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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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氏已經(jīng)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想了想說道:“劉主事下月初三到我家診脈,要么你還像上次那樣在外頭候著,等他出門時,順道就請去你家里看看。” 張韶心中一喜,連忙做個揖,連聲說道:“多謝夫人!” 起身之時,目光正好瞥見顧惜惜,但見她目光沉靜,挨著羅氏身邊端坐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韶?zé)o端便想起了那些有關(guān)他要入贅的傳言——這傳言也不知她聽說了不曾?也不知道她心里,又是如何看待這傳言? 大街之上,羅氏也無心與他多說,很快便放下窗簾,吩咐車子起行,顧惜惜偎在她身邊,忽聽羅氏問道:“惜惜,你說前陣子的流言,會不會是張韶自己透出去的?” 這傳言來的古怪,去的也古怪,羅氏私下里讓人追查,卻一直沒有查到端倪,就有些疑心張韶。 顧惜惜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看著不大像,傳的最厲害的那陣子,他反而一次都沒有來過,感覺也是聽說了要避嫌。” 若是張韶放出來的風(fēng)聲,他就該趁機多登幾次門,把傳言坐實了才對,而不是在傳得最熱鬧的時候,反而不露面。 羅氏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這傳言太古怪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傳出來的。” 顧惜惜心中一動,忽地想到,從魏謙上次動手傷了張韶之后,傳言很快就消失了,莫非是他插手按下了傳言? 這人可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就敢動刀動槍起來,也不先分辨?zhèn)€真假,這種專橫的性子,以后可怎么處? 以后。臉上不覺一熱,顧惜惜心想,她可真是瘋了,哪里就想到跟他的以后了呢? 耳邊聽見羅氏又道:“惜惜,如今你爹不在家,你我諸事都要更小心些,像今天這樣一聲不響?yīng)氉匀シ鸬铋e走,不大謹(jǐn)慎,以后要去哪里,都要帶上護衛(wèi)才好?!?/br> 她哪里是獨自去了佛殿?分明是被魏謙拖過去的。顧惜惜紅著臉點了點頭,心里柔腸百結(jié),再這么下去,她還要對著爹娘撒多少謊才行??! 車子駛進(jìn)鎮(zhèn)遠(yuǎn)侯府,顧惜惜扶著羅氏正要下車時,忽地聽見有人叫:“姨媽,惜惜!” 顧惜惜一回頭,李妙英的車子在門前停住了,她露著半邊臉,有些扭捏地說道:“惜惜,我有件事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魏謙:媳婦說她等我。 魏謙:還沒走,就想回來了。 魏謙:嚶嚶嚶。 第52章 小窗下, 李妙英微紅著臉頰,俯在顧惜惜耳邊輕聲說道:“惜惜,下月初三城隍廟大集, 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顧惜惜有些疑惑。城隍廟大集每月三四五開市,是京中頭一個熱鬧的集市, 以往她跟李妙英也曾去逛過幾次,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至于讓她這么扭捏呢? 顧惜惜便沒說話,只是上上下下瞧著李妙英,李妙英被她看得心里發(fā)虛, 那張臉越發(fā)紅了, 嗔道:“你只管看著我做什么?” 顧惜惜越發(fā)確定, 內(nèi)中別有玄機。她點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妙英, 道:“沒什么,只是想看看明白, 你好端端的臉紅什么?” “誰臉紅了?”李妙英下意識地摸了下臉, 越發(fā)心虛起來, “你又想詐我。” “你呀, ”顧惜惜捏捏她的臉, “就你那點小心思, 還需要我使詐?快說,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妙英這下子連眼皮都紅透了, 低垂著眼皮不敢看她,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我想讓你陪我,陪我見一個,一個人?!?/br> “誰?”顧惜惜問道。 李妙英的聲音越發(fā)低了:“去了你就知道了。” 顧惜惜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嗤的一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好事定下來了?說,是誰家的小郎君?” “惜惜!”李妙英羞得直跺腳,“你別那么大聲,當(dāng)心讓別人聽見了!” 