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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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川把喻窈帶到了一家老巷子里的中醫(yī)診所。 這條巷子里有賣五金的、賣糧油的、賣花草的、賣魚鳥的。 墻是青灰色的墻, 墻面凹凸不平, 白色的排水管道延伸到墻體外, 上面泥濘不堪。 喻窈過來的時候還有人站在門口潑水,一盆洗過塵垢的水就這么潑在街上也沒人說一句。 這家診所有營業(yè)執(zhí)照嗎? 噢, 有,就貼在門口的墻上。 法人叫,宋老黑? 這個名兒就讓人想往外逃??! 喻窈蹭著光滑的瓷磚往門外挪, 被宋南川察覺到意圖,把她摁到了一把七八十年代用的那種折疊椅上。 深紅色的軟墊起了皮, 像老鼠啃的,露出里面姜黃色的海綿。 喻窈驚恐地看著禿頂?shù)睦现嗅t(yī)拿著一包針和幾個竹筒從里面那間屋子出來, 對宋南川說:“小川, 這是你同學(xué)啊?!?/br> 宋南川和老中醫(yī)認(rèn)識, 應(yīng)該出不了事兒吧…… 宋南川應(yīng)了一聲,斂著眼皮看著她。 他的臉色之所以這么難看, 是因為她路上瘸著腿還在掙扎,死活不肯讓他背。 她拒絕讓他背的后果就是就診的時候患處腫得像瑤池會上的蟠桃, 撐得皮都發(fā)亮了。 他沒好氣地問她:“不讓人背你坐路口等著干嘛?” 小丫頭可真氣人,反駁的話張口就來:“你是醫(yī)生嗎?我等的是救護車啊。” 他還多管什么閑事, 就該把她扔那兒自生自滅。 喻窈雖然害怕,但覺得他應(yīng)該不是壞人, 這個人也姓宋, 八成是他的親戚, 身體很誠實地留了下來。 她自己脫了鞋子襪子, 把腳搭在藍色的薄布上,眼看著老中醫(yī)在她腳踝上扎了幾針,點火烤了烤竹筒,讓竹筒吸在了她腳踝上。 針灸加拔罐? 被針扎過的地方略微刺痛,沒有疼到不能忍受。 過了幾分鐘,老中醫(yī)把竹筒揭開,從剛才扎的小孔里流出了幾股血。 老中醫(yī)用酒精棉給她把血擦干凈,囑咐道:“這個月這只腳都不要用力了?!?/br> 這么久? 完了,要挨罵了。 處理好傷口以后宋南川又說要背她,喻窈像個寧死不屈的女戰(zhàn)士,扒著門框說今天就是爬回去也不要他背。 她就沒讓異性背過。 要不是看她可憐,宋南川才不會管她呢,面無表情把她轟出店,干自己的事去了。 過了一會兒,喻窈小心翼翼地拉開門,窘迫地說:“幫我叫輛車,再借我點錢吧?!?/br> 宋南川在臉盆里洗了手,扯下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把水拭干凈,輕哼一聲,直接陪她出去了。 他眼睜睜看著她蹦跶有點煩躁:“知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個說法,你全身的經(jīng)脈都是連在一起的,一蹦,傷了的腳還是會動?!?/br> 喻窈貧:“看來你不但醫(yī)術(shù)精湛,還懂武林絕學(xué)啊?!?/br> 宋南川冷然威脅:“你活膩了嗎?”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怕他了,淡定地岔開話題:“今天不是開運動會嗎?你為什么會在學(xué)校外面?” 宋南川反問:“你為什么會在學(xué)校外面?” “為了撿被風(fēng)刮走的廣播稿。” 本來是為了完成任務(wù),按時把廣播稿交給姚忠薇,誰能想到撿回來了也回不去,最后還是沒交。 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說了原因,宋南川卻緘默不言。 他是不會告訴她他在當(dāng)打手的。 就是那些打架斗毆的集體事件中隨叫隨到的人。 不是出于仁義,而是認(rèn)錢,撐起了場子,叫他參戰(zhàn)的人會給他報酬。 但他今天去要債沒有要到,還被對方羞辱了一通,對方食言在先,他一怒之下打掉了對方的兩顆牙,拔腿逃走了。 宋南川直到把她送上出租車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地給她打開車門,關(guān)上,揮手道別,眼看著出租車絕塵而去。 不遠處的馬路牙子上站了兩個人,一個高高瘦瘦,一個膘肥體壯。 倆人一人拿一副望遠鏡,盯著宋南川的方向。 胖子尋思著:“花哥,咱要趁他落單,過去教訓(xùn)他一頓嗎?” 