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把庶子當(dāng)成嫡子教養(yǎng)，還盡心盡力給他娶媳婦，就是希望兒子身邊有人能幫襯著。

    可她萬萬想不到，文姨娘壓根就沒息了當(dāng)年的野心，她像蟄伏在暗處的毒蝎子，時不時出來給她在意的人致命一擊。

    “賤人！枉我對你這么好，這些年從不苛待你，甚至拿你當(dāng)親姐妹，可你竟然對含兒下手！含兒他才三歲，你怎么下的了狠心將他推入湖中！他還那么小，他真心實意叫你姨奶奶！”

    容夫人一想到落水身亡的小孫子，眼淚就止不住往下流。

    含兒自小就聰慧，見著長輩就甜甜的喊奶奶太奶奶，那日他落入湖中，打撈上來時身子都浮腫了。

    容夫人幾乎不敢想象那么小的一個孩子，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的痛苦才離開

    這個世界？

    她一直都責(zé)怪自己沒有好好看著他，卻做夢也沒有想到含兒是被一條毒蛇拉下地獄的。

    容夫人氣急了，怒喝出聲，一股氣險些沒提上來，她踉蹌著后退了一步，險些沒站穩(wěn)倒在地上。

    文姨娘被這幾巴掌打蒙了，可不斷鉆入她神經(jīng)的疼痛讓她一下回過神來。

    這些年壓抑在她心里的憋屈和憤怒全都涌了上來。

    文姨娘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指著容夫人·大喝道：“親姐妹？真是笑死個人，你不過就是把我當(dāng)成一條狗，開心時送根rou骨頭，不開心時什么時候給過我好臉？”

    “當(dāng)年國公爺中意的明明是衡兒！若不是你，我的衡兒早就成了定國公了！是你奪了衡兒的東西，卻還要讓我們對你感恩戴德，這可真真好笑?！?/br>
    容夫人萬萬沒想到會從文姨娘口中聽到這么一番話，她想也沒想一巴掌過去：“中意？你還真敢想？夸幾句功課就是中意了？銘兒一早就是國公府的世子，他繼承爵位是理所當(dāng)然！”

    容夫人是氣得很，卻沒有被氣昏腦袋，她一把揪住文姨娘的領(lǐng)子再將她拉起來：“語涵早產(chǎn)的事也是你做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沒這么大本事，說！是誰在背后幫你？”

    那日容夫人就察覺兒媳婦早產(chǎn)不是意外，只是查來查去都沒查出蛛絲馬跡，只好暫且將這件事擱置。

    如今，文姨娘果真忍不住動手，容夫人這么多年沒有防備文姨娘也不是沒有理由，文姨娘根本就沒有這個本事將整件事策劃的這么完美。

    文姨娘聽了容夫人的話果然睜大了眼睛，她又突然笑道：“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只要你們死絕了，定國公府的爵位就是我的衡兒的！”

    太夫人見文姨娘被逼到這份上了還這般說話，她氣得胸膛起伏，跟在她身邊的老嬤嬤急得幫他順氣。

    容夫人見她不肯抖露出背后之人，反手又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她用了狠勁兒，直直將文姨娘扇在地上，嘴角還滲出血來。

    容夫人冷笑著看著文姨娘，說出一句令她肝膽俱裂的話：“今日·你要是不將話說清楚，明日我就將容衡逐出宗族！”

    時人最重宗族，一旦被逐出宗族，將為天下人嘲笑，甚至沒有科舉入仕的資格。

    作者有話要說：晚點還有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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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愚蠢

    “殿下,不好了,張宅被一把火燒了！”侍衛(wèi)急匆匆進(jìn)來，甚至連行禮也來不及。

    他話說完，靠在桌邊寫字的蕭逸手上的動作停住，是為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咬著牙將自己打探到的另一個消息說出來。

