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太多,信任太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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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修旸加入北去夜總會后,基本不回體育西路的家了。朱開旭很了解他的秉性,禁毒支隊提議在高修旸家安監(jiān)視器,他第一個反對說沒必要。警隊能想到的地方,高修旸自然不會自投羅網(wǎng),而高修旸正好利用這一點,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從私人診所離開后他先回到體育西路的住處,謹慎起見還是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確定真的沒有監(jiān)視器和竊聽器后,才收拾茶幾上的破爛,坐在沙發(fā)上等付南風。 等人時總覺得時間被拉長一倍,可高修旸沒有這個感覺?!把垺备赌巷L來自己家,一方面是提防北去夜總會人多眼雜,另一方面,高修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高修旸闖入北去夜總會,闖入毒窩,闖入付南風的生活,不管他多拼命、多表忠心,他到底是個外人。北去夜總會內部有多“協(xié)調”,高修旸的插入就有多別扭,群體歸屬感跟群體排外感,本質是一回事。 而一想到付南風要來自己的地盤——不管這個小屋子多么不起眼,多么簡陋,多么骯臟——他都是高修旸的窩。 在這里,高修旸是主人。他好像張開雙臂對付南風說,你來吧,我在這等你,我的一切都在這了。這個組織只有我一個人,會長、副會長、看門的、清潔的、保安的全是我。 可只要你加入,我就立刻把會長的職務交給你,然后做你的副會長、做你的看門人、做你的清潔工、做你的保安員。 然后付南風聽見他rou麻兮兮的內心讀白,像多年前一樣給他個白眼,卻還是屁顛屁顛地向高修旸跑來,帶著一臉的嘚瑟,還有身后的長久和幸福。 這些都是高修旸在沙發(fā)上睡著后,迷迷蒙蒙做的夢??筛咝迺D真不愿醒來。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夢半醒半浮生。 ================ 付南風不會開車這件事,北去夜總會的服務生背地里笑過他。在越城這段時間,出門有單秋易給他當司機,這次特意避開其他人出行,付南風只好自己打車。 他之前生活在馬來西亞,對越城的地形交通并不了解。單秋易開車技術穩(wěn)健,又專門挑地形好的路走,讓付南風坐得舒服??沙鲎廛囁緳C沒義務照顧他,人家急急忙忙拉客、跑單,掙錢糊口,車開得橫沖直撞,讓付南風特別頭疼。 等出租車停在高修旸家樓下,付南風不耐煩地掏出一張卡。那司機以為天上掉下金主要拿卡賞他,誰料付南風甩下一句:“這車我買了,你趕緊滾?!?/br> 那司機也是個奇人,問清卡里的錢后,竟然真的扔了車,樂呵呵地道謝然后“滾”了。 付南風上了四樓敲敲門,老式的鐵門從里面打開,發(fā)出呲啦呲啦的聲音。付南風不悅地瞥了眼開門的高修旸,如果他手頭還有卡,真想給高修旸換個門。 這一路上的經(jīng)歷都讓付南風頗為心煩,進屋后他直接進入正題道:“說吧,具體怎么回事?!?/br> 高修旸關上鐵門說:“你別急,先坐。” 付南風瞧著臟兮兮的茶幾和幾乎褪色的老沙發(fā),心底的煩躁又涌上來,沖口而出道:“你讓我往哪坐!” 高修旸愣了下,不明白一句“先坐”怎么惹了他這么大火氣。他見付南風眼睛斜視的樣子,恍然間看到了曾經(jīng)警校里別扭的小孩,也不管身份地位和眼前狀況了,調侃道:“要不,你墊著我坐?” 高修旸并沒開玩笑,當真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指指自己大腿,無辜地看著付南風問:“來嗎?” 付南風可不是當年那個調戲一句道個歉,翻個白眼、哄幾句軟話,就能應付的小男孩了。他生生壓住怒氣,既冷漠又迷離地瞪著高修旸,那眼神太過嚴苛,讓對面的人覺得仿佛身處南極冰凌之中。 高修旸在僵持中xiele氣,緩和語氣道:“我開玩笑的,我們、我們說正事?!?/br> 可什么是正事呢? 付南風覺得了解散貨過程、理清利害關系、考慮之后的部署才是正事。而在高修旸看來,和付南風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心在跳,火在燒,愛不少。 那就是正事。 “買方安排的很好,樓下有小姐接應,接頭代號、□□消音全都做足,我看是有備而來?!备咝迺D正經(jīng)地說起剛才經(jīng)歷的種種。 “這件事可以有兩種解釋?!备咝迺D分析道,“首先,買方想做掉我們,提前安排好各種接應,請君入甕。這個大老板跟你近來交易不少,這樣背后捅刀沒有任何理由?!?/br> 付南風認真聽著,一言不發(fā)。 “第二種解釋是,樓下接應的人、樓上的殺手都不是真正的買方,有人想在交貨之前整垮這次買賣。” 高修旸說著伸出手指指自己:“要么沖我……”然后又指向付南風,“要么沖北去夜總會,也就是你?!?/br> 付南風以為他的分析結束了,可高修旸變了語氣又說:“我剛才講的都是最正常的情況,其實我還有第三個想法?!?/br> “……什么?” “知道這次交易的人只有買方和賣方,買方會為了砸自己場子大動干戈嗎?可外人又根本不知道交易情況。那么風少你說,排除買方和外人,還有誰?” 房間里一片靜謐,高修旸分析了所有可能,句句到點,無所遺漏。 他那天在游艇上就表示要查內鬼,付南風既沒允許也沒反對。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付南風剛從馬來西亞來越城發(fā)展,根基不穩(wěn),這個時候隨便懷疑只會擾亂人心。 內鬼要抓,但高修旸大有急功近利、招搖過市之嫌。如果最終徒勞無獲,付南風背地里東猜西疑還搞得人盡皆知,絕對是得不償失。 付南風思考良久,忽的一抹冷笑,望著高修旸說:“高警官,你不覺得比起懷疑別人,你自己是內鬼的可能性更大嗎?” 說什么有備而來,說什么背后捅刀,在付南風對面不足一米的高修旸,載滿欲望的rou身他都看不破。要說懷疑,要說背叛,付南風想問,高修旸,你一個前任警員,有什么立場? 付南風這句話一出,兩人都保持靜默的態(tài)度。付南風的眼睛像一柄刻刀,深深扎進高修旸心中。 他為他將信念改變,崢嶸歲月一并拋棄,執(zhí)意孤身要來這暗世。五年間高修旸飽受摧殘,靈魂落魄,五年后他為贖罪來到付南風身邊,那少年容顏未變,情義卻已不在。 高修旸今天賣了命、受了傷、流了血,最后只換來一句——你不覺得比起懷疑別人,你自己是內鬼的可能性更大嗎? 高修旸嘴唇在動,卻沒有說話,心里的臺詞是,我是真暈了頭,兩情相悅相信得太久,竟忘了還有個詞,叫一廂情愿。 過了好久,高修旸才問:“風少,你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付南風兩手放在腋下說:“高警官,你想當自己人,可那天在游艇跟我套近乎,今天搞砸了交易沒有散貨,方才又暗示、挑撥我和北去那些人的關系。你自己說,哪一點你能成得了自己人?” 高修旸無奈笑笑:“好,那你告訴我,怎樣才能信任我?!?/br> 付南風搖搖頭說:“sorry sir,世道兇險,背叛太多,說信任太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