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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歡等了又等,見厭落始終不開竅,終于惱了?!帮L洞就在淵獄,你以為,你私自做下的事,還會有誰察覺?” 淵獄之內(nèi),四通八達,自有其秩序。但是淵獄外的眾生,只覺得此界俱屬幽冥,兩眼一抹黑,壓根摸不著路數(shù)。淵獄內(nèi)各洞主也只對自家管轄的區(qū)域,能勉強做到如數(shù)家珍。 唯一能通曉所有的,只有淵主大人。 厭落不敢信,卻又不得不信,瞬間連魂兒都驚得聳立起來?!皽Y、淵……” “嗯?”謝靈歡橫了他一眼。 噗通一聲。 厭落麻利地跪了。 謝靈歡滿意地張開雙翅踱步,伶仃腳爪走到他面前,咳嗽兩聲?!按耸?,暫時不須叫別個曉得?!?/br> “是、是。” 謝靈歡頓了頓,又補充道:“一個都不許說出去。” 厭落仔細理了理淵主大人這話里的意思,后知后覺地想起,“花時”他也姓花?。Y主找的那個心上人,難不成居然就是花時?! 哎喲喂,怪不得淵主前些時日特地命他寫下那封古里古怪的書簡。 元身為山精、反射弧特別長的厭落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他怕是一腳踩中了個聚寶盆!淵主大人的心上人在哪?在他管轄的第三洞?。【驮谒值紫庐攤€陰差。趕明兒個淵主大人與這位合婚,指不定他還能撈個唱禮倌。 厭落笑得見牙不見眼,跪在地上抬起頭,再看淵主大人的這具妖鳥偽裝——嘖,那叫一個威風八面威風凜凜威勢赫赫!就連額頭簇起的那三支翠羽都格外神氣,透著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大人,您打算啥時候下聘?下臣這就去準備禮單?!?/br> 淵主大人單了這么多年,好容易要娶夫人了,碧落天神尊都得給這位夫人發(fā)封誥,多大的體面!他得趁早趕個熱灶兒。晚了,怕是其余三十五位洞主都來與他搶。 “咳咳?!敝x靈歡就怕他提這茬兒?;ㄇ鍧窝巯聦Φ纻H一事格外抗拒,他沒把握能這么順溜兒,立即抱得美人歸。 攔著不讓厭落再來,也就是為這個。 謝靈歡再次覺得厭落著實沒眼力勁兒,但他還說不得,只能又咳嗽兩聲,含糊道:“此事,自有安排。” “哦,”厭落應了,想了想,又不甘心放棄這上好的拍馬屁機會,帶著笑湊趣道:“夫人住這宅院,委實是委屈了。再者,那道禁足令,是不是也給去了?” 廢話!禁足花清澪三百年,就是為了方便與他培養(yǎng)感情的。禁足令解了,他身為一只鳥,總不能貼身陪花清澪去引魂?艄公卡隆也不會讓他上船。 至于宅院?。啃×瞬藕?。方便他貼身伺候,順便……還是方便培養(yǎng)感情。 謝靈歡一肚皮腹誹,帶了點不耐。“都說了自有安排!這事兒,從此你就不須插手了。還有,不許讓任何人知曉,包括你家老娘?!?/br> 厭落認了賦他靈氣的那座山做娘,天長日久,山體居然也叫他灌溉出些靈覺,修成個女身,眼下被他供奉于府內(nèi)。一口一聲娘,比陽世人說的二十四孝的孝子也不差什么。 謝靈歡生怕厭落這個缺心眼的,一回家就把他賣了。沉思片刻,還是覺得不放心?!澳氵^來!” 他朝厭落招手。 厭落喜顛顛地傾身湊近。冷不丁一只鳥爪貼住他面皮,封了他眉心。 “行了,你回去吧!” 謝靈歡施完咒術(shù),將有關(guān)自家身份及那份提親書簡的事兒一并從厭落記憶中抹除。抹除后,立刻就揮翅驅(qū)逐厭落走。 厭落不知所以,抬眼,忘了眼前這只妖鳥就是最最可怕的淵主大人,濃眉高挑,頓時又要發(fā)怒。 謝靈歡啾啾兩聲,麻溜兒地道:“洞主此前送來的惡靈共計一千兩百,眼下都在這,如今完璧歸趙,請洞主清點?!?/br> 厭落既記不起他為何會屈尊到一個低級衙役宅院來,更不知曉他為何會送了這么多血淵惡靈給個衙役,張著眼,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是跪著的。在這妖鳥面前,失了好大臉面! 厭落蹭地立起身,滿面郁躁。 “這些惡鬼,請洞主一并帶走!”謝靈歡偏還要催促他,細長鳥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啾啾兩聲?!肮投粗鳎 ?/br> 像模像樣地,雙翅合攏,人立著作了個揖。 厭落甩袖,憤憤然離了這該死的宅院。 ** 在花清澪閉關(guān)的第一年冬,謝靈歡在宅院后埋了壇酒。泥封后,馥郁高粱香味仍裊裊撲鼻。 這釀酒的水是黃泉水,佐以忘川下七苦、彼岸花花蕊及輪回井邊粱腴,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再無分號。 他須讓花清澪記得他。待大婚之日,便端上這批由淵獄特制、經(jīng)他這位淵主大人親手釀造的“澧泉”,擺上浩蕩席面,宴請三界眾生。 謝靈歡在第一年冬的時候,想得挺好。 然后在第二年冬、第三年冬、第九十八年冬…… 謝靈歡望著早已被他掘地三尺的宅院,憤而振翅。不,三百年太久了,他等不得! 第12章 三途河 謝靈歡在上界時號青鸞仙將,但凡用點心的,都該猜到他元身是只鳥——青鸞鳥。但花清澪卻從不關(guān)心!在下界北俱蘆洲翠螺山撿到他,竟然不過問這鳥兒屬何種類,見到他額頭三支翠羽,也絲毫不以為意。 謝靈歡越琢磨,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