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夜曇瞪他:“你這是什么眼神,難道本姑娘不能抵債不成?” 松鼠精忙說:“能……能。” 過不多時(shí),梅有琴果然就來了。 財(cái)神賭坊里人滿為患,聲音嘈雜。他卻看也不看,直接來到松鼠精身邊,遞上字據(jù):“要債!” 松鼠精把那字據(jù)接過來看了一眼,滿臉堆笑,說:“梅公子,我有一個好主意,不如……”后面的話還沒出口呢,梅有琴的劍已經(jīng)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目光冰冷地盯著松鼠精,意思很明白——再多一個字,你就沒腦袋了。 松鼠精滿腹苦水,趕緊說:“有!有錢?!彼粨]手,示意手下妖怪去拿銀子,一邊說,“梅爺!十萬兩銀子不過區(qū)區(qū)小錢,我這里卻有一件價(jià)值連城之寶。您要不要……看看?” 價(jià)值連城?梅有琴問:“在哪?” 松鼠精趕緊一揮手,剎時(shí)間,財(cái)神賭坊燈火驟暗,二樓旋轉(zhuǎn)樓梯口,侍女挑燈,一個紫衣美人黑發(fā)垂腰、長裙曳地,身量纖纖、體態(tài)玲瓏。她小臉只有巴掌大,肌膚細(xì)膩如瓷。一雙眼睛如秋水,顧盼生姿。在微弱燈光之中,說不盡的風(fēng)情萬種。 這美人當(dāng)然就是夜曇,整個財(cái)神賭坊頓時(shí)鴉雀無聲。 松鼠精笑道:“梅爺,您看這算不算無價(jià)之寶呢?如果把她用來抵債,您意下如何???” 梅有琴一眼掃過去,劍就往松鼠精劍子上逼盡一分,薄唇張合,冷冷吐出兩個字:“還錢!” …… 夜曇石化,松鼠精契而不舍:“別這樣梅爺,要不這女子就抵一半?”梅有琴的劍鋒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口,他連忙慘叫,“抵十兩?” 血口更深,松鼠精叫得跟殺豬一樣:“白送白送!” 此時(shí)他手下的妖怪已經(jīng)奉上十萬兩銀票。梅有琴接在手里,轉(zhuǎn)身就走,松鼠精追上去,問:“梅爺,白送您都不要嗎?” 梅有琴回頭又看了一眼夜曇,眉頭一皺,說:“要養(yǎng)活,浪費(fèi)錢?!?/br> 說完,揚(yáng)長而去。 夜曇這樣見多識廣的,也不禁目瞪口呆。 都別攔著我,我他媽跟這貨同歸于盡啊啊?。。?/br> 夜曇肺都要?dú)庹?,松鼠精捂著脖子上的傷口,趕緊安慰她:“姑奶奶,您別生氣。要不……我再帶您去找他,這次咱們不僅白送給他,還倒貼二十年的口糧怎么樣?” 夜曇一大腳踹過去:“滾——梅有琴!你這個賤人,有眼無珠,我要挖了你的眼睛,剝了你的皮!!” 第126章 梅有琴走得頭也沒回,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夜曇連連深呼吸,蠻蠻鳥臉上都是幸災(zāi)樂禍:“這個眼睛可算是不瞎了。我就說嘛,還是我們家少君最好了!他現(xiàn)在被罰去了獸獄誒,你放著他的生死不管,在這里勾搭什么梅有琴,哼!” “閉嘴?!币箷一厣砟笞∷镍B嘴,說,“你家少君有紫蕪跟著,紫蕪是誰知道嗎?天帝的小公主,且不說她的修為,單是她身上的法寶,獸獄能奈何得了他們嗎?還是少典有琴的事情更緊迫。所以,你還是好好睜大你的鳥眼,看看這家伙能得意到幾時(shí)吧。哼!”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蠻蠻忙追上去,問:“你要去哪里?” 夜曇仰天長嘆:“當(dāng)然是想辦法收拾這個渾蛋??!” 月窩村,石屋。 