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從頭到尾，無論是極情道還是無情道，誰也沒能贏。道爭綿延七千年，道爭后，又爆發(fā)了所謂神魔大戰(zhàn)，這跌宕起伏的萬余年……

    誰都輸了。

    只有天道贏了。

    **

    把線索都拋往當(dāng)年所謂的天殺局后，在場三人都沉默了。

    花清澪抬起眼，認(rèn)真地打量全身被花枝纏覆的魚妖朝云。朝云那張靡麗的臉不見了，立在他眼前的，只剩下個花樹。勉強保留了個臃腫人形吧！

    他元靈幻化出來的無根花，并不討厭朝云，對于朝云體內(nèi)殘余的陌生花蜜，無根花貌似也不排斥。

    所以，也許在朝云體內(nèi)留下痕跡的，也是一位花精出身的仙君？

    “景淵你可知道，昔日還有哪位仙君的元靈是花？”花清澪轉(zhuǎn)臉問謝靈歡。

    謝靈歡嘆了口氣?！皶r隔萬年之久，當(dāng)初碧落天的那幫子仙君，如今還留存于此界的，寥寥無幾?！?/br>
    是啊，就連當(dāng)初在瑤池畔指責(zé)他、屠了魚妖朝云rou.身的仙君們，也都凋零殆盡了。

    還真是死無對證。

    “此事且慢慢地議吧！”謝靈歡挑了挑眉?！霸诰刍旯字懈绺缛昴?，眼下已經(jīng)是了結(jié)了尋魂這樁。另外，在巫山宗門前哥哥曾說云夢澤似乎也有殘骨，可要再尋探一番？”

    花清澪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他下意識地把視線落在魚妖朝云處，在那個臃腫的人形花樹上，逡巡了片刻，隨即調(diào)開。

    謝靈歡跟著他視線走，當(dāng)即機敏地笑了一聲。“呵！原來也得著落在這只魚妖身上?！?/br>
    謝靈歡猜破了，花清澪就不好再瞞著他，只得尷尬道：“在他體內(nèi)?！?/br>
    “哦？”謝靈歡又挑了挑眉，惡劣低笑。“為何不?。侩y道……哥哥的殘骨，居然在他的不可言說處藏著？”

    “胡鬧！”花清澪面色微紅。他聚魂后，倒是有些開始染了血色，皮膚也不再永遠(yuǎn)冷玉般冰涼。他頓了頓又道：“并沒甚避諱處，只是，他如今在下界已被一眾凡人修仙者們采.補的差不多了，取出殘骨后，他怕是就要散了。”

    朝云原本就是只妖，因為出了瑤池那件事，沒能化龍。墮入下界后，埋于云夢澤地脈深處，原本也還有機緣能夠化作人間凡龍，但是他不幸被人采盡了靈氣，自家又不曾努力修行，之所以能夠熬到現(xiàn)在，全憑著體內(nèi)有花清澪的殘骨。

    到底是曾經(jīng)教養(yǎng)過千年，真的要下手取骨、間接逼迫魚妖朝云魂飛魄散，花清澪仍有些猶豫。

    這該死的優(yōu)柔，更多源自于他們同是妖與精出身。

    這世界上的妖精越來越少了啊！

    花清澪眼皮微垂，嘆了口氣?！熬皽Y，你……可有別的法子護他不死？”

    “沒有，不能?！敝x靈歡一口拒絕。

    “當(dāng)年瑤池那件案子還沒破，”花清澪試圖說服他。“就像你說的，知情的、不知情的，如今都死絕了。就算尋到了神尊，問到了真相，所有參與者都死絕的情況下，真相又有何意義？”

    謝靈歡認(rèn)真地觀察他神色?！爸皇菫榱诉@個？”

    花清澪見他語氣似乎有松動，頓時欣欣然道：“嗯，只是這個。你也知道的，我于他只有昔日教養(yǎng)的義父子情，沒有任何雜念?！?/br>
    “哦，”謝靈歡似信非信，又掉頭看魚妖朝云。“你想活嗎？”

    魚妖朝云揚起臉，從枝葉藤蔓中露出兩片唇，笑道：“義父你到底舍不得我死?！?/br>
    “別廢話！本王問你，到底想不想活？”

    “不想?！濒~妖朝云笑聲寂寥?！傲x父，我不想活了呢！”

    “哥哥你看，這可不是我不想救他。”謝靈歡拍著手笑了。“他自個兒不想活了。咱直接取骨吧！”

    魚妖朝云奮力揚起臉，似乎還想再表白花清澪，謝靈歡立即眼明手快地封了他全身，閉塞視聽。

    轉(zhuǎn)過臉，對花清澪道：“就這樣，先把你的殘骨取回。至于當(dāng)年迷案罪證，且留他三魂七魄，裝入瓶中帶回幽冥就是?！?/br>
    謝靈歡處理的干凈利落，偏偏又聽起來在理，花清澪便點頭道：“行，便依景淵的意思?！?/br>
    **

    取骨卻進(jìn)行的并不順利。

    兩個半時辰后，謝靈歡望著幻海無根花中包裹著的花清澪，仔細(xì)擦拭他額頭涔涔冷汗，輕聲道：“若是實在艱難，便不留他魂魄了?！?/br>
    反正魚妖可有可無。至于瑤池那個事，謝靈歡也并不如何在意。他只是怕花清澪始終耿耿于懷。

    花清澪掙扎著撩起眼皮，冷汗密布的臉上顏色蒼白?！安?，不是這個問題?！?/br>
    謝靈歡挑眉。

    “他體內(nèi)竟然有我余下的七塊殘骨，”花清澪實在覺得匪夷所思，沉吟著道：“不過這七塊骨頭，都叫他割裂成碎片，七塊都是碎片。”

    呵！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這只魚妖的野心。

    謝靈歡內(nèi)心不爽，臉上神色就透了出來。“那就滅了他神魂，或者審魂，先逼他說出這七塊殘骨碎片的下落?！?/br>
    幽冥審魂術(shù)極為駭人，聽說被審魂者不能當(dāng)即死去，煎熬長達(dá)千年萬年，都不能夠徹底地死。

    那是無間獄。

    花清澪張了張口唇，眼神略遲疑?！叭菸以僭囈淮??！?/br>
    謝靈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案绺缒愦_定？”

    “……不確定?！被ㄇ鍧螄@了口氣，曉得這人又醋了，不得不多解釋幾句?！拔乙膊皇菓z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