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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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似,昨天夜里那個(gè)躺在他懷中哭泣□□,苦苦求饒,卻又緊摟著他不放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于成鈞走到炕邊,脫靴上炕,硬擠到她身邊,說道:“你總說你不通政務(wù),今兒聽你說起這些話來,你不是挺明白的么?” 陳婉兮笑道:“妾身是不通政務(wù),但妾身管家,這人情世故道理都是通的。妾身瞧著,那些朝中當(dāng)官的大臣,滿肚子的心思左不過也就那些事情罷了?!?/br> 于成鈞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說的不錯(cuò),沒有一顆公而忘私、為國之心,滿肚子只為自己打算,可不就如市儈之徒一般?!闭f著,又看她只顧低頭做活,心里便大不滿起來,伸手去拿那件繡活,嘴里又問道:“做什么呢,這么認(rèn)真,連跟自己男人說話頭都不肯抬?!?/br> 陳婉兮被他打亂,忙說道:“王爺不要鬧,這金魚只剩幾針就好了。” 于成鈞打量了手中的物件幾眼,看這布金魚縫的栩栩如生,便說道:“這金魚做的好,是給寶兒的?” 陳婉兮道:“是,寶兒的布老虎弄濕了,玩不得,今兒便纏著妾身給他縫一條金魚?!?/br> 于成鈞擺弄著這布金魚,便問道:“寶兒呢?” 陳婉兮說道:“他吃了飯,在琴姑娘那邊看她拿草葉子折螞蚱蛐蛐,不肯過來。說來也是有趣,他倒喜歡琴姑娘,見了她就笑。琴姑娘也喜歡這孩子,兩個(gè)人再想不到竟有這樣的緣法?!?/br> 于成鈞笑道:“她性子憨,和孩子合得來?!碧崞鹎倌铮肫鹆_子陵來。 羅子陵如今在太子跟前,替他辦了好幾件難辦的差事,已算站穩(wěn)了腳跟。余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他和陳婉兮總算是情投意合,這一對(duì)未來如何,倒還看不分明。 和妻子在一起,外人的事兒他不愿多想,便壓了下去。 看著手中的金魚,于成鈞心中動(dòng)了動(dòng),說道:“婉兒,你也替爺做點(diǎn)什么罷?絡(luò)子、扇套子、手帕流蘇,不拘什么都好。” 陳婉兮一怔,說道:“王爺,你也瞧見了,妾身的針黹實(shí)在拿不出手。這金魚身上的針腳粗的很,給寶兒玩玩也罷了。你戴出去,妾身真怕外人要恥笑肅親王府連個(gè)針線上的人也沒了。王爺需要,繡坊里多的是能干的繡娘繡工,妾身吩咐就是?!?/br> 于成鈞卻鼻中哼了一聲,粗聲粗氣道:“這兩日去軍司處,那班子混賬東西,每日炫耀也似的,今兒是愛寵親手做的荷包,明兒是什么名妓送的手帕,偏生爺身上就沒一件自己女人做的東西?爺有你呢,為什么要外人的東西?不成,你必須給爺做!” 陳婉兮倒沒料到,這么個(gè)大男人,居然會(huì)在意這些瑣碎小節(jié)。她從來以為,什么絡(luò)子荷包為信物,都是女人才愛干的事兒。 這個(gè)領(lǐng)兵打仗、七尺高的威武漢子,居然會(huì)跟人去比這個(gè)?! 她看著于成鈞的臉色,不由笑了一聲,說道:“可是,妾身的女紅實(shí)在不行。王爺戴出去,也是惹人笑話。王爺,就不要賭這個(gè)閑氣了。那班市儈之徒,走開不理會(huì)也就罷了。” 于成鈞卻氣哼哼道:“你能給兒子做,就不能給老子做?爺在你心里,還及不上兒子?”說著,竟湊在她耳畔低聲道:“昨晚,你滿意不?爺那么賣力,連個(gè)賞也討不出來么?” 陳婉兮當(dāng)真是沒有想到,這夜還沒深,晚飯也尚未及吃,于成鈞居然就說出這種只能在床幃之內(nèi)才能說的風(fēng)流話來。 她只覺得血全涌到了臉上,心底里卻不由浮現(xiàn)了昨夜,這男人伏在自己身上的情形來。 第56章 提起了這事兒,心思便飄蕩起來。 于成鈞看她不答話,扯唇一笑,原本握著劍戟的粗糙大掌,此刻掐著那楊柳一般窈窕纖細(xì)的腰肢。 衫子輕薄的布料,礙不住他什么,隔著衣衫,他也能體味到其下肌膚的細(xì)膩與溫潤(rùn)。 于成鈞仰頭,看著陳婉兮那張清麗的臉。 