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這輩子辦過各種各樣的案子，追查過無數(shù)的兇手，而今天這個故事里所要講述的則是狄仁杰這輩子辦的所有案子中曾讓他一度痛恨自己職業(yè)的案子。

    在狄仁杰老去的歲月里，他曾試著將自己此生的所有故事寫在一本書里，而其中關(guān)于這個讓他印象有些深刻的故事，他取名為七個字：漢江無頭女尸案。

    這一日，狄仁杰離京追查蛟龍之案的第三日，途入襄陽。

    襄陽乃是天下大鎮(zhèn)，這里有一條非常美麗的江，名為漢江。漢江穿城而過，為襄陽贏得十里風(fēng)光，養(yǎng)育了襄陽世世代代的人，《詩經(jīng)》里有云：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這句詩講的是神女與漢江的故事，同樣膾炙人口的還有著名詩人屈原的名句：“滄浪之水清兮，可以灌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曜吾足。”其中的“滄浪之水”，說的也是漢江。

    襄陽是一個自古以來讓無數(shù)文人墨客流連忘返的瑰麗要塞，更是貫通南北，承接?xùn)|西的交通樞紐，狄仁杰趕到這里的時候襄陽恰好正在舉行熱鬧的龍舟賽，江邊熱熱鬧鬧的到處都是老百姓，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一條條漂亮的龍舟正在江上馳騁，一個個精壯的漢子正在無比協(xié)調(diào)地?fù)]灑著汗水，而站在江邊為他們喝彩和加油的則是興高采烈的老人小孩，還有那些個提著竹籃包著頭巾的婉轉(zhuǎn)姑娘。

    當(dāng)?shù)胰式茼樦呅羞M(jìn)在路上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前面的人群傳來了無數(shù)尖叫聲，有老百姓不斷地四散跑開，更有許多姑娘被嚇的花容失色。

    “死人啦！”

    尖銳的叫聲幾乎穿透了狄仁杰的耳膜，把他的思緒從滿是躊躇的蛟龍一案中給拉扯了出來。

    憑借著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狄仁杰第一時間沖進(jìn)了人群趕到了江邊。

    此時這里是漢江的下游分支，狄仁杰看到那具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便是心頭咯噔一響。

    尸體已經(jīng)被泡的發(fā)白發(fā)脹了，就算是辦過許多命案的狄仁杰此時也忍不住眉頭緊皺感覺到胸腔里翻騰個不停，因為這具尸體不僅泡了很長時間，更重要的是，這具尸體是零碎的。

    胳膊，肚子，大腿，小腿，胸，頭發(fā)，手指等等，這是一具被殘忍分尸的尸體。

    難怪老百姓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個個驚慌失措嚇得四竄逃走。

    這具尸體是被裝在一個系著繩子的麻袋里擱淺到岸邊的，麻袋被某個老百姓打開以后，那些零碎的軀干正在緩緩地飄向遠(yuǎn)方。

    狄仁杰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沖了出去。

    他順手搶走一名老農(nóng)的漁網(wǎng)，在漢江之上蜻蜓點水而過，將那些即將要飄向遠(yuǎn)方的尸體碎塊全部打撈上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顧不得其他人眼睛里的驚訝和恐懼。

    一個時辰之后，漢江上游的龍舟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就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這里，襄陽衙司里的捕快趕到了這里。

    趕過來的捕快們劃起了一條警戒線，警戒線外面全都是議論紛紛的老百姓，警戒線內(nèi)，一個名叫田國正的捕快統(tǒng)領(lǐng)則是跟狄仁杰交流不斷。

    剛開始田國正等一眾捕快趕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狄仁杰在尸體邊動手動腳，差點就把狄仁杰當(dāng)成不法分子給抓起來了，而當(dāng)?shù)胰式鼙砻髯约旱纳矸菀院螅飮热藙t是對狄仁杰表示出了十分的敬意，畢竟都是同一行，狄仁杰大唐第一神探的名氣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狄大人，還有其他人動過尸體嗎？”

