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這……唯一一個臉好還是法術(shù)修正的。夜曇抓破了頭皮,最后她說:“其實愛一個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啦。就像我雖然說不出君上好在哪里,但我對君上的真心,像一鍋紅湯里面的肥牛rou、肥羊rou、毛肚、鴨腸、藕片、金針菇……”” 玄商君:“……” 第73章 巨大的骷髏頭無聲地仰望星空,宇宙的風穿過它空洞的眼,嗚嗚長嘯。 旁邊星辰隕鐵燃燒的溫度很高,夜曇被烤得滿臉通紅。但她還在努力求生:“再說了,君上也知道,我對四界法寶都非常了解的啦。以后我就乖乖留在天界,一定好好煉器,為天界神族當牛作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見玄商君并不太相信的樣子,她舉起右手:“我發(fā)誓?!?/br> 若真能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玄商君沉吟許久——說到底,也只是人間一個看盡炎涼、命運堪憐的女子,沒必要非讓她死。何況真正的青葵還在魔界,不能在此時驚動魔族。再者,以她的天資,若真能為神族效力,也是件好事。 他說:“你當真想活?” “想!”夜曇小雞啄米。 玄商君容色冷肅:“那本君的話,你便聽好了。第一、從此以后,嚴守天規(guī)禁令,不能做任何損傷神族利益的事?!?/br> “一點問題都沒有!”夜曇斬釘截鐵。 玄商君繼續(xù)說:“第二、斬斷和魔族的一切關(guān)系,若有半點牽扯……” 夜曇趕緊補充:“天誅地滅……天打雷劈?!闭f這話的時候,她額間虹光寶睛輝光聚集,又轉(zhuǎn)瞬消散。夜曇猶自不覺,說:“我已經(jīng)立下如此毒誓,你總該相信了吧?” 玄商君哼了一聲,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建議。他說:“為免驚動魔族,你的身份暫時保密?!?/br> 這當然要保密,夜曇點頭如搗蒜。暫時保住了小命,她又開始好奇:“既然你要去修補歸墟,那就是清衡君繼承天帝之位了?那以后,我jiejie是不是就嫁給他了?” 玄商君沉聲道:“這些事,不需要你來過問?!?/br> 也是。夜曇說:“其實她要是真的嫁給清衡君也好。” 玄商君挑眉:“也好?” 夜曇扯扯袖子,露出自己被燒得慘不忍睹的手臂,一臉沉痛地道:“最起碼清衡君為她點火取暖的時候,不會連她一起點著?!?/br> 玄商君目光在她手臂略一停留,不說話了。 夜曇突然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問:“哎對了,你有沒有什么遺產(chǎn)???” “遺產(chǎn)?”玄商君愣住,此女為什么總是語出驚人?夜曇說:“當然啊。在人間,丈夫要是死了,都會給妻子留遺產(chǎn)的。不然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怎么生活?” “還需如此嗎?”玄商君皺眉,想了半天,說:“垂虹殿有一些我的修行心得、醫(yī)書法卷,以及自己鑄煉的法寶、丹藥,你若需要,可以留下?!?/br> 還真有遺產(chǎn)。夜曇喜笑顏開:“那我要去垂虹殿看看?!?/br> 玄商君嗯了一聲,夜曇蹭到他身邊。玄商君一挑眉,她倒識趣,自覺坐遠了。 他的嫌棄,夜曇不在乎——看在遺產(chǎn)的份兒上,態(tài)度什么的可以原諒啦。少典有琴呀少典有琴,等你死后,本公主先領(lǐng)了你的遺產(chǎn),然后再溜之大吉。 反正你也要死了,臨死之前,本公主大發(fā)慈悲,陪你看回星星吧。啊,本公主真是慈悲為懷!她指了指頭上那顆最近的星星,問:“那顆是什么星?” 玄商君看了一眼,說:“天狼星?!?/br> “哦。”夜曇點頭,“以前我在宮里的時候看見過它。” 玄商君說:“天狼星距離人間非常遙遠,它的光到達人間,需要八年零六個月。所以你在人間看到的它,其實是八年零六個月以前的它?!?/br> “啊?”這個夜曇倒是覺得新奇,她問:“那它要是隕落了,人間在今后的八年里也還是能夠看到它?” 玄商君說:“嗯。” 夜曇說:“那你的命星是哪一顆?” 玄商君指向遠方的一顆星星:“它與我命脈相連,吾若身死,它也會隕落墜毀?!?/br> 夜曇歪著頭看了看:“它離人間也很遠嗎?” 