天色已晚,她早已卸了殘妝,現(xiàn)出自己那天然的肌膚來,如玉如瓷,水潤(rùn)的唇似極了春日里的櫻花。 于成鈞深切的記得那唇的滋味兒,甜美誘人,比他嘗過的所有糖果,都令他難以忘懷。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延頸秀項(xiàng),皓質(zhì)呈露。 然而用于成鈞自己的話,他的王妃小臉像剝了殼的蛋,細(xì)白光潤(rùn),含了水般的眸子,映著他的影子,讓他滿心都癢了起來。 陳婉兮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想躲卻又被他困在炕的死角里,動(dòng)彈不得。 她囁嚅著唇,輕輕說道:“王爺……還沒吃飯呢……” 于成鈞似是全不曾聽見,他沙啞著嗓音,低低問道:“婉兒,你中意我么?” 陳婉兮卻不知如何回答,她反問道:“中意什么?” 于成鈞摟緊了她的腰,更近一步的欺上來,言道:“我這個(gè)人,還有昨晚上的事?!?/br> 這是他一貫的拿手好戲,再怎么狡詐難斗的敵人,只要死死纏住了他,耗盡他所有的氣力,再把他逼入死角,發(fā)起猛力一擊,便可一舉拿下。 對(duì)付沙場(chǎng)上的敵人,如此百戰(zhàn)百勝。 對(duì)付他府中的妻子,如此亦是好用。 兩人交鋒了許久,到如今他終于看見勝利的曙光了,怎會(huì)再讓她逃竄呢? 今兒放過了她,想聽的話只怕又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聽到了。 于成鈞見她不答,攫著她的眸光,湊上前去,正想吻她,卻忽覺肩上一陣刺痛。 他不得不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瞧去,只見一枚亮閃閃的繡花針正立在自己肩上。 陳婉兮滿臉訝異自慚之色,連聲道:“王爺,妾身正做針線,你湊上來,妾身一時(shí)失手。你快放開妾身,妾身吩咐人取藥……唔……” 于成鈞沒有放過她,還是撲了上去。 笑話! 他是刀鋒口鬼門關(guān)滾過來的人,小小的繡花針豈能擋得住他?! 兩個(gè)人正在炕上纏著,豆寶卻忽然跑了進(jìn)來,嘴里喊著“娘親、娘親!”。 早在于成鈞脫靴上炕,屋中服侍的丫鬟們便被梁嬤嬤盡數(shù)叫了出去。又不敢在左近聽覷,生恐王妃察覺,臊起來責(zé)罰她們,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是以,小世子闖進(jìn)內(nèi)室,無人阻攔。 豆寶跑進(jìn)屋中,一眼瞧見他爹在炕上抱著他娘,不知做些什么。 他那小小的心里,自然是不懂的,小腿一抬就往炕上爬去,把小身子朝自己娘親身上一壓:“我也要抱抱!” 陳婉兮聽見兒子的聲音,身為母親的意識(shí)頓時(shí)蘇醒過來。她用力推開了于成鈞,攏了一下鬢發(fā),紅著臉問道:“寶兒怎么過來了?” 豆寶卻沒有說話,他爬到娘親身側(cè),摟著她的脖頸,仰起小臉,學(xué)著他爹方才的樣子,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便唧唧咯咯的笑了起來。 陳婉兮的臉便越發(fā)紅了,適才的情形必定是被這孩子看去了。 她剜了于成鈞一眼,清了清喉嚨,沉聲責(zé)備道:“寶兒,以后不許這個(gè)樣子!” 豆寶似聽非聽的,搖頭晃腦。 于成鈞被他兒子打斷了好事,頗有幾分悻悻然。他將那枚繡花針自肩拔了下來,插在針線筐里的石榴針插上,說道:“這有什么,他也是個(gè)男娃子,少不得要習(xí)學(xué)習(xí)學(xué),將來好討媳婦。免得跟他老子一樣……” 話未說完,他便看陳婉兮一臉不善的瞪著他,余下的話就全咽了回去。 豆寶便將手里的草螞蚱獻(xiàn)寶也似的送到陳婉兮跟前,嘻嘻笑著:“蟲蟲給娘親?!?/br> 陳婉兮乍見了那東西,幾乎嚇了一跳,當(dāng)真以為是一只草蟲蹦到炕上來了。聽了豆寶的話,她心神微定,仔細(xì)一看,卻是一只草編的螞蚱。 因是長(zhǎng)葉草編就的,這螞蚱周身碧翠,細(xì)枝末節(jié)都一一照應(yīng)到了,就同真螞蚱一般,栩栩如生。 陳婉兮將這草螞蚱拾在手心中,仔細(xì)打量了一番,不由心中贊嘆,這倒也是一項(xiàng)巧奪天工的技藝。 她看了一會(huì)兒,問豆寶道:“這是哪里來的?” 