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黑白鯉,斷玉與削金
“?!?/br> 一片綠幽幽的鄉(xiāng)下野田中,有一個被人挖出來的小小水塘,水塘不大,呈圓形狀,塘中共有兩條魚兒暢游其中,其中一條為黑,一條為白,只見這黑白雙鯉似乎精氣神十足,不斷搖擺著尾巴撥弄那些軟綿綿的水草,在這片被圈起來的水塘里來回試探,沖撞。 “噗通?!?/br> 水花翻騰一響,塘里那白色鯉魚忽地被那名坐在塘邊身穿蓑衣頭戴草帽的男人給釣了起來。 這男子相貌不算英俊過人,倒也稱上是端正標(biāo)致,整個人看起來約莫四十歲左右,很久沒有打理過的胡須再加上額頭與兩鬢少些的溝壑為他整面臉龐賦上了一抹滄桑,細(xì)一瞅,那一雙眸子倒是生得極為清澈,干凈,給人以些許純粹之感,仿佛不像是他那個年紀(jì)該有的模樣,年輕又明亮。有時候乍一瞥,仿佛靜坐于此的他和那野草稻田,水塘蓑衣,甚至還有那方天地,渾然一體。 如果之前有人能夠在這里看到這一幕的話一定會不解,每當(dāng)這個男子釣起水塘里的白鯉之后沒過多久,便會自顧自地又將那白鯉給重新放生到水塘里去,而此時他在再次放生后更是轉(zhuǎn)向水塘里的那條黑鯉咂舌道。 “小黑啊小黑,想讓你上鉤一次真難啊。” “噗通?!?/br> 水塘里的黑色鯉魚似乎極為靈性,它在聽到男人的話之后忽地就跳出水面翻騰起點(diǎn)點(diǎn)浪花,緊接著又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里,徹底消失在青幽密布的水草中間。 男人一愣,看著只剩下孤零零白鯉的水塘忍不住叫了起來。 “小黑你跑哪去了?” “小黑?” 就在他正尋找黑鯉蹤影的時候,一個身披輕甲挺著大肚子踩著雙草鞋的年輕胖子來到了一旁,一拍肩膀。 “老狄,還在釣?zāi)隳莾蓷l魚啊。” “你這都釣了一下午了,不膩啊,就這么兩條魚釣來釣去,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照我說,不如讓我抓了它們倆煲頓魚頭湯?!?/br> 被稱呼為老狄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當(dāng)今天下聲名鵲起的狄仁杰,只見他聞言之后忍不住笑了笑,“三剛啊,就你這毛手毛腳的樣子,這兩條魚我打賭你就算在水塘里抓三天三夜也抓不到它們?!?/br> 被稱呼為三剛的年輕胖子聽到這話頓時脾氣來了,“老狄,這可是你說的啊,我要是抓到了它們了怎么辦?” “你要是抓到它們了,只要任意一條,我就教你你一直想學(xué)的那招碧血丹青。” “好嘞,這可是你說的啊,可別說話不算數(shù)啊!” 年輕胖子話剛一說完便躍進(jìn)了水塘里,濺起了無數(shù)水花,開始在水塘里摸起魚來,來回不斷。 狄仁杰看著這個攪得水塘一片混沌的毛躁胖子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毛躁胖子不是別人,是自己的好朋友。之所以叫做三剛是有一些淵源的,他的祖上是整個大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咬金,作為那位混世魔王的曾孫子,不但完美繼承了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巨大體型,更是繼承了程家人慣有的性格豪邁,不拘小格?,F(xiàn)年二十二歲有余,理應(yīng)說也算是老大不小了,可這家伙從小就不好好讀書,只好些刀槍棍棒爭強(qiáng)斗狠,一身的彪悍氣息如同某個山寨里的土匪,作風(fēng)粗獷。 程三剛的真名叫做程文笙,可是所有認(rèn)識他的人都叫他程三剛,恐怕到了今天,只有少數(shù)人還記得這個大大咧咧的胖子原本叫做程文笙,用三剛他自己的話來說便是,“哎呀我的媽呀,我從小就沒弄明白我爹怎么給我起了這么一個文縐縐的名字,聽著跟那些只嫖不給錢的窮酸秀才似的,不好聽,我還是喜歡別人管我叫三剛,剛天,剛地,剛棍棒刀槍?!?/br> 程三剛因?yàn)闆_動好斗,被他爹先是在十六歲那年扔到了邊疆軍隊(duì)里去鍛煉了幾年,要說這程三剛也算是有幾把刷子的人,在軍隊(duì)里呆了四年的他硬是憑借著彪悍的武力和敢打敢拼不怕死的作風(fēng)立下了許多戰(zhàn)功。要說他是個純粹的粗人吧,但是他在戰(zhàn)場上打起仗來,那還真是粗中有細(xì),當(dāng)初能在危急關(guān)頭第一時間認(rèn)清局勢,以彪悍且果斷的行事風(fēng)格帶領(lǐng)著十幾個兄弟生生殺出重圍然后繞后突襲,抓住了那支四千人軍隊(duì)的將領(lǐng),讓大唐那一場戰(zhàn)役贏的很輕松,他也一戰(zhàn)成名。 可惜了,這貨在軍隊(duì)上哪怕立下了再多的戰(zhàn)功,總是不出兩個月就會被將軍們給因過貶職,這家伙在軍隊(duì)里那是出了名的痞和燥,三天兩頭老是闖禍,以至于后來將軍們一聽到程三剛的名字,那叫一個頭疼啊,恨不得把這家伙給扔到敵營里去,當(dāng)真是混世魔王再世,放他過去,肯定能把一個八百人敵營給分分鐘玩滅了。 