她的親事從年前就開始張羅,琢磨了許多人家,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沒定下來,直到前些天,與泰安長公主相熟的一位趙夫人上門說話,含含糊糊地問起來,竟是替明浮玉的兄弟,英國公的小兒子明琮來打聽李妙英的。 英國公明家原本就是京中數(shù)得上的世家,燕舜登基之后更是以從龍之功位列國公,況且又出了明浮玉這位皇后,如今正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時刻,泰安長公主沒想到,他家竟主動向自家提親。 明琮今年十八歲,與明浮玉都是英國公夫人所出,泰安長公主先前曾經(jīng)見過明琮幾次,記得他模樣生得不錯,為人也謙恭有禮,因此這事一提起來,泰安長公主心里便有些活動,回話時的口氣便露出了意思,那趙夫人會意,回頭便向英國公府回了話,于是前些日子,英國公夫人親自登門,試探著提起了話頭。 兩個人長談了一次,對一雙兒女的性情模樣,兩家的境況又說了許多,彼此都覺得很是登對,這門親事做得。李妙英雖然因為害羞不曾細(xì)問,但心里卻拿定了主意,必須先親眼看看明琮的模樣才能決定,絕不能只聽媒人的話,就盲婚啞嫁了。 那李子正是頭一個好事的,況且關(guān)乎親jiejie的終身,立刻便自告奮勇,輾轉(zhuǎn)托了幾層關(guān)系,將明琮約在下月初三日去城隍廟大集,到時候便讓李妙英尋個機會,悄悄地看一眼。 李妙英將來龍去脈說完,整個人羞臊得沒地方躲,只是低著頭微閉著眼,小聲說道:“惜惜,這件事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你得替我守好秘密,誰也不許說!” 顧惜惜抿著嘴笑,道:“好,我誰也不說?!?/br> “就連姨媽也不許說!”李妙英又補了一句。 “好,我不說?!鳖櫹Φ?,“你們約在哪里見面?” “誰約他來者?”李妙英嗔道,“是子正跟肅寧伯的少爺約了過去,肅寧伯的少爺又約了神武將軍家的二少,二少又約了……” 顧惜惜橫她一眼,笑道:“誰問你來?” 李妙英氣壞了,在她腮上擰了一把,道:“不是你問的嗎?” 顧惜惜一本正經(jīng)說道:“我只問你們約在哪里,誰問你這些?” “誰約他了?” 李妙英紅著臉解釋道,“他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到時候咱們悄悄躲在邊上看看,要是傻的丑的,我可不要!” 顧惜惜笑著在她腮上也捏了一把,道:“想什么呢?英國公夫人那么個相貌,皇后娘娘又是那樣的美人,她的親兄弟,怎么可能是傻的丑的?” “那也得親眼看看才行,”李妙英輕聲道,“萬一我看他不順眼呢?反正要親眼看一看才行。” 顧惜惜越發(fā)好笑起來,點著頭道:“好吧,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到時候跟你走上一遭,讓你好好相看相看你的,未來夫婿?!?/br> 她有意逗李妙英,只把未來夫婿四個說得極慢,一字一頓地拖著長腔,李妙英啊了一聲,雙手飛快地捂住臉,羞得不敢抬頭,又過片刻,突然丟開手去捏顧惜惜的臉,恨恨地說道:“臭惜惜,你就天天取笑我吧!” 顧惜惜笑著去躲,兩個女孩子在屋里鬧成一團,羅氏原本是親自送了果子過來的,在門外聽見她們笑得那樣,便搖搖頭把果子交給三元,自己走了。 “李姑娘,姑娘,”三元敲敲門,道,“有井水里新湃好的葡萄和蜜瓜,夫人讓送些過來?!?/br> 顧惜惜揚聲道:“拿進(jìn)來吧?!?/br> 她止住笑,伸手替李妙英攏著頭發(fā),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瞧瞧你,也是高門大戶的小姐,頭發(fā)亂成這樣也好意思出門?乍一看還以為是蓬頭鬼呢。” 李妙英恨得抓住她一綹散下來的頭發(fā)直咬牙,道:“你這伶牙俐齒的,我倒要看看,將來誰家的小郎君敢娶你!” 顧惜惜刷一下也紅了臉,道:“你要去相看郎君,胡亂拉扯人家做什么?” “我就不信你將來沒有這一天!”李妙英抬眼看見三元進(jìn)來了,忙住了嘴,拈起一顆葡萄塞到顧惜惜嘴里,笑道,“堵住你的嘴,看你還怎么伶牙俐齒去!”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吃了一會兒果子,顧惜惜搜腸刮肚的,又把所有能想到的關(guān)于明家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李妙英聽了一會兒,忽地說道:“惜惜,你覺得皇后,好相處嗎?” 背后議論貴人是大不敬,因此李妙英的聲音壓得極低,眨巴著眼睛悄聲道:“我總覺得,她有些難以親近似的?!?/br> 顧惜惜回憶著幾次看見明浮玉的情形,也覺得她端莊的笑容始終像是隔著一層煙霧似的,看起來溫婉平易,其實又拒人千里,想了想便道:“我也不怎么能看得透,不過阿妙,不用顧慮那么多,皇后也不可能老在娘家待著呀?!?/br> “那倒也是,”李妙英輕輕嘆了口氣,“唉,要是能像你一樣招贅,不用離開娘家就好了?!?/br> 招贅。