夜曇一蹦一跳地跑來,一眼看見少典辣目的紅頭發(fā),她在梅有琴那兒受的鳥氣頓時(shí)消散了一大半。 “辣目!”她小鳥一樣撲過來,說:“走走,跟我去魔族抓殺人蜂?!?/br> 少典辣目見到她,瞳孔里每一縷流火都洋溢著欣喜溫暖。他連為什么都沒問,就說:“好。”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到石屋里,收拾東西。不一會兒,他出來時(shí),就連夜曇都看樂了——他脖子上掛著青葵,腰間還掛著一個瓦罐。 夜曇說:“你……帶這些干什么?” 少典有琴說:“他們說魚火鍋也好吃?!?/br> 夜曇眼睛都亮了:“他們說得對!” 忘川河畔。彼岸花艷烈如火,燃燒了整個忘川。 夜曇顯然對這里的地勢極為熟悉,說:“再往前走就要遇到魔族守衛(wèi)了,我們就在這里掏蜂窩。” 少典辣目把菜放到青草上,就著河水把瓦罐洗凈。忘川里面都是淡紫色的魔魚。夜曇用美人刺一叉,一條肥美鮮嫩的魚就到手了。 少典辣目接過魚,很快洗凈剖好。夜曇在旁邊指揮:“把rou和骨頭分開,rou切片……厚一點(diǎn),對……”她一邊說話,一邊把魚骨丟進(jìn)瓦罐里。少典辣目把rou切好,菜也洗凈,然后他拿出幾包鹽、蒜什么的,擺好。甚至連筷子他都帶了。 夜曇早就垂涎欲滴了,催促道:“開火?!?/br> 少典辣目答應(yīng)一聲,脫了手套,雙手捧住瓦罐。不一會兒,就聽見咕嚕咕嚕聲,里面水煮沸,很快變成濃白的魚骨湯。夜曇拿起筷子,涮了一片魚rou進(jìn)去,香氣飄飄浮浮地溢出來,她深吸一口氣,一臉滿足。 “你要吃嗎?來,啊——”夜曇夾起魚rou喂少典辣目,可筷子剛一觸到他的唇,立刻著火。夜曇趕緊在忘川里涮了涮。少典辣目倒是不意外,說:“我看著你吃就好?!?/br> “可憐的,你可真是沒有口福!”夜曇自己涮rou。少典辣目說:“我這兒有李子?!?/br> “李子?”夜曇忙問,“在哪兒?” 少典辣目捧著瓦罐,也不能去拿,只得說:“在腰里?!?/br> 夜曇于是伸手到他腰間去掏,那里果然有幾個李子,每一個都熟到發(fā)黃。夜曇咬一口,果rou肥厚,汁水甘甜。她拿起一個喂到少典辣目嘴邊:“真好吃,你來一個!” 少典辣目微微側(cè)頭,說:“我不能吃,你若喜歡,我多摘些給你留著。” 夜曇把李子都吃了,又去他腰間搜。少典辣目順從地讓她在自己腰間亂摸,夜曇由衷感慨:“還是你最好了!” 她正吃著魚rou火鍋,突然,身后有人走近。此處臨近魔族,少典辣目和夜曇都十分警覺。夜曇猛一轉(zhuǎn)身,少典辣目已經(jīng)擒住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清衡君少典遠(yuǎn)岫。 夜曇一見是他,倒是松了一口氣,說:“清衡君,你怎么來了?” 少典辣目見他二人認(rèn)識,這才松了手。但清衡君的胳膊上的衣物已經(jīng)被燙出一個大洞。若非他修為尚可,只怕胳膊都要被燒傷。 他看看衣袖上的破洞,也是一臉無奈:“我……回了一趟天界,剛剛下來??茨銈兊搅诉@里,怕有危險(xiǎn),所以過來看看?!?/br> 夜曇招招手:“這里附近沒有守衛(wèi),我以前經(jīng)常來掏蜂窩的。過來吃火鍋?!?/br> 清衡君看看少典辣目,少典辣目雙手捧起瓦罐,沒理他。他于是也坐過來,夜曇一眼看見他懷里抱著一個陶盆。里面種著……一株香菜。這香菜根莖肥厚,葉片蔥綠,十分茂盛,一看就令人充滿食欲。 夜曇說:“哎呀,來就來嘛,還帶了盆菜?!闭f著話,她伸手就去揪香菜。清衡君忙拿遠(yuǎn)些,避開她的手,說:“你不認(rèn)識這是誰了嗎?” 夜曇不屑:“看不起誰呢,我吃了這么多年火鍋,會連香菜都不認(rèn)識嗎?” 清衡君氣笑了,說:“你可真是好眼力?!