瘦子手里夾著根煙,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滅。 他猛地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繚繞的煙霧蒙了眼,惡聲惡氣地說:“這小子下手才毒,你沒看西華被他一拳打掉了兩顆牙,上醫(yī)院補牙去了。你貝哥今天沒回來,改天再找他算賬?!?/br> 胖子指著那條小巷子說:“那間診所好像是他家開的,要不砸個店踢個館兒?” 瘦子很講江湖道義:“砸店犯法,他報個警咱就把自己套進去了,壞了的東西還得照價賠,別給老子出餿主意?!?/br> 胖子盯上了喻窈:“剛他送走的是他女朋友吧,瞧她穿著一中的校服,還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學(xué)生,長得賊幾把正點?!?/br> 瘦子問:“漂亮嗎?” 胖子眉飛色舞,嘿嘿傻笑:“漂亮。” “行?!笔葑訍汉莺莸匕褵燁^砸在地上,用鞋底碾滅,“那就蹲。” — 出租車登了個記才被放進小區(qū),司機把喻窈送到樓底下,不但容忍她磨磨蹭蹭地下車,還好心地問她,要不要把她送上樓。 喻窈擺擺手說不用了,真心實意地跟人家道了個謝。 她的性格跟貓有點像。 貓臨死的時候自己有預(yù)感,會躲得遠遠的,誰也不告訴,找個僻靜的角落,壽終正寢,死也死得孤獨。 這源于每次她不小心感冒,喻恩正都會罵她是個廢物,只會給他添負(fù)擔(dān),生下來就是個麻煩精。 她一想,確實啊。 她認(rèn)同了這個觀點,在潛意識里自我否定。 傷了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痛不痛,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挨罵了,又要成累贅了,她怎么這么不小心。 就好像她活著,不能影響到任何人,她要像空氣一樣,虛無又真實地存在著。 現(xiàn)在她干蠢事了,連家門都不敢進。 她出了電梯,捏著鑰匙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才提心吊膽地開了門。 喻恩正在家,坐在沙發(fā)上聽專家的分析講座,知道她回來了,但沒有看她,直到她好久沒動靜才抬頭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問:“你中午怎么回來了?” “今天開運動會。” 她在家的時候除了考試相關(guān)事宜,都不會在家里說,但她怕鄭蘭淇不做她的飯,今天早上她特意說了一聲開運動會,中午回家。 可能他不用做飯沒聽仔細吧,她不想再多想了。 她本來想裝沒受傷的,結(jié)果重心只是稍微往傷腳上移了點就疼得要命,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 喻恩正不滿地說:“你怎么走個路都能摔?!?/br> 鄭蘭淇在廚房里一邊煮湯一邊看淘寶上賣衣服的直播,聽到父女倆的對話趕緊跑出來:“窈窈,你腳傷了嗎?” 一般父女倆講話她是不會插嘴的,反而會想方設(shè)法回避,以免引火燒身,但他們一有吵架的苗頭,她又不得不出面打圓場。 后媽真的是太難做了。 喻窈不喜歡鄭蘭淇,不是因為鄭蘭淇不夠好,而是因為鄭蘭淇每次做的事都會和她所愿所想背道而馳,甚至有時候會毀了她的計劃。 她能說什么呢? 半晌她低聲道:“出了點小事故,把腳崴了。” 喻恩正冷聲質(zhì)問:“怎么別人都沒出事就你出事了,你是比別人少只眼睛還是缺了心眼?” 喻窈閉上眼忍了忍,忍住沒發(fā)作。 喻恩正從來不覺得人的怨氣積攢到一定程度是需要發(fā)泄的。 指不定哪天她忍不住了,會干出連她自己都害怕的事兒。 她盡量心平氣和地說:“是我不小心,過陣子它就自己恢復(fù)了,我保證不給您添麻煩?!?/br> 喻恩正覺得喻窈在跟她犟,聲色俱厲:“你拿什么保證?傷了就會給人添麻煩。要不要帶你看???要不要給你買藥?要不要送你上學(xué)?你這么一說我還想起來了,傷了還參加什么運動會,在家呆著哪也別去了,待會我給你們班主任打個電話,你不用去學(xué)校了?!?/br> 他這么說,是老了不需要人照顧嗎? 喻窈差點就這么跟他吵起來,但轉(zhuǎn)念一想,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喻恩正不跟她講感情,她也不需要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