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很少、很少這么仔細(xì)的去思考過你們的感情問題。

    因為你做不到。只要“喬治”這兩個字一浮現(xiàn)在你的腦海，少年挺拔的背影就驟然清晰，逆著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緩慢的轉(zhuǎn)身，露出燦星般的眼，活潑上翹的唇，朝你伸出一只手來。

    你只能努力朝他奔過去，用力的握住那只手，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抱里去。

    你愛他。

    你無比清晰的認(rèn)識得到這一點。

    但是……為什么……

    愛正濃時，你卻恍恍然覺得如此虛浮呢？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從云端墜下……再抓不到他的袖角。

    你害怕。卻不知道為何而害怕。那顆惶恐不安的心臟只有在看見他的時候才能平靜下來。其余時間，即使是剛剛離開他一秒，你渾身上下的細(xì)胞都會瘋狂的吶喊著對他的渴望。

    你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但你知道你真的真的真的很愛喬治。而他也十分喜歡你。

    喜愛你的人不多。在這個世界上，喬治是第二個。第二個愿意愛你的人。

    所以你也會努力的愛他。努力的更愛他。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終于縷清了思路。但是下一秒就又重新陷入了對喬治的渴望之中。

    想見喬治……好想見到他……讓他揉揉自己頭發(fā)，再拉著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落下輕輕一個吻……

    你想聽見他輕快帶笑的嗓音，自帶著無數(shù)的金色小音符，慢悠悠的自你耳邊流淌而過，最后停在你的心尖上。

    最后你把渴望的眼神投向了旁邊的舒曼。她正嘩嘩翻著一本厚厚的書，時不時在旁邊的紙上寫下幾筆。

    大概是你的目光實在有穿透力，她原本流暢的動作突然停滯了，有些遲疑的抬眼看過來，接著優(yōu)美上翹的眼角抽了一下。

    “陶……瓷……？”她僵僵的喚你，秀美的指尖開始慢慢在自己的胳膊上摸了幾下，接著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

    “弗雷德都沒有這樣看過我?！彼┬Φ溃澳憧雌饋硎窍氚盐医o剝皮活吃了——你是想出去找喬治？”

    你還是保持著那種眼神，極緩慢的點了點頭。

    “那——就去唄！”她提高了一點嗓音，“別這樣看我啦！我又沒有把門鎖??！你把衣服換成校服就行?！?/br>
    你這次沒點頭也沒有搖頭，繼續(xù)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舒曼看起來要被你這個表情逼哭了。一雙碧眸水汪汪的，最后她下狠心一閉。

    “好吧好吧！”她胡亂又無力的說，“我和你一起出去找他們！”

    你滿意的移開了目光，推著桌子站起來，去把這套繁復(fù)的禮服脫掉，換上輕快的校服小裙子。

    “唉。”舒曼在你背后唉聲嘆氣著，“你太磨人了瓷寶寶?！?/br>
    你咧開一溜小白牙，又很快閉了嘴。

    你拉著換好衣服的舒曼叁步并作兩步蹦蹦跳跳的往外走。這個時間大概大部分人都在食堂或者前往教室的路上，休息廳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門外也沒有。

    你咽下稍微失望的那口氣，轉(zhuǎn)過臉沖舒曼微笑：“你覺得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哪里？”

    “應(yīng)該在吃早飯吧?！彼淮_定的說，說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抿起唇，垂下頭不再說話了。

    你步子慢下來，拉著她的手晃了晃。舒曼又沖你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

    “嗯……”你抿起唇想了想，對于勸說她的說辭很是不確定，就只能盡力揚起語調(diào)，“他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舒曼又勉強提了一下唇角，郁郁的神色一分一毫都沒有改變。

    你嘆口氣停下來，歪著頭仔細(xì)看看她，小心的提建議：“要不……你去告白？”

    她神色有一分動搖，但很快就又晦暗下去，“我害怕……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覺得他沒有把你當(dāng)成朋友……不不不是說他玩弄你的意思！”察覺到歧義你慌里慌張的解釋道，“他絕對至少對你有好感！可能就在琢磨著捅破這層紙的日子！咦？”

    你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眼睛亮亮的說出來：“會不會就是今天？”

    你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手舞足蹈的沖她比劃：“想想看，你們手拉手轉(zhuǎn)個圈～再緊緊貼回去！隨著音樂緩緩低頭……”

    “說不定就直接親親了喔！”

    舒曼面上卻沒有你所期待的一點潮紅，反而滿是探究和懷疑，還有幾分戲謔：“這該不會是你和喬治的日常吧？”

