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終于看到另一個希望時，見他們，便如見到最初的自己。

    秦鈞的齒尖刺破肌膚時，正聽到江應(yīng)鶴語氣溫文的聲音。

    “天道無情，人定勝天?！?/br>
    秦鈞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啞聲重復(fù)：“人定勝天？”

    鮮紅的血珠在眼前凝聚。

    江應(yīng)鶴點了點頭，絲毫沒覺得自己的理念有何不對：“你是不是想說道法自然才對？其實在我的故鄉(xiāng)，反而是這種想法更加盛行。”

    他繼續(xù)道：“無論是天災(zāi)人禍，還是病痛折磨。天意弄人這四個字的分量，遠沒有你想象的這么重?！?/br>
    江應(yīng)鶴望了一眼玄門冷壁之上的清寒月光。

    “三千年前，天下鬼宗之主隕落于合道天雷之下，傳說只是因為他身為惡靈，不被道種所認(rèn)可。但他生來是什么原型，自己又不能決定，就像鈞兒你，也不能……”

    他話語未盡，原本在安安靜靜舔食血液，穩(wěn)定神魂的秦鈞忽然停住了動作，抬起眼看了他片刻，道：“但他還是隕落了?！?/br>
    江應(yīng)鶴以為他對鬼修有抵觸心理，道：“能到合道的階段，已是世間少有，攀登至此，雖然可惜，卻不遺憾?！?/br>
    燈燭幽然，冷月光穿過仙府內(nèi)壁，投進玄門前。

    秦鈞沒有說話，江應(yīng)鶴也習(xí)慣他常常沉默的畫風(fēng)。他站起身，將忘塵劍放歸到懸劍臺上，那雙鐵灰色的眼眸就在不遠處，凝視著他的背影。

    秦鈞盯了一眼雪劍上的劍墜，突然覺得那東西非常刺眼。

    茶具、棋具、甚至是床褥軟榻、打坐的清凈臺，全都是李還寒與江應(yīng)鶴之間的情誼，是那個魔修耗費時光、一點點布置下來的。

    而現(xiàn)在，秦鈞抑制不住地……生出毀掉的念頭。

    第7章

    蓬萊仙門正殿。

    周正平一身青衣，臂彎上搭著一柄雪白拂塵，偏頭對身側(cè)的人道：“云師弟傳訊說今日回來，正好與你選定的時辰相仿，你盡可以放心閉關(guān)……”

    江應(yīng)鶴問道：“他今日到？”

    周正平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安慰道：“小云師弟當(dāng)年向你示愛，只是中了天魔教之人的符咒，如今他已是元神真人，那東西早該失效了，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

    那件事情已過去了幾百年，江應(yīng)鶴只是尋常一問，結(jié)果讓掌門師兄這么一提醒，反而想起來了，他莫名背后一寒，還沒等說話，就感覺到外面震開一片空氣的道法靈力的光波，光波伴隨著一個雪白的遁光進入正殿內(nèi)——

    然后嘭得一聲撞進了江應(yīng)鶴懷里。

    “師兄！我來了我來了，我渡過天劫飛來了！”

    江應(yīng)鶴面無表情地伸手捏住小師弟的后衣領(lǐng)，把云不休拎起來，淡淡地問道：“根基可還穩(wěn)固？”

    云不休黑瞳黑發(fā)，一身雪白，跟江應(yīng)鶴穿著相仿，但他身上并無那股千年劍修的孤寒微冷。

    “穩(wěn)固穩(wěn)固，什么岔子都沒有！師兄，我好想你——”幾百年不見，這人還是跟閉關(guān)之前一個德行，抻著脖子往江應(yīng)鶴懷里蹭，用盡小師弟的權(quán)利。“師兄！你身上好香啊……”

    周正平看不下去地輕咳一聲，一句“成何體統(tǒng)”還沒說出來，就看到江應(yīng)鶴的臉色從平靜一點點地往下降溫。

    他壓到嗓子眼的話一個急轉(zhuǎn)彎：“手下留……”

    彭！

    剛剛還賴在江師弟懷里的雪白影子，就如同斷線風(fēng)箏、折翼蝴蝶，優(yōu)美而充滿力量感地……被掀翻出去，一直從正殿的墻壁間砸飛，卡進了正殿外的地里，砸進去十幾米深。

    周正平：“……留情……”

    江應(yīng)鶴眉峰不動，衣角都沒亂一點，道：“掌門師兄?！?/br>
    周正平一臉心累地道：“看來這符咒威力不凡，效力猶存，小云師弟缺胳膊少腿不要緊，你別把他剛渡過天雷的境界打下來……”

    江應(yīng)鶴喝了口茶：“那是裝的?！?/br>
    “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