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搭著昨天的衣服，殷存在洗澡，薛鈺寧一邊夾菜一邊看手機。他本是想與她同洗，家里的浴缸她還沒泡過，可薛鈺寧覺得那樣她又會按捺不住，耽誤回家的時間，便分開來?，F(xiàn)在她洗完了，換成殷存。未接來電有五六則，全是紀(jì)遠(yuǎn)云打來的，時間在九點過。連著上次未接的記錄，足足有十幾條紅色電話圖標(biāo)刷屏。

    殷存的廚藝不錯，據(jù)他所說，是以前嫌部隊的大鍋飯不好吃，拉著幾個關(guān)系好的戰(zhàn)友偷偷開小灶練出來的。怕上頭的長官發(fā)現(xiàn)，被處分事小，沒收好不容易帶進(jìn)來的鍋事大，他練就一手絕佳的切菜本領(lǐng)，又快又準(zhǔn)。

    想不到他看起來蠻守規(guī)矩的性子，還有這種往事。

    他只笑道：“年輕都有不懂事的時候?！?/br>
    吃到一半他便洗出來了，浴巾纏在身上。殷存跟在薛鈺寧的后腳進(jìn)去，家居服落在沙發(fā)，沒來得及拿。抬眼望見這秀色可餐，薛鈺寧心情大好，險些朝他吹口哨。他過來撐在她身邊，吻落于臉頰，順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一會送你回去?！苯o他盛的飯還熱乎著，殷存對齊筷子，夾點菜到碗里。他吃得快，沒多會就能追平她的進(jìn)度。

    “不用。”薛鈺寧純粹覺得多此一舉，他都到家了，還要再出門陪她走一趟，再打車回來，多折騰，“就算不認(rèn)識路，也有導(dǎo)航?！?/br>
    她既有自己的想法，殷存便不執(zhí)著，關(guān)心道：“手機充好電了嗎？”

    “已經(jīng)滿了?！彼词Ｓ嚯娏坎欢啵鑾咨暇蛿[著殷存的手機和充電器，他們型號通用，拿來便充上。

    差不多有八分飽，薛鈺寧就放下筷子，轉(zhuǎn)眼見他也用完。

    殷存覺得時機合適，沖她說一句醞釀很久的話：“寧寧，你急著回去嗎，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wù)??！?/br>
    她不太清楚是什么內(nèi)容，只應(yīng)：“不著急，有什么話你說?！?/br>
    殷存把兩雙筷子收到一起，并排放在重迭的空碗上。滿桌菜色雖簡單，但搭配鮮艷，紅綠入眼，她每樣都吃了不少，應(yīng)當(dāng)是喜歡的。他問：“到目前為止，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嗯？”薛鈺寧似乎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這發(fā)問，連她也答不上來。

    見她無法回復(fù)，他提供幾個可能性，繼續(xù)道：“戀人？情人？還是說……炮友?！?/br>
    “我挺喜歡你的?！彼f，如果只是第叁個選項，那倒有些辜負(fù)她的心意，“可是你知道，我有未婚夫?！?/br>
    “我當(dāng)然知道?！币蟠娌]有打算否認(rèn)這個人的存在，他有自己的目的，“我問你這個問題，并不是說想要……‘上位’。我知道你心里還裝著別人，也有未婚夫，但我只是，想從你這里要一個名分。至少以后我們走在一起，不用遮遮掩掩地說好像‘只是朋友’或是‘認(rèn)識’，我想我也能正大光明地說一句，我是你的‘男朋友’?！?/br>
    其他人不認(rèn)可也可以，背地里說他就是個“小情兒”也可以，薛鈺寧認(rèn)可就好。

    “哪怕我不止一個男朋友？”她反問。

    殷存的點頭有幾分堅定。

    薛鈺寧一時半會卻說不出來什么話。她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也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她沉默地想了許久，殷存一直耐心地等，直到她道：“我們認(rèn)識沒有多久?！?/br>
    “是?！彼姓J(rèn)。

    “也就……睡過幾次而已，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毖︹晫幚^續(xù)算，“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突然想要這些。你也沒有和別人談過戀愛，對吧？”

    殷存問：“你在替我不值？”

    “倒不能這么說?！碑吘沽硗庖环绞撬约?，落在她身上的事，薛鈺寧只會覺得是別人賺翻了，哪可能不值?；蛟S是因為這妥協(xié)來得太輕松，絲毫未見掙扎過的痕跡，便有塵埃落定的架勢，她覺得不夠真實。

    “你覺得男人不會這樣？”他好像理解她的想法。

    薛鈺寧立即點頭。

    “那是一般來說的男人。但是寧寧，你挑的人里，應(yīng)該沒有一般人吧？”他仿佛在自夸，可她又覺得在理，“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礇]有像我這樣提過，或許各有各的打算，但這是我的打算。而且我也沒有那么大公無私，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來向你要名分了嗎？”

    這些想法在他心里裝了有幾天，陪她去機場前就掂量著找到合適機會說出口。他大可以在意亂情迷時、床上她最容易松懈也是最好吹耳邊風(fēng)的時候提這些要求，說不定她就稀里糊涂地答應(yīng)了，更得寸進(jìn)尺的都有希望，可殷存要的不是那樣的許諾。他想正式地，在兩個人都保有理智的場合，明確得到答復(fù)。

    殷存是薛鈺寧的什么人，殷存和薛鈺寧是什么關(guān)系。

    他在與她談判，像一樁買賣，一樁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虧的買賣。只有他，拿出全部身家，捧出一顆真心，割掉身上的一磅rou，以此展現(xiàn)誠意。

    經(jīng)他這么提醒，薛鈺寧現(xiàn)在才真正思考起來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的，絕沒有炮友那么簡單，不像她以前隨意玩玩的那些人，卻又離真正的戀人仍有距離。

    “讓我考慮一段時間吧。”薛鈺寧其實不太清楚這考慮的意義，只是單純覺得不該這么快給出答案，“一星期?！?/br>
    “好?！币蟠娲饝?yīng)得很迅速，他反而輕松。

    殷存了解薛鈺寧，凡是不想要的東西她當(dāng)即就會拒絕，若是有猶豫，反而證明存在成功的可能性。他不著急，好事多磨。

    碗筷就留給他來洗，薛鈺寧決定回家，收拾好東西，在殷存的目送中下樓。坐進(jìn)車內(nèi)，她卻沒有立馬點火離開，而是將額頭靠到方向盤。

    “唉……”

    殷存早有預(yù)謀，她應(yīng)該知道的。

    飯前殷存洗澡時，薛鈺寧用他的手機玩游戲。她手機內(nèi)存不夠，又不舍得刪照片，每次就拿他的玩。幾條消息彈窗擋住上方的畫面，薛鈺寧想上劃關(guān)閉，卻不小心點成切換，正要退出，恰巧看到他和薛老有過交談。

    出于尊重，別人的聊天她不看，薛老的還是可以的。薛鈺寧一下來了興趣，想看看老頭平時都怎么夸他。聊天記錄其實沒幾行，她只讀到最近一次對話。

    薛老說：“你可要想好了，我家那個閨女，可不是普通姑娘。”

    殷存答：“我知道的，薛老。我上次跟您說過，我喜歡的就是她而已。如果花心是她的一部分，那我就喜歡這樣的她。誠然這不被大多數(shù)人所接受，但只要是她想要，我會盡我所能。”

    她都能想象出老頭那難以相信的表情：“哪怕讓自己受委屈？”

    “有她的事，談不上委屈。”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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