顧惜惜突然便想起在佛殿中,魏謙的嘴唇蹭著她的耳朵,輕輕向她說道:“等我回來,我去你家,重新求親?!?/br> 心跳頓時快了許多,他難道真的要入贅,他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男人,難道真的不在乎旁人的議論嗎? “惜惜,”李妙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魏謙是不是還在糾纏你?” 雖然明知道李妙英只是無心一問,但顧惜惜仍然覺得像被突然窺破了心事一般,急急替魏謙辯白道:“他沒有糾纏我,你別聽人瞎說?!?/br> 李妙英向她臉上看了看,道:“怎么了?你怎么挺緊張的?” “哪有,”顧惜惜也知道自己著了形跡,定定神說道,“其實他人還挺……先前有些事是我誤會他了,他并沒有那么不講理?!?/br> 李妙英笑起來,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是在替魏謙說話嗎?” “我哪有!”顧惜惜矢口否認(rèn),“我只不過實話實說罷了,他真的沒什么,你別聽人瞎說?!?/br> 李妙英抿著嘴笑,悄聲道:“我聽說他到處放話,說要到你家入贅,把我弟都快氣死了!” 顧惜惜怔了一下,臉上頓時火辣辣起來。這個瘋子!八字還沒一撇呢,這就到處傳揚去了,簡直像一條龍一樣惡劣,什么事都沒干呢,先忙著撒尿圈地盤! 想到這里,臉上更是熱辣辣的,又有些懊悔把他比成狗。 “我弟還說,等有了機會一定要報上次的一箭之仇,非把魏謙喝趴下不可,”李妙英笑嘻嘻的,“沒想到魏謙酒量那么好?!?/br> “什么酒量好?他根本就沒喝!”顧惜惜脫口說道。 “?。俊崩蠲钣⒌纱罅搜劬?,“你是說我弟被他當(dāng)成傻子戲弄了?那可不行,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弟去!” “那倒也沒有,”顧惜惜連忙又改了口,“是我瞎猜的,你別跟子正說?!?/br> 魏謙只告訴了她一個,顧惜惜本能地覺得,不能說漏了嘴,不能被李子正發(fā)現(xiàn)破綻,下次真把他灌醉了,那就不好了。 李妙英半信半疑的,末了道:“算了,讓他們鬧去吧,我也不管了,惜惜,你記得到時候跟我一起去?。 ?/br> 顧惜惜點點頭,正色說道:“放心,事關(guān)你的終身,我怎么都不可能忘的?!?/br> 轉(zhuǎn)眼之間,已是七月初三。 顧惜惜收拾好吃了早飯時,劉主事正好過來請脈,張韶是陪著一起來的,想必是直接從劉主事家里一起過來,只等這邊診完了,立刻就把人接去自家。 顧和不在家,顧惜惜便陪在羅氏身邊照應(yīng)著,直到諸事完畢,又親自送劉主事出了二門,這才回去換了出門的衣服,帶了三元、四喜和常用的幾個女護衛(wèi),坐車往城隍廟去了。 張韶陪著劉主事往家去,轉(zhuǎn)過顧家門前的街口時,就見一頂小轎迎面走過去,前面的轎夫側(cè)臉對著他,走動時頭發(fā)晃動,正好露出額角上一條疤,看臉張韶雖然不認(rèn)得,但總覺得有股子說不出的熟悉感。 張韶不覺多看了幾眼,就見顧惜惜的車子出了侯府大門,那頂轎子便遠(yuǎn)遠(yuǎn)跟著,張韶看著轎夫的背影,猛然想起來了,上次跟著顧家車馬的,也正是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魏謙:離開媳婦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 魏謙:媳婦說我是狗,還說我撒尿圈地盤…… 魏謙:氣! 第53章 顧惜惜拉著李妙英, 躲在前殿中賣扇子的攤位后邊,一人打開一把絹扇佯裝看著,一雙眼睛卻從半開的窗戶里, 緊緊盯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 李妙英得到的消息說,明琮今天會跟錦鄉(xiāng)侯的公子余左贊一起過來, 往東碑亭賣書畫的攤子上去逛逛, 此處正是往東碑亭去的必經(jīng)之地。 兩個人躲躲閃閃地看了一會兒, 遙遙看見一群衣冠鮮明的少年說笑著往這邊走來,最左邊一人長衫玉冠,正是余左贊。 “來了!”李妙英緊張地說了一聲, 整個人都忘了遮掩, 只是探著頭, 傻傻地往窗外看去。 顧惜惜連忙把她拉到窗戶后面,抬起她手中的絹扇遮住她的臉, 低聲道:“你這傻子,當(dāng)心被人瞧見了笑你?!?/br> 李妙英紅著臉, 一雙眼睛只緊緊盯著越走越近的那幾個少年, 低聲道:“惜惜, 你說哪個是他?中間那個和右邊第二個、三個我都不認(rèn)得。” 顧惜惜仔細(xì)看了半晌, 道:“右邊第二個年紀(jì)有些大了, 不像是, 第三個看著有點魯莽,倒是中間那個, 生得有幾分像英國公夫人。” “姐,你可真是火眼金睛!”李子正突然冒了出來,拍著巴掌夸贊道,“就是他, 中間那個穿月白的!” 他這里巴掌一拍,窗外那群少年不覺都尋聲望過來,顧惜惜連忙扯著李妙英往邊上躲,然而到底沒有躲得及,就見明琮一雙眼睛飛快地望過來,先是看了看李子正,跟著又看看顧惜惜,末后停在了李妙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