玄商君說:“它的光到達人間,需要千年?!?/br> 那顆星星挺大的,夜曇一臉感慨:“小時候,我以為星星就只有這么大?!彼檬謩澚藗€小圈圈,“那個時候jiejie被定為神族天妃,我就一直想讓她到了天界后,摘串星星給我。要像珍珠那么圓,但是比珍珠還要亮的那一種?,F(xiàn)在真的到了天界,親眼見到了,才知道原來星星這么大,有的還坑坑洼洼的,很丑。” 玄商君站起身,向蒼茫星空伸出手,宇宙中光芒凝聚。 星光偏移,無數(shù)淡藍色的微塵在他身邊飄浮。他的側(cè)臉沐浴星光,帶起一種,令人心儀的悸動。 他五指微握,那些散碎星光都凝聚在他掌心,變成一個藍色的小星球。 玄商君將它打磨得十分圓潤了,這才遞給夜曇。夜曇接在手里,但見它身上紋路如花如樹,有水有光,無法言表的精美。 “這個跟其他隕鐵不一樣,要漂亮很多很多!”她捧著淡藍色的光球,愛不釋手。連帶玄商君看起來都順眼了! 玄商君說:“北方七宿中,有一顆兇星,名叫危月燕。危者,居高而險,因為在北方玄武之尾,如戰(zhàn)場斷后者,兇多吉少。故而此星當值,也被人視為不祥之兆。離光夜曇,以你的資質(zhì),早晚會有傲視四界的一天。吾時間不多,大約不能得見。今日吾將它亦賜名危月燕贈你。愿你生如星辰一般,在天璀璨,在地從容,擔得起傾慕仰望,經(jīng)得住黯淡平凡?!?/br> 鬼才要黯淡平凡,本公主就要眾生仰望!夜曇捧著這顆縮小版的危月燕,教誨當然是沒聽進去,但是禮物是真喜歡。她連連點頭:“會的會的,一定一定?!?/br> 答得毫無誠意。玄商君卻并不在意——對于不守信的人,他有的是法子能夠治她。 夜曇在天界療傷,青葵在魔族干著急。 這兩天,夜曇一直聯(lián)系不上。青葵身上劇痛,知道她受傷,卻一點辦法沒有。她正坐立不安,突然,外面有個魔女進來。青葵轉(zhuǎn)頭看過去,魔女笑著道:“公主,天界青葵公主托人為您送過來一些新鮮的藥草,您可要收好了?!闭f完,她也不容青葵多問,轉(zhuǎn)身就走。 青葵公主?新鮮的藥草?青葵當然覺得可疑,她翻了翻藥籃,只見草藥下,藏著一件光芒流轉(zhuǎn)的法寶。 這是……萬霞聽音! 第74章 青葵在神族送來的典籍中見過這件寶物,這是霞族之間的傳訊法寶。剛才侍女口中的青葵,一定是指夜曇??墒撬安皇且呀?jīng)送給自己一個“烤紅薯”了嗎? 怎么又會送來這個? 青葵將信將疑,雖然得了這法寶,卻也不敢冒然使用。這是神族的法寶,而自己現(xiàn)在卻在魔族。一旦被有心人發(fā)現(xiàn),可不是件好事。 她正猶豫要把萬霞聽音藏在哪里,突然素水推門進來:“公主,魔后給您送了些釵環(huán)首飾。你快看看?!痹拕傉f完,她就覺得青葵面色有異,頓時問:“公主,怎么了?” 青葵把萬霞聽音塞到懷里,說:“無事。我去向魔后謝恩?!?/br> 她去了晨昏道,嘲風卻到了另一個地方。 離光氏皇宮,朝露殿。 嘲風就站在殿中,問:“就是這里了?” 谷海潮說:“嗯,據(jù)說夜曇公主未出嫁前,就是住在這朝露殿中。不過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里?萬一讓離光旸等人發(fā)覺,恐怕又要鬧到魔尊面前。” 嘲風四下查看,如今兩位公主,一個去了神族,一個還在魔族。這殿里當然沒人居住,也沒有侍候的宮女。嘲風說:“我總覺得咱們那位夜曇公主處處透著古怪。自然要過來這里看看。這殿中陳設(shè)完全沒有使用的痕跡,應(yīng)該是全新的。” 谷海潮說:“這不奇怪,根據(jù)我們查實的情況,這位夜曇公主與青葵公主雖是雙生子。但夜曇公主出生時,離光氏黑云聚集、群鴉撲啄傷人,有宮女連眼珠都被啄出叼走。隨后宮里的狗更是產(chǎn)下災(zāi)獸蠻蠻,人心惶惶。當初離光氏朝臣曾多次進言,請求離光旸賜死此女。為了穩(wěn)定人心,離光旸下令燒死她。但據(jù)說當天正要點火的時候,突降暴雨,離光旸稱天意如此,就又將她抱了回來。” 嘲風說:“所以,這殿中陳設(shè)應(yīng)該是非常簡陋,簡陋到離光氏覺得配不上未來魔妃的身份,所以才匆匆趕制了這些。” 谷海潮對這個推論表示贊同,說:“此女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一直被離光氏視為災(zāi)星。據(jù)說但凡照顧她的宮女,沒有不染病的。后來離光氏數(shù)年大水,死難者不計其數(shù)。百姓更是怨聲載道,不少人想要殺死她,以平天怒。為了避免沖突,平時離光氏任何祭祀慶典,她都從不露面。