    “……”

    你的嗓音戛然而止，呆立半晌憤憤的鼓起臉。

    你不要再跟她說話了哼！

    見你如此，舒曼拉長了語調(diào)：“喔～看來我猜對了?！?/br>
    “……”

    你憤憤的沖她做了個鬼臉，氣哼哼的甩開手大步朝樓梯口跑。

    舒曼在你后面咯咯的笑了起來。

    “……”

    好吧。雖然你的本意就是讓她開心一點，但是現(xiàn)在……

    變成你不開心了呢(  ′  )

    你就憋著那口氣一往直前的跑，她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一點都不急著來哄你。

    這讓你更不開心了。

    舒曼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弗雷德那個小婊砸把她的心思都引走了所以你就不再是她的寶寶了！

    那就都是弗雷德的錯！

    你越想越憋氣，也不打算等舒曼了，噔噔蹬蹬跳上一個又一個樓梯，鏈接速度之快完全打破了你這四年來的紀(jì)錄，就這樣一路沖到大廳，熟門熟路的躥到那兩個耀眼紅毛之間坐下，拿起右邊的杯子就灌了一口。

    然后把頭擰向左邊，對著那個似笑非笑的臉道：“弗雷德！我有話跟你說！”

    “……”

    你眼睜睜看著他嘴角的壞笑變了模樣，茫然的耷拉下來。淺褐色的眼珠呆愣的望向你后邊——

    你后邊傳來了不滿的輕咳聲。

    你沒回頭，只是把手遞過去讓他握著，然后繼續(xù)對弗雷德說話。

    “我問你喔，你對我們家曼寶寶……”

    “陶瓷?！鼻辶枇璧纳ひ粼谀愫竺骓懫?，似笑非笑，帶了絲柔軟的嬌嗔，只是一聽你就豎起了汗毛，“你怎么跑那么快？真生我的氣啦？”

    發(fā)頂被輕輕敲了兩下，只聽舒曼笑道：“好啦乖，我跟你道歉?，F(xiàn)在愿意跟我一起吃飯了嗎？”

    你僵硬的轉(zhuǎn)向她，好像聽見了自己脖子的咔咔聲，只見她面上也掛著柔和舒展的淺笑，但你一下就看出了滿臉的威脅。

    你咽了口口水，乖乖的要站起來。只是小腿才一用力，手就被扯住了，往下拽。

    “才來就要走？”喬治笑吟吟的問道，你同樣敏銳的讀出了他的威脅，有點想為悲催的自己掬一把淚，“不愿多陪陪我嗎瓷娃娃？”

    “……”

    舒曼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搭在了你的肩上，嗓音又輕柔了幾分：“瓷寶寶？”

    喬治眉一挑，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瓷娃娃？”

    讓你碎了吧。你不適合當(dāng)一個完整的陶瓷娃娃。

    最后還是弗雷德解救了你，雖然他應(yīng)該是無意。他只是站起身輕輕拍了兩下舒曼的肩，笑嘻嘻的邀她坐下來一起吃，

    舒曼掃了你一眼，還是順?biāo)浦哿恕?/br>
    好險好險。

    你這一頓飯吃得很是煎熬。

    不過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煎熬。畢竟弗雷德在全心全意的撩撥舒曼，她也不得不付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去應(yīng)付他，再沒法管你了。

    所以你只需要對付喬治。

    喬治其實也很好對付。你一邊嚼嚼嚼他喂過來的吃的，一邊努力往他身旁擠，硬是要擠進(jìn)他的懷里去，靠著他吃飯。

    他的手滑過來，輕輕捏了你的臉一把。

    “呀！”你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的辛苦打扮，慌忙抓住了他的手，拉到眼前來細(xì)細(xì)瞧，發(fā)現(xiàn)上面并沒有沾什么脂粉才松了口氣。

    然而你立刻就察覺到自己這口氣松早了，只是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捏捏他的掌心，再摸摸上面的硬繭，仰起臉笑得天真甜軟。

    “我怕你沾到粉粉……”你惡意賣萌，掐出軟糯糯的嗓子，一雙烏眸布靈布靈的看著他，“沒有真的是太好啦?！?/br>
    那邊舒曼朝你投過來無語的一瞥，但你也沒有辦法，還得再讓自己笑得甜一些，兩頰的小酒窩深深的陷下去。

    喬治“唔”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在你心驚膽戰(zhàn)的注視中并起，輕輕搓了搓，然后嘴角微微一挑，你的心尖立刻就被提了起來。