    “方姑娘被抓了?！弊鳛榈钕碌馁N身侍衛(wèi)，他當(dāng)然知道方窈不僅是殿下布下的棋子,還知道殿下許多事。

    殿下的許多事都是她出面經(jīng)手辦的，如今她被林瀚抓住，殿下這么多年來的蟄伏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蕭逸已經(jīng)徹底沒了寫字的心思，他頭一次失了態(tài)，握著毛筆在紙上劃出又粗又重的一道痕跡。

    “為什么被抓？”蕭逸之所以會將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交給方窈，就是知道她小心謹(jǐn)慎，每次辦事都辦的極為漂亮,不給人留下把柄。

    侍衛(wèi)見林府馬車離開定國公府的事一五一十說了，越說蕭逸的臉色越難看。

    說到最后，蕭逸從牙關(guān)里蹦出兩個字：“愚蠢！”

    不管因為什么事,直接傷了林瀚的妻女,就是走了最蠢的一條路。

    林瀚在朝堂上呼風(fēng)喚雨,皇帝為什么對他那么放心？

    無非就是因為他有個致命的弱點,他的妻女。

    林瀚視妻女如命,誰若敢動他們一下，林瀚就會變成一只瘋狗四處亂咬，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沾上一絲關(guān)系，都絕對討不了好。

    蕭逸冷下一張臉來，眼中危險漸漸加深。

    柳柳迷迷糊糊醒來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她費(fèi)力睜開眼，立刻感覺一道陰影靠近，緊接著蕭靳急切的聲音傳來：“柳柳，柳柳？”

    柳柳意識漸漸歸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兀睜開眼，急急就要從床榻上坐起：“娘！我娘怎么樣了？”

    柳柳還沒起來，就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人又重新倒了回去?/br>
    她腦袋刺痛，鼻間好像又蔓延起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蕭靳將她扶好：“沒事，岳母沒事，別擔(dān)心?！?/br>
    當(dāng)然不可能沒事，馬車被撞，林夫人完全把柳柳護(hù)在懷里，自己卻狠狠砸在地上，撞破了腦袋，還撞斷了根肋骨，如今還昏迷著。

    柳柳一把握住蕭靳的手，她不相信他說的，急切問道：“別騙我！我娘

    到底怎么樣了？”

    她渾身上下都沒傷勢，昏迷之前還聞到了那么濃郁的血腥味，母親一定受傷了。

    蕭靳見沒法避重就輕，咬了咬牙根，說道：“岳母昏迷著，先生為她看了傷勢，人沒有大礙，要好好養(yǎng)著?！?/br>
    這話說的不假，先生聽說林夫人和柳柳在路上出事，瘋了一般趕到現(xiàn)場，他來得及時，林夫人是受了重傷，卻沒有生命危險。

    柳柳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聽了這話變得更加蒼白，她用力抓住蕭靳的手，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公子，你帶我去看看她好不好?！?/br>
    母親身子本來就不好，如今又受了重傷，怎么受得了？

    蕭靳為她擦去眼淚輕哄道：“好好好，別哭，我們把衣裳穿好去看岳母?！?/br>
    而此刻正院外，丫鬟侍衛(wèi)跪了一地，他們已經(jīng)在這跪了三個時辰了，一直從烈日當(dāng)頭跪到暮色黃昏。

    從回府他們就跪在這兒，侍衛(wèi)是府中最好的侍衛(wèi)，跟著出門的丫鬟也個個本事不俗，可就是這樣還讓夫人和大小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事。

    林瀚坐在床邊，看著像是沒有生氣一樣躺在床榻上的妻子，面色冷得能結(jié)出冰霜。

    先生也坐在一旁，同樣漆黑著一張臉。

    這次若不是他在，林夫人怕是就要這么去了。

    林云進(jìn)來時感覺到屋中壓抑的氣氛，喉嚨忍不住縮緊，他走到床榻邊上，啞著聲音道：“大人，人抓到了?！?/br>
    方窈的丫鬟在她跳車而逃后用匕首刺進(jìn)馬匹，使得馬匹受驚，為了掩護(hù)方窈，她也知道自己逃不掉，直接拔了頭上的簪子了結(jié)了自己的性命。