在軍隊(duì)上呆了四年之后,這貨被他爹給弄了回來,回來之后呆在京城里一直游手好閑惹是生非,后來有幸碰到了狄仁杰,還別說,這程三剛誰也不服誰也不肯低頭的性格,竟然在碰到狄仁杰之后吃了好幾回鱉,三番五次下來,這程三剛對狄仁杰格外的服氣,他那身居從二品官職大都護(hù)的老爹程青松一看這情況,立刻樂得找人給狄仁杰托話,拜托他帶帶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狄仁杰也答應(yīng)了,時至今日,程三剛已經(jīng)跟在狄仁杰身邊有了大半年的光景。 程三剛此時在水塘里忙的滿頭大汗,他發(fā)現(xiàn)那兩條狄仁杰許多次釣起來過的小鯉魚就像消失了一樣,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忍不住咒罵了一聲,“他奶奶的,這么小的一個塘子,我還不信了,這倆東西能躲哪去?” “老子要把這片水塘給掘了!” 狄仁杰立刻一聲大喝,“三剛,只能用手抓,不能破壞水塘,毀壞了可不算?!?/br> 程三剛齜牙咧嘴地亂叫了起來,整個人在水塘里看起來氣急敗壞,又傻又笨,可愛極了。 狄仁杰會心一笑,懶得管他,朝遠(yuǎn)處走去。 “老狄,你去哪啊,等等我。” 同一時間,大唐金碧輝煌的皇宮閨廊中,滿臉蒼白毫無血色的武氏從床上驚醒過來,她的四面八方站滿了侍衛(wèi)和婢女,還有一排排寫滿嚴(yán)肅的御醫(yī),整座宮里一片安靜,安靜到有些壓抑。 一直跟隨著武氏的徐大師此時此刻看起來臉上更是寫滿了憂愁之色,當(dāng)他看到武氏終于醒來之后,第一個走上前去俯身跪地。 “皇太后您醒了。” 緊跟著所有侍衛(wèi)婢女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等待著當(dāng)今大唐的第一人發(fā)聲。 武氏似乎情緒極為不穩(wěn)定,她醒來之后瞳孔擴(kuò)張,尖叫連連,抓住了床頭邊一把名為‘?dāng)嘤瘛呢笆住?/br> 世人皆知,這斷玉是天下第一匕首,是當(dāng)年的唐高宗李治賜給武氏的,話說回來,高宗李治對武氏的愛確實(shí)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武氏之所以能有今天的這一切,完全離不開高宗當(dāng)年的大氣,豁達(dá),開明,還有對武氏萬般集于一身的寵愛。 就比如說眼下這把匕首斷玉,那可謂是世間至寶,如果流落到民間的話,一定會在江湖上掀起一道可怕至極的腥風(fēng)血雨。 除了斷玉之外,還有一把匕首叫做削金,削金和斷玉都是當(dāng)年突厥國進(jìn)貢給大唐的,兵器榜中天下匕首一行,斷玉排名第一,削金排名第二,唐高宗在得到這兩樣寶貝后,把天下第一的斷玉送給了那時的武媚娘,自己留著稍遜一籌的削金,這個故事當(dāng)時也被無數(shù)人津津樂道,猶可見當(dāng)初高宗李治對武氏的萬般寵愛,只讓人忍不住嘆一聲。 哎。 此時此刻武氏神志不清,抓著斷玉不停地?fù)]砍了起來,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上前半步,生怕會被波及。 好在徐大師看準(zhǔn)機(jī)會,一指武氏后頸xue位,武氏這才平靜了下來,逐漸神智清醒。 武氏徹底醒過來之后看著匍匐躬身在四面的眾人,看了一眼手中的斷玉,扔在了床上,臉色一冷。 她所說的第一句話是。 “昨日江上,何人害我!” 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回答她的問題,終于,徐大師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稟,稟皇太后,昨日江上,是,那是…” “是一條蛟龍?!?/br> 武氏聽到這句話似乎回憶了起來,她先是瞳孔一縮臉色一冷,緊接著憤怒到了極點(diǎn)。 “蛟龍呢?抓到?jīng)]有,為何害我!” 依舊沒有一人能夠回答武氏的問題,武氏臉色一沉,“徐老,你來說說?!?/br> 孫大師:“皇太后,昨日那條蛟龍在探出水面之后將您抓在了手里,船上眾將士拼命抵抗,卻未能傷到那蛟龍一分一毫,眾人只見那蛟龍似乎對您別有意圖,它在抓著您看了許久之后,本來是,是…是要吞下您的…” “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它將您又放了下來,然后就沉入水中里去了?!?/br> 武氏聽到這里臉色大變,正欲發(fā)怒,徐大師連同在場所有將士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太后恕罪,都是我等無能讓皇太后受驚了,現(xiàn)在整個京都的將士已全部調(diào)動起來去江里抓捕那黑色蛟龍,西昌江兩岸沿線五十里已經(jīng)布滿了我們的人,那蛟龍一定跑不掉的,宮中的守衛(wèi)也已經(jīng)加防了許多,請皇太后不要動怒,一切無憂!” 武氏聽到這里顯然想要發(fā)作,但是忍了下來,她冷冰冰地看著所有人說了一聲知道了,將眾人斥退之后,獨(dú)自一人坐在龍床上思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