。 眼睛適應(yīng)了里頭的光亮,可借著微弱的光亮瞧見些東西了。 樂諳身子動不了,下身的血只要微微一動都能涌出更多。她有些預(yù)感,不是很好的預(yù)感??烧娈?dāng)看到孟漾下半身的情況,還是忍不住咬了牙,強行去忍住情緒。 孟漾爬到她身邊,和她一樣倚著墻靠著。 此處是個地井,身處地下,不見天日。他們直接將她們兩人同上面極高的地方扔下來,左不過就是篤定她們不會死。 …… 孟漾用手撐著地,想要靠得離樂諳近一些,卻意外摸到了一手糯濕。 “這是什么……”她呆呆的問出口。即刻,又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味兒。 方才……她聞到的血腥氣兒,是來自妖后jiejie? 她有些不敢相信,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人。 樂諳眸子晦暗,一顆心像墜進水里,悶疼不止。 她們不會死,可她的孩子,怎么可能還保得住。 “漾兒不怕,jiejie沒事的,沒事的……”她緩了緩心神,努力當(dāng)作平常,去撫慰孟漾,“你不要亂動。” 她看得清楚,孟漾一雙腿全斷了,右腿的骨頭三分之一都露在外面。而孟漾之所以還能保持清醒,大抵是因為,她只是個魂魄,痛覺與一般的感知都不如正常人。換句話講,孟漾感覺不到強烈的疼痛。 老話說了,禍兮,福之所伏。看來在理。 樂諳能從她的呼吸聲中感受到孟漾的心緒。她自小聽力異于常人,現(xiàn)在聽著,孟漾的呼吸聲比之前重了許多。 她聽著她吸了吸鼻子,壓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問,“jiejie的、jiejie的孩子,還好么?” 樂諳慢慢閉了眼,即便眼睛閉著,眼淚也能順著縫隙淌出來。青龍那一掌,就已經(jīng)傷了自己,她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那時腹痛便開始了。 她本抱著一絲希望,渴求著上天給一個機會,說不定,阿修可以回來的。 但是確實,人不可能一輩子這樣幸運。 身子重重砸地井之中,她疼得連呼吸都不敢。下身涌出來的,是溫?zé)岬难?,也是她孩子的一條命。 “漾兒,真的沒事。你要同jiejie一起等,等他們來。等到了,便好了……” 她現(xiàn)下,也唯有這樣安慰自己。 孟漾身子抖的厲害,呆呆的道,“夫君……” 他出門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上次,她還同他吵架,兩人鬧到了天快放亮,她才愿意去睡……她捂著唇,嗚咽起來。她還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也會同夫君離別之后,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樂諳伸手虛扶了她的手臂,軟軟的靠上去,借了幾分的力。 “莫哭。讓jiejie靠一下。” 孟漾的嗚咽聲還在,抓緊她的手,“jiejie、很疼吧。” 樂諳無力的抿唇,聲音還是溫和的,“有一點兒?!?/br> 依·作者有話要說·華: 不要打我!(悄咪咪的說。) 感謝在20200830 00:50:00~20200830 21:5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