    可跑又能跑得到哪兒去？

    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的林瀚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站起來對著守在一邊的先生說道：“文卿，你守著她，我很快便回來?！?/br>
    先生點點頭，壓了壓疲憊的眉心，從懷里取出一個玉瓶，神色突然變得兇狠：“別讓她死這么痛快。”

    先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好人，當(dāng)年他能讓武王斷子絕孫，今日也能讓方窈想死也死不了。

    林瀚從他手中接過玉瓶，立刻帶著林云往外走。

    正院外跪了一地的侍衛(wèi)丫鬟，林瀚看也沒看一眼直接略過。

    相府一直都有刑房，只是旁人不

    知曉，而進(jìn)來的人從來都豎著進(jìn)來，橫著出去。

    方窈雙手雙腳被束縛著，她從來沒這么驚恐害怕過。

    她明明都已經(jīng)逃了，逃到絕對安全的地方，可還是被人帶的回來。

    怎么可能？林瀚怎么可能找到那個地方？

    漆黑的屋子里，方窈嚇得渾身冷汗，本來沒有這么害怕過，正是因為自己經(jīng)手過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她更是知曉林瀚的手段有多么可怕。

    這個溫文爾雅素以和善面目見人的宰相大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方窈忽然后悔了自己為什么要借相府當(dāng)做去見文姨娘的跳板，她明明還有其他辦法，還有其他機(jī)會能去做這件事，為什么她要選最危險的一條路走？

    方窈陷入無盡的恐慌，可她的嘴被堵著，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著，就算是發(fā)抖，抖的弧度都大不起來。

    而這屋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斷飄進(jìn)她的鼻子，方窈知道，這里一定死過很多人，也或許要不了多久，她也會成為死在這里的其中一個人。

    這個認(rèn)知讓她瞳孔放大，身子更是不自覺打起了擺子。

    她又后悔了，后悔為什么沖·動之下要跳車而逃。

    就算她那好姨母知道了她做的事，那又怎么樣？只要她抵死不承認(rèn)，說自己是被威脅的，依著她那好姨母自認(rèn)為對她好的性子，十有八·九會放過她，頂多不過疏遠(yuǎn)關(guān)系。

    明明有那么多條路可以走，為什么她選了最蠢的一條？

    方窈陷入無盡的后悔，而她身上的汗水越積越多，不知不覺間，衣裳已經(jīng)濕了大半，偏偏在她身下，冰冷陰寒的地面一絲絲寒氣滲入她的皮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緊閉的門終于吱嘎一聲開了。

    方窈下意識的往后縮去，可她身后就是冰冷的石壁，貼在肌膚上的冰冷讓她心底的恐慌加劇。

    她感覺有人靠近了自己，她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一只手用力鉗制住，她的嘴也被迫張開，緊接著，冰涼的液體倒入她的嘴中。

    方窈知道，她絕不能把這東西吞進(jìn)肚子里，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拒絕是另一回事。

    冰冰涼涼的液體像是一道寒流從她的喉嚨里沖下，一直沒入她的肚子，直到冰冷的感覺褪去，掐著她下巴的時

    候才松開。

    屋中只聽得見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方窈雙眼被黑布蒙著，根本看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

    突然，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膽子夠大，本事也不小，只是，蕭逸難道沒有警告你，別來招惹我嗎？”

    不咸不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方窈卻從里頭聽出了仿佛能將一切燃燒殆盡的怒火。

    方窈怕的渾身打哆嗦，曾經(jīng)有過的警告在她腦中不斷打轉(zhuǎn)。

    當(dāng)然警告過，甚至耳提面命。

    在林婳那蠢貨失手后，殿下更是讓她收斂著，別對相府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