    “沒有了，除了好奇打開麻袋的老百姓還有我，其他人沒動過?！?/br>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旁邊的一個年輕捕快已經(jīng)吐了，他看到那些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尸塊內(nèi)心顯然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當(dāng)一個捕快將麻袋撿起來之后，到處都是蒼蠅在亂飛，爬滿了那些尸塊。

    死者下身赤裸，上半身套了件殘破的深藍(lán)色麻衣。

    “狄大人，您怎么看？”

    狄仁杰正在地上將那些尸體碎塊拼接著，此時此刻拼好了整個上半身，沒有頭顱。

    緊接著，狄仁杰伸出手按壓了這具女尸的腹部，硬梆梆的。

    再然后，狄仁杰取下了一小塊尸體的盆骨，在早已準(zhǔn)備好的開水里洗干凈，緊接著觀察起這塊盆骨表面的凹凸。

    “這個女人已經(jīng)死了五天以上，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到二十五歲左右?！钡胰式苷f道。

    “五天？這么久了？”

    田國正顯然也是一個富有經(jīng)驗的老捕快，他跟著觀察了一陣，立刻便站起身來發(fā)出了一聲大吼。

    “通知衙里的兄弟們，迅速在全城內(nèi)張貼布告，看看有沒有哪家人的女兒失蹤了，快！”

    “把尸體的所有特征都給我記好了，左臂內(nèi)側(cè)有一顆痔，包括這件藍(lán)色麻衣?！?/br>
    田國正吩咐完這件事立刻和狄仁杰開始著手繼續(xù)觀察尸體起來。

    狄仁杰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老百姓們站在遠(yuǎn)處指指點點，他和田國正當(dāng)即考慮到了影響，便立刻吩咐人將這些尸體帶回衙署里去。

    狄仁杰本來是打算離開這里的，因為他的身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自己既然作為最早發(fā)現(xiàn)尸體且動過尸體的人，再加上田國正的查案邀請，所以他決定暫時在襄陽呆上個一兩天。

    發(fā)現(xiàn)無頭女尸的這一晚，狄仁杰失眠了，同樣失眠的還有田國正等人，衙署里捕快們走來走去，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

    田國正大發(fā)雷霆，襄陽城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生命案了，而且還是這么殘忍的一起命案。

    無頭女尸就躺在驗尸房里，沒有名字，沒有來歷，安靜，孤獨(dú)，冷酷。

    狄仁杰為了整理細(xì)節(jié)，分析案情，在確定基本的查案思路之前，他申請親自再驗一次尸。

    十分鐘后，在田國正的陪同下，他們兩人來到了鴉雀無聲的驗尸房里。

    狄仁杰的辦案生涯里有一句信條，只有越接近尸體甚至是變成尸體，才能越接近兇手。

    一般驗尸這種事情都是交給法醫(yī)來做的，田國正在看到狄仁杰親自驗尸的這一幕后滿頭大汗，今天在河邊的時候他就覺得狄仁杰厲害地有些了不得，既然連拼接尸體這種活都能眼不眨心不跳地做完，當(dāng)時他的心里既是佩服，又是感慨，而當(dāng)他此時此刻看到狄仁杰拿著一把解剖刀在無頭女尸的身體上開始解剖的時候，田國正終于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去了。