直到近兩年,離光氏太平了一些,她才漸漸被人淡忘。” 嘲風環(huán)顧殿中,說:“她精通醫(yī)術(shù),可是這殿中,卻沒有任何相關(guān)之物。琴藝高超,這里卻連琴桌都沒有。更重要的是……” 谷海潮也在查看四周,說:“氣味不一樣。我們那位夜曇公主在濁心島才住了多少日子?島上卻充斥著淡淡藥香。這里沒有。確實奇怪?!?/br> 嘲風抬頭,突然問:“青葵公主住哪里?” 谷海潮指指隔壁:“日晞宮。據(jù)說讓她們姐妹住得近,是為了讓青葵公主鎮(zhèn)壓meimei的邪氣,以免再生禍端?!?/br> 嘲風說:“反正也來了,就去青葵公主房中看看吧。” 日晞宮里,同樣空無一人。但宮中陳設(shè)便能看出不是臨時置辦了。 谷海潮說:“殿下請看。” 嘲風的目光隨他而望,只見院中亭臺樓閣高低錯落,十分精致。而不遠處的假山之中,流水淙淙,旁邊古樹下,一張玉石琴臺赫然可見。 嘲風走過去,在旁邊坐下,指腹摩挲,發(fā)現(xiàn)這琴臺不知被人撫摸過多少次,光滑異常。 樹旁便是規(guī)置得整整齊齊的藥圃,里面藥草顯然有宮人打理,依然生機勃勃。 谷海潮說:“怎么看起來,精通醫(yī)理的應(yīng)該是青葵公主才是啊?!?/br> 嘲風起身,再來到日晞宮的正殿,果然,內(nèi)中陳設(shè)與濁心湖“夜曇”的陳設(shè)習慣一般無二,藥房、藥架都清晰可見。 連谷海潮都明白過來:“就是這個味道!我怎么覺得……” 嘲風輕笑一聲:“覺得什么?少典有琴好琴,于是離光氏教她撫琴。少典有琴擅醫(yī),離光氏就命她學醫(yī)。難怪本座總覺得她處處透著怪異,居然是離光氏為少典有琴培養(yǎng)的妻子。哈哈哈哈,果然是跟他性情一般無二。” 谷海潮的神情就嚴肅得多:“既然公主身份出錯,就立刻稟明魔尊吧。” “嘖!”嘲風顯然不準備這么做,“以父尊的性情,如果查實她是神族的未來天妃,一定會將她處死。此舉不僅得罪神族,更會得罪離光氏。那么尚在神族的離光夜曇也定然兇多吉少。更何況,這兩位公主的事本就是斥候營發(fā)回的消息,魔族長老們自然會把賬算到我頭上。魔后一定會搬弄是非。百害無一利?!?/br> 這么復(fù)雜的事,谷海潮就不愿意再想了,反正素來拿主意的也是嘲風。他索性問:“那依殿下的意思呢?” 嘲風說:“先行按下不提。兩位公主只是客居天、魔兩界,等到定了儲君,早晚會送回離光氏,真正嫁娶。到時候自有離光旸那個老東西會去頭痛?!?/br> 他笑容漸漸曖昧:“而且……少典有琴的未婚妻就在身邊,本座怎么著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才是?!?/br> 谷海潮面無表情,問:“殿下還想生二胎嗎?” 嘲風拍拍他的肩,看上去心情極佳:“那只是本座一時不慎。你且去落微洞,找我母妃……”他在谷海潮耳邊一陣嘀咕,谷海潮連話都不想說了——這魔族,有的人以戰(zhàn)死為榮,有的人則以作死為樂。 落微洞。木荷花開得如火如荼。 魔妃雪傾心披花煮酒,面前的侍女們逗弄著一只鸚鵡說話,換著法子想要博她一笑。谷海潮就這么走進來,竿子一樣站在一邊。雪傾心紅唇微張,抿了一口酒,說:“怎么,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連規(guī)矩都不懂了嗎?” 谷海潮直接跪下,說:“昨日,三殿下帶離光氏的那位公主前去觀賞流雨星?!?/br> 雪傾心扇了扇手中紈扇,對這事顯然不太感興趣:“他從小就愛拱白菜,這點小事兒,值得你專程過來回稟嗎?” 當然是不值得。谷海潮繼續(xù)說:“三殿下對公主說,自己年幼時,母妃就被困寒窯,從此以后,憂思成疾、衣食無繼,受盡病痛欺凌。” “……”雪傾心臉上的表情凝固了,她把自己心愛的酒盞穩(wěn)穩(wěn)地擱在桌上,深吸一口氣,問:“所以呢?” 谷海潮說:“所以,那位公主準備前來落微洞為魔妃治病了?!?/br> 雪傾心手一抖,紈扇都掉地上。半晌,她坐起來,飛快地摘掉頭上的發(fā)飾。其他侍女一見,不敢怠慢,將小爐、酒盞什么的全部撤下。 “那邊……撒上樹葉。哎,不夠逼真。蜘蛛網(wǎng),再來個蜘蛛網(wǎng)!”侍女指揮著仆從,忙翻了天,“門楹太新了,拿刷子刷舊!啊,梁上燕子太喜慶,趕走趕走。還有,咱們娘娘的聲音也清脆了,哪有半點久病落魄的樣子?來人呀,給娘娘拿個辣椒……” 落微洞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