    不過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緊張什么，就只是眼巴巴的看著他。

    “瓷娃娃，”喬治眨眨眼睛，笑嘻嘻的又蹭了你臉頰一下，“你今天化妝了？”

    你的心跳立刻跳快了幾分，先前的緊張還在，但已然變了質(zhì)，似乎轉(zhuǎn)成了一種昂揚的期待。

    “嗯……”你輕輕應(yīng)答一聲，嗓音也放得很輕，像是輕輕扇動的蝶翼，“……好看嗎？”

    喬治沒有立即說話，只是含笑著望著你，眸光深深，他又用指腹輕輕蹭了一下你的臉頰，才柔聲答道：“好看?！?/br>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形容詞，卻好像勝過了千言萬語，像往你心口灌了一整罐子蜜，甜得你一塌糊涂。

    “你最好看了，瓷娃娃?！?/br>
    嚶……你要死了……

    你們黏黏糊糊的吃了一頓飯，喬治又在你臉上連捏幾下——不知道為什么，你越阻攔他越起勁，直到你憤憤把他的手拽下來抱住，他還笑吟吟的低頭在你唇上親了親。

    “要不要去打雪仗？”

    打雪仗？

    你在心底琢磨了一圈，要探頭去和舒曼對視，結(jié)果下巴被掐住了不讓動，力道不大，但還是讓你發(fā)怔。

    喬治還是笑瞇瞇的模樣，一雙眼也滿是笑意，和平常沒有什么區(qū)別。但你卻還是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但你怎么也想不透，就只能先傻愣愣的與他對視。

    略微粗糙的指腹按上柔軟嬌嫩的唇瓣，喬治濃密的眼睫垂下，遮住愈發(fā)深沉的眸色。

    “瓷娃娃，我是在問你的意見?！?/br>
    他似乎專門在“我”和“你”這兩個人稱上咬了重音，但你還是不懂他究竟在糾結(jié)什么，眼睛眨了眨，一時也說不出什么回答。

    “……呃。離舞會還有幾個小時呀？”

    他飛快估算了一下，“四五個吧?！?/br>
    “那……還是算了？”你猶豫的說，拒絕他還讓你的心臟有些難過，“玩起來就容易忘了時間……我還想好好打扮一下……”

    說著，你沖他抿出一個羞澀的微笑，眼睫不好意思的垂下去，嗓音小小，“我、我想讓你看見我……最漂亮的樣子……”

    那種一直讓你困惑的微妙異樣突然消失了，像是冬日寒霜在和暖的屋子里飛快融進(jìn)空氣，只留下冰涼涼的水珠。再下一秒，水珠也化成霧氣了。

    喬治的唇角又翹高了些許，他低頭在你嘴唇上輕輕碰了碰。

    “你一直都是最美麗的?！彼吐曊f，與你鼻尖相撞。你望著他明亮的眼睛，便也笑起來。

    今天會是萬分美好的一天。

    雖然你一直擔(dān)心穿著漢服去參加這英國的舞會有些不倫不類，但事實上滿場都是各色的禮服，穿著本民族服飾的人并非你一個。而且，就按舒曼的話說。

    你穿著這衣裙的模樣，真的好看極了。

    喬治似乎也很喜歡你旋轉(zhuǎn)時漾起的裙擺，上面的暗紋在璀璨的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最后他把你抱下了舞臺，在你耳朵上吻了一下。

    “你真的美極了，瓷娃娃。”

    你抿著唇笑，摟著他的脖子甜甜蜜蜜的親上去。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舞會半途，弗雷德似乎想領(lǐng)著舒曼開溜，但你和喬治眼尖的跟了上去，看見他們在滿天星光下脈脈接吻，竟有種松氣的感覺。

    看呀，今天是一個多么美妙的夜晚。

    就是冷了些。喬治把自己的袍子敞開讓你鉆進(jìn)去。你緊緊的扒在他胸前，看著他比星星還要明亮的眼睛以及里面涌動的溫情，突然有了另一種悸動和希翼。

    你覺得你們的關(guān)系可以再更進(jìn)一步了。你希望你們能更加親密。

    你低下頭，輕輕靠在他的心口，聽著他心臟一下一下的跳動聲。

    你輕輕開口了：“暑假我可以去你們家拜訪嗎？喬治？”

    他怔了一下，隨即露出巨大的愉悅的笑容。

    “求之不得。”

    他這樣說。

    ρǒ㈠㈧м.cǒм————

    大家都不喜歡這個故事嗎……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