    他的心里忍不住在想，難怪狄仁杰能做到大唐第一神探，臥槽，哪個捕快能做到這一步??？

    念及此，他心中的那分佩服和感慨，突然變成了一絲敬畏和恐懼。

    刀尖從女尸的肌膚上輕輕劃開，劃開的那一瞬間，狄仁杰甚至可以感覺她肌膚的柔軟。

    房間里頓時充斥起一股特有的氣味，霸道地鉆進(jìn)狄仁杰和田國正的鼻腔里，將他們熏的頭皮發(fā)麻，那是尸體逐漸腐爛的味道。

    刀尖從她的頸部開始向下切，第一根肋骨還沒有骨化。

    刀尖繼續(xù)向下，一字切開胸腹，脂肪不多，沒有疤痕，沒有懷孕的跡象。

    她四肢斷開的地方，長骨參差不齊地從烏黑的肌rou中直棱出來，異常突兀。

    分尸的手法相當(dāng)粗暴，狄仁杰想到。

    這種創(chuàng)口表明兇手既沒有經(jīng)驗，也沒有耐心。

    又或許是時間不足，又或許是空間有限，還可能是焦慮所致。

    第一現(xiàn)場或許就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廚房里，又或是在某個密閉小屋里進(jìn)行的，狄仁杰于這一瞬間想象到。

    田國正徹底吐了，無法忍受這一幕，也無法忍受房間里的味道，他走了出去。

    狄仁杰戴上了面罩，繼續(xù)開始解剖。

    “嘩啦”

    狄仁杰用力地破開了她的胸腔兩側(cè)，膨隆的肺露了出來。

    輕輕捻動肺葉的邊緣，細(xì)小的氣泡散布，肺葉間還有一些深色淤血，狄仁杰于這一瞬有些恍惚，他忍不住思索了起來。

    是窒息死亡的嗎？

    狄仁杰的手臂微微顫抖，繼續(xù)開始剪，剪開了這具女尸的心包，只見心臟部分上面散布著許多個出血點。

    狄仁杰的額頭有汗流了下來，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一個畫面在他的腦海里忽然閃爍了出來。

    憤怒的兇手用力掐著她的喉嚨，同時還在搖晃，打擊著她的頭部，她用盡全力掙扎，但力量懸殊，她很快就窒息死了。

    狄仁杰擦了擦汗，銀色的刀尖繼續(xù)向下。

    喉嚨和腸胃里并沒有被下毒的跡象，還找到了一些食物殘渣，進(jìn)一步佐證了死者不是中毒或者是發(fā)失心瘋，而是受到了暴力襲擊，窒息而亡。

    狄仁杰閉上眼睛，仿佛能聽到無頭女尸在撕心裂肺的模樣。

    狄仁杰開始幻想自己是兇手，一番憤怒的打擊和掐喉之后，發(fā)現(xiàn)女人沒了動靜，這個時候怎么辦呢？

    直接埋了？

    直接逃跑？

    直接逃跑的話，尸體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而線索一點點會被挖出來，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落網(wǎng)。

    既然沒有埋，代表著兇手大概率不是在什么偏僻的小村莊或者鄉(xiāng)下，而是極有可能就住在某個鬧市里，甚至，此時此刻那個殺人分尸的家伙，正和自己一樣整夜不能入睡，就在襄陽城里某個人滿為患的地方。

    狄仁杰繼續(xù)開始分析判斷，一個大麻袋是根本不可能裝下一個整個人的，兇手分尸的手法相當(dāng)粗暴，進(jìn)一步說明了這起碎尸案顯然是應(yīng)激性案件，是沒有過多準(zhǔn)備，是在較為倉促的狀態(tài)下決定分尸的。

    女尸的四肢和頸部創(chuàng)口上布滿刀痕，且都不是落在關(guān)節(jié)位置，切口很淺，有些地方甚至不是直接砍斷，而是暴力折斷的，狄仁杰想象了起來。

    那個兇手根本不會碎尸，他粗暴野蠻地將這具女尸化為一大一小塊碎片，大腿應(yīng)該是最先被砍下來的，剩下的頭和尸體的其他部分，兇手也許裝在了另一個麻袋里扔到了別處，衣服碎片則被順手丟到了別處。

