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紗衣下每寸肌膚都有烈焰焚.燒。

    花清澪咬住舌尖，終于艱難地深呼吸一口氣，從這種被目光籠罩的窒息感中緩了剎那?！按笕?，卑職乃虛無界一個區(qū)區(qū)不入流的引魂差，配不上大人?！?/br>
    謝靈歡皺眉，目光從他那處渾圓飄開，極其不情愿地，落在他臉上?！澳阄抑g，不必提身份?！?/br>
    這話沒頭沒尾，也沒前因鋪陳。花清澪只當(dāng)他是叫色.欲沖昏了頭，冷嗤道：“卑職見到大人，須單膝下跪、右手放在心口，須低頭，不可直視大人。尊卑有別，判若云泥。卑職與大人之間，怎配談所謂你我二字？”

    謝靈歡啞默一瞬，慶幸剛才他沒心軟，當(dāng)真解了這人束縛。牙尖嘴利，聽了就想讓他索性將這人推倒……一念及此，素來禁欲如謝靈歡都忍不住呼吸亂了三息。

    暗光中潮汐聲驟起，加劇了兩人間涌動的不安。

    謝靈歡念頭轉(zhuǎn)了轉(zhuǎn)，非但不怒，反倒又近前一步，身段放得更低?！岸颊f了，你不須以官職見我?！?/br>
    過了一息，又特地在嗓音里滲了些蜜，帶著幾分誘哄，輕聲地道：“花使者，本王心悅你久矣?！?/br>
    第19章 廿年亂六

    花清澪半垂著眼，默了足有十息，然后在謝靈歡滿懷希冀的眼神中，再次揚(yáng)起被藤蔓束縛的雙手。

    他將蒼白纖細(xì)的手腕遞到謝靈歡眼皮子底下，艷美雙唇輕啟，嗤笑一聲。“大人的這種歡喜，卑職怕是承受不起。”

    謝靈歡眼角余光掃過，唇角咬肌再次不受控地跳動。他竭力想笑，卻又懼這人嫌他笑得丑，只得平緩了呼吸，款款地與他講道理。“花使者，本王……”

    “大人！”花清澪卻一口截?cái)嗨脑?，揚(yáng)起手，神色略帶了些不耐?！皯{大人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大人何必來哄我？”

    “我怎地就哄你了？”謝靈歡一急，都不及自稱本王或是孤，大步上前，鼻尖對鼻尖地湊到他身邊，焦躁道：“說媒、下聘、請期，世間有的三媒六聘，我都與你。甚或是你要三十三天廣和神尊親自下詔賜婚，孤都能去辦！你、你到底要怎樣？”

    就連謝靈歡也不曉得，為甚他越吼越?jīng)]底氣，最后那句結(jié)結(jié)巴巴，不僅慫，還透著少年咬字不清的嗲。

    不約而同的，謝靈歡與花清澪同時怔了怔。

    氣氛有點(diǎn)說不出的古怪。

    花清澪似笑非笑，覷了淵主一眼。不知是不是他錯覺，方才淵主那句話，分明像極了個小少年。尤其像那個整日癡纏他的妖鳥。

    謝靈歡怕是也察覺了，默默地住了口。然后咳嗽一聲，嗓音壓低了些?！盎ㄊ拐?，你莫要逼我。”

    “哦？”

    人在刀俎上為rou，花清澪卻依然笑得漫不經(jīng)心，揚(yáng)起頭，墨色長發(fā)輕甩?！霸嘎勂湓??！?/br>
    謝靈歡噎了噎，努力地想要表達(dá)出氣勢洶洶。“你須知道，本王完全可以用強(qiáng)！”

    花清澪又把被藤蔓束縛的雙手揚(yáng)高了些，勾唇，似笑非笑。

    “不止這個，”謝靈歡逼視他那雙波光瀲滟的桃花眼，片刻后，收回視線，郁悶道：“本王是幽冥之主，下聘后，這樁婚契便是天地認(rèn)過的。花使者，本王完全可以不顧你的意愿，強(qiáng)娶了你！”

    這倒是真的。

    花清澪沒駁他，只笑了笑?！澳牵笕讼朐?？”

    謝靈歡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去?！安幌搿！?/br>
    反正也試過了。

    謝靈歡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突兀地握住花清澪不盈一握的蒼白手腕，在感受到指腹下這人脈搏跳動聲后，壓低了嗓子道：“與本王成婚后，天上地下，再無一人可欺你負(fù)你。你想要什么，孤都能予你。”

    花清澪垂眸不語。

    淵獄之主，在傳聞中實(shí)力深不可測。無人知曉他到底是如何收服魔獄的。魔獄中幻相疊生，居六合之中，在六合之外，雜糅六合所成，王權(quán)富貴、男.歡.女.愛，無所不有。魔境中，有因欲墮落的魔，也有殺戮成性者。但凡心中所有想要卻不可得的，都會在魔獄內(nèi)自發(fā)送到你面前，勾你入魔，飲魂魄為食。

    即便是三十三天的仙人們，也從不輕易踏足。

    淵主能震懾一眾天魔，許是因?yàn)樗麩o心無欲。是了，只有無心無欲者，才能遍歷魔境而不為所惑。

    花清澪勾唇，笑得涼薄。“大人分明無情，何必強(qiáng)娶？”

    “誰說我無情？”謝靈歡震驚地提高了嗓音，下意識緊緊地抓住花清澪手腕。用力之大，立刻在這人蒼白手腕留下數(shù)道指痕。

    花清澪忍不住皺眉。

    謝靈歡卻正在著急辯解。“你從何處聽來的流言？本王分明修的是極情道！若是無情，本王早就灰飛煙滅了。廣和神尊曾親口頒下御令，叛道者，永斷仙途……”

    謝靈歡突然頓住口，想起這人已經(jīng)自剔仙骨，這仙途，花清澪是自行了斷的。在那年，于碧落三十二重天月余情纏后，花清澪親口應(yīng)了與他結(jié)契道侶，結(jié)果他剛一轉(zhuǎn)身，花清澪就投了輪回井，連聲招呼都沒。

    他被棄如敝履，毫無預(yù)兆。

    在碧落天時，他想不通為什么。他想了六千年。在道爭廝殺的血與火中，他耿耿于懷地想起這人；在瑤池畔見到無情道修時，他憤憤不平地想起這人；在三十二天白玉階，他于隕落前一刻，最后余恨不能平地……想起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