豆寶說:“是姨姨給的。” 陳婉兮訝然不已,白日她是有聽琴娘對(duì)豆寶說要做草螞蚱給他,卻不曾想,她的手藝如此精妙。這般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京城市面上還從未見過。草葉編的,單從這個(gè)意思上來講,就透著風(fēng)雅。 豆寶摟著她的脖頸,哼哼唧唧道:“娘,一起睡覺覺……” 陳婉兮看著兒子委屈的小模樣,心里也有些酸楚。 這孩子打從生下來,就一直跟著她,猛然離了母親,定然是不慣的。 她正要開口答應(yīng),于成鈞卻從旁喝道:“不成!” 豆寶小嘴一癟,就想哭。 陳婉兮抬眼看他,目光便有了幾分不悅,她說道:“王爺做什么嚇唬孩子?” 這男人若要只是為了貪圖床笫歡樂,就把孩子往外攆,那便休想再上她的床了。 于成鈞清了清嗓子,抬起大手,摸著豆寶的頭,說道:“寶兒,你是男孩子。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怎能一直纏著娘?” 豆寶呆愣愣的看著他爹,似乎不能明白男子漢大丈夫是什么意思。 他撓了撓頭,說道:“我就要娘……” 陳婉兮將豆寶摟在了懷中,睨了于成鈞一眼,微微斥責(zé)道:“王爺,孩子還這樣小。你同他說這個(gè),他怎么能懂?”言罷,將那布金魚拿來給豆寶,向懷中的孩子低頭笑道:“寶兒瞧,喜不喜歡?是小魚魚?!?/br> 豆寶一瞧,眼睛頓時(shí)閃閃發(fā)亮,將布金魚搶到了手中,揮舞起來,小嘴里不住嚷嚷著:“小魚魚,飛咯!” 于成鈞冷眼瞧著豆寶那興高采烈的樣子,滿心酸溜溜的,他總覺得這小子是在自己面前炫耀。 雖說這念頭自己都覺得可笑,但他依然忍不住的發(fā)酸。 王妃花了足足一日的時(shí)光與無數(shù)心血精力,給這小子做布金魚,在他身上卻吝惜的一針一線也不想動(dòng)。 昨兒兩人才親熱過,本想著今日趁熱打鐵,這小子跑來一陣摑混就哄得他娘答應(yīng)夜里讓他過來睡,那自己豈不什么也別想了? 這個(gè)小兔崽子! 老天為何如此厚待他,讓他這般早就有了兒子?! 陳婉兮哪里知道這男人心里叨叨些什么,她哄了豆寶一陣,便覺得腹中實(shí)在饑餓,遂揚(yáng)聲換了丫鬟進(jìn)來,將豆寶帶了出去,請(qǐng)于成鈞上桌用飯。 今兒晚上廚房做了蟹rou粉盒,這點(diǎn)心是以蟹rou混了姜汁、鹽、酒、醋、脂油一道炒熟,包了米粉上鍋蒸制而成,味道鮮美至極。于成鈞自幼好食此物,今日見了,頓時(shí)便吃了三大塊。 陳婉兮瞧著他的吃相,微微淺笑,喝著魚湯。 昨日于成鈞吩咐人在河上漁船之中采購黃辣丁,這魚是野物,不大好找,玉寶問了幾條船,倒也得了六尾,使木桶提回王府。今日便由掌廚的老劉施展廚藝,烹成了一碗黃辣丁魚燉豆腐。 果然如于成鈞所說,這魚極鮮極嫩,與嫩嫩的白玉豆腐,相得益彰。湯里放了些許胡椒,既壓住了魚腥,又添了幾分辛辣,令人胃口振奮。 陳婉兮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于成鈞吃的蟹rou粉盒每一塊都足足有盤子大,在盤中壘的許高;自己吃的魚湯,烹煮之物,原也是不上臺(tái)面的野魚;至于旁的,紅燜八寶rou、水晶溜丸子、雜拌火腿絲、雞冠油炸卷子、蒜蓉小青菜,湯飯亦換了蔥油酥餅、白米棗兒粥。 她一面吃,一面禁不住的笑著搖頭。 于成鈞看她笑里有話,好奇問道:“王妃笑什么?” 陳婉兮說道:“妾身是笑,王爺歸府這半月不足的功夫,妾身這飯桌就換了個(gè)樣。你瞧這滿桌子的飯菜,盡是和雅意精致不沾邊的?!?/br> 于成鈞笑了兩聲,說道:“這才是正理,咱們吃到一口鍋里,睡到一張床上,才算是夫妻。再說,你太瘦弱了,爺看你往日里吃的那些東西,全都不頂饑。你若不多吃些,多存些力氣,夜里又先爺一步睡著,那可沒趣兒極了?!?/br> 陳婉兮原本聽著他的說辭,直到最末一句出來,幾乎嗆了。 她咳嗽了兩聲,先睨了一旁侍奉的兩個(gè)丫鬟一眼,好在紅纓與菊英都是沉穩(wěn)的性子,并未顯露出什么異樣的神色。 陳婉兮心中安定,又看向于成鈞,曉得嘴上實(shí)在贏不過這男人,橫豎他臉皮厚,什么話都說得口。心中又不肯忍了這口氣,便在桌下暗中朝他足上狠狠踩了一記。 于成鈞皮糙rou厚,倒不覺得疼,只是微微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