    對了，衣服！

    狄仁杰再次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了一下女尸的藍(lán)色麻衣。

    衣服顯然被剪刀剪過，并且這件衣服完全不是女裝，而是男裝。

    也就是說這個死去的女性生前要么就是被男人關(guān)在某個陰暗的地方實施過侵略，要么就是。

    熟人作案！

    身邊人作案！

    尸體在漢江里泡了太多天了，狄仁杰喘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已經(jīng)查不到太多信息了。

    他走出了驗尸房，田國正立刻用一種尊敬的神態(tài)靠了過來。

    “田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嗎？”

    “狄大人，我現(xiàn)在只能期盼明天有人前來報案，如果能對的上這個女孩的身份，那么案子就簡單很多了，所有兄弟們都派出去了，接下來的幾天幾夜里，兄弟們估計是睡不成好覺了?！?/br>
    “恩?！?/br>
    “那如果對不上呢？”

    田國正心里一怔。

    “狄大人你的意思是？”

    “那個女孩已經(jīng)死了五天以上了?！?/br>
    “如果兇手已經(jīng)離開了襄陽城，或是別處來的…”

    說到這里，田國正和狄仁杰的心頭都各自蒙上了一層陰影。

    “如果真是這樣，恐怕又是一宗懸案了。”

    田國正正了正神態(tài)，“狄大人，兇手既然是碎尸后拋尸于河中，那么我們應(yīng)該去看看能不能從河上找些線索。”

    狄仁杰點了點頭，兩人一拍即合，在這個黑暗的夜晚來到了漢江案發(fā)現(xiàn)場邊。

    狄仁杰想了想問道。

    “田大人，襄陽你比我熟，上游處有什么地方比較適合拋尸的？”

    “不論是居住人多的地方，還是居住人少的地方，你都帶我看看吧。”

    “對了，上面有一座大橋，兇手很可能是在那里拋尸的。”

    狄仁杰和田國正連忙趕到了那里，在觀察了一遭后，狄仁杰問道。

    “前幾天是什么天氣？”

    “這小半個月襄陽都是晴天，陰天都很少，沒下過雨，也沒漲過水或是降過水位?！?/br>
    “恩，既然沒下過雨，按照水流來推斷，兇手應(yīng)該就是在襄陽城漢江的某一段里拋尸的?！?/br>
    田國正立刻出聲道，“對，說不定就是當(dāng)天夜里從這橋上扔下去的?！?/br>
    “白天這條橋上人很多，肯定不是白天扔下去的?！?/br>
    狄仁杰站在橋上皺了皺眉頭，“不一定?！?/br>
    “狄大人你的意思是？”

    “老田，你看這座橋，離水面約莫三十多米，如果是拖著尸體來到這里拋尸的話，會浪費(fèi)那個兇手相當(dāng)大的一部分力氣，而裝滿尸體的一個麻袋，就算綁緊了繩子，從這么高的橋拋下去，一定動靜不小，難度不小?！?/br>
    “你的意思是？”

    說到這里，狄仁杰和田國正立刻開始做實驗，他們找來相同大的麻袋，裝滿差不多等同于尸體重量的東西，然后從這座橋上拋了下去。

    “噗通?！?/br>
    “噗通?！?/br>
    連續(xù)做了三次實驗，每一次都發(fā)出了巨大的水花聲。

    當(dāng)?shù)胰式芎吞飮_始檢查那些拋下的麻袋后，發(fā)現(xiàn)麻袋都因為猛烈的拍打力量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兩個麻袋的繩子都爛了，麻袋里的東西都在河里七零八落的流向了遠(yuǎn)方，還有一個麻袋更是徹底沉在了河水里，等狄仁杰兩人打撈上來之后，發(fā)現(xiàn)麻袋早已破了許多洞開始漏水了。

    狄仁杰和田國正看到這一幕對視了一眼，田國正一咬牙拍著腦袋叫了起來，“今天發(fā)現(xiàn)的那個麻袋保存挺完好的，繩子也是被那偶然發(fā)現(xiàn)的老百姓給解開的，狄大人你說的果然沒錯，不是從這橋上拋下去的?！?/br>
    “而是從這上游某一段放到河里或是推到河里的。”

    “可是，我們已經(jīng)把所有可能拋尸的地點都走過了，最符合水流速度和時間距離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這一帶沒錯了，不是從橋上拋下去的，那是從岸邊嗎？”

    “岸邊離水面的高度也很高的，如果從岸邊推下去或是扔下去，麻袋也一樣會受到很大損傷，最主要是狄大人你看，這一帶的岸邊都有很多船只，而且最近又是捕魚的旺季，就算是大半夜水里也會有很多漁網(wǎng)，麻袋如果是從岸邊下去，肯定會被攔住或是破碎的，只能是從河中心扔?！?/br>
    一說到這里，狄仁杰和田國正同時都是眼睛一亮。

    對??！既然在這一帶不能扔，又不能推，又必須是在河中央順流而下，那么兇手很可能是乘船時將尸袋偷偷沉入水中的呢。

    狄仁杰和田國正忙活了一個晚上，此時此刻天都快亮了，眼看線索越來越清晰，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一陣喜悅。

    “狄大人，回衙署，休息一會兒，白天再戰(zhàn)！”

    狄仁杰和田國正回去以后各自休息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天一早兩人便各自出發(fā)了。

    兩人兵分兩路，田國正是本地人，他帶人著手于漢江船只的使用情況開始查，重點查探那些具備作案條件和作案特征的人，其中首要數(shù)那些個漁民漁夫們，還有那些擁有船隊或是私人船只的人們。

    而狄仁杰則是從失蹤人口這方面開始調(diào)查，田國正將這宗案件向上面匯報了以后，上面則是全力支持田國正，并且對大唐神探狄仁杰的到來和幫助給予十分的感謝和幫助，臨時給予了狄仁杰很大一部分權(quán)利。

    兩人和大大小小的捕快還有整個襄陽的官兵們又忙活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邊也沒有吃一口飯，顧不得喝一口水。

    但是讓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整整一天下來，沒有人報案，也沒有聽說哪家人的女子失蹤了，更沒有人知道關(guān)于無頭女尸身份的半點信息。

    非但如此，所有符合特征的船只都被田國正查了個遍，但是沒有找到一個類似的人，一個具備兇手大致畫像的人。

    兩人像xiele氣的皮球一樣，無數(shù)捕快還有官兵們像是一條條疲憊的狗一樣坐在衙署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失落，壓抑。

    一天又過去了，兇手也許早已離開了襄陽，也許根本就不是襄陽人。

    在當(dāng)今這個太平盛世上，每一百件刑偵案件里，就算是大唐神探狄仁杰，也只能將破案率保持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是的，你沒看錯，就算是天下第一神探，接到手一百件刑偵方面的案子，能破的其實只有三十多件而已。

    而其余那七十件，到最后多半都會化為沾滿灰塵的卷宗在卷宗室一躺許多年，每一份卷宗上面都是一個又一個哭泣的靈魂、帶血的故事，等待著沉冤得雪和重見天日。

    這是一個冷酷殘忍讓人不愿相信，讓每一個拼搏在刑偵一線的人都不愿接受的事實。

    那具無頭女尸再也不會復(fù)活了。

    那個約莫著二十多歲的不知名年輕女子，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了。

    她臨死的時候，或許睜大了眼睛，眼淚長流，完全不敢相信面前人會在暴打之中掐死自己。

    她更不會想象到自己的尸體會被粗暴地分成無數(shù)碎塊，沒有名字，被裝在一個讓人窒息的麻袋里，順著美麗的漢江流了下去。

    出去查案的這天正午，襄陽城內(nèi)人來人往，浩浩湯湯。

    狄仁杰曾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想象著那個女子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