彼烟张柽f過去,“再仔細(xì)看看!” 夜曇把盆捧在手里,果然反復(fù)打量,然后她說:“這不會是……吧?”清衡君點(diǎn)頭,夜曇撥弄了一下香菜葉,說:“怎么搞成這樣了?” 清衡君說:“法祖把她調(diào)到垂虹殿照顧兄長,碧穹過去挑釁,喂了她一盞鹽茶,差點(diǎn)沒了。” 夜曇說:“鹽茶?”她眼神一冷,隨后說,“這不是碧穹能干出來的事。” 清衡君指了指盆里的胡荽,說:“這還有假?” 夜曇一邊吃魚一邊說:“碧穹雖然蠢,但是心性單純?!彼吹娜~片,說,“以胡荽的根基,灌她鹽茶,就是取她性命。而且還會令她死得痛苦萬分。碧穹沒這么毒?!?/br> 清衡君說:“可飛池和翰墨親眼所見,是碧穹嫌她不懂規(guī)矩,要了人到自己殿中調(diào)教。除了她,還會有誰加害這樣一個小小仙娥?” 夜曇從乾坤袋里掏出幾粒丹藥,埋在陶盆里,說:“不管是誰,這盞茶我早晚是要回敬的?!彼雅柽f給清衡君,“我事情繁多,她還是交由你照顧。” 清衡君倒也不推辭,說:“好?!?/br> 旁邊,少典辣目一句話沒說,他不喜歡清衡君,但看他是夜曇的朋友,倒是對他沒了敵意。當(dāng)然了,他同樣不喜歡清衡君杵在這里,他問:“你話說完了?” 清衡君跟他說話,下意識便站起身來,身姿筆直,說:“說完了?!?/br> 少典辣目問:“那你為什么還不走?” 清衡君幾乎下意識地道:“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他抱著胡荽的陶盆就要離開,夜曇說:“你去魍魎城,把殺人蜂的藥膏都收了,放到西面的城墻上。” “殺人蜂的藥膏?”清衡君皺眉,雖然想問個明白,但一看見少典辣目的臉,他就什么也不敢問,“好……好!” 他很快就走得沒影了,夜曇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說:“走,我們抓殺人蜂去?!?/br> 清衡君一走,少典辣目心情就很好了,他問:“什么是殺人蜂?” 夜曇從彼岸花里抓了一只體型碩大的馬蜂:“就是這個。這里蜂多,前面一定有蜂巢。”她掏出幾個布口袋,說:“走,我們?nèi)ヌ头涓C。” 少典辣目嗯了一聲,什么也沒多問。夜曇要掏蜂窩,他就幫著掏。用來干什么,他不關(guān)心。 “此蜂毒性強(qiáng),你離遠(yuǎn)些,莫蜇了。”他拿著口袋上前,還不忘囑咐夜曇。 夜曇問:“你不會被蜇到吧?” 少典辣目說:“不會。” 夜曇這才放了心。少典辣目拿布袋將整個蜂窩猛地一套,周圍的殺人蜂頓時(shí)被驚起,四處飛散。夜曇就算離得遠(yuǎn),也難免被波及,她啊了一聲。少典辣目已經(jīng)撲過來,將她抱在懷里。 外面都是飛舞的殺人蜂,每一只都兇悍無比。夜曇緊緊埋在少典辣目胸前,少典辣目因?yàn)槟樕蠝囟阮H高,倒也不懼蜂群的攻擊。 他用袖子護(hù)住夜曇的臉,夜曇縮在他懷里,眼看著殺人蜂嗡嗡振翅,兇神惡煞而來,卻都被少典辣目阻擋在外。他如同一道屏障,夜曇說:“我以前來抓殺人蜂,都是躲水里的。” 少典辣目于是抱著她,原地翻滾,順著滿地彼岸花,滾落忘川。 第127章 河水清幽,能夠倒映人心一樣。夜曇在水中睜開眼睛,從小到大,她無數(shù)次潛入忘川。河底每一根水草都曾與她安靜對視。 可這次,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的孤單。她身邊,還有少典辣目。隔著通透的河水,他紅發(fā)飄揚(yáng),衣袂是浸在無盡忘川的霜雪,將融未融。眉目更是英挺清朗,可入畫。 他雙手護(hù)著夜曇,密切留意水上殺人蜂的動靜,想將她抱緊些,又生怕自己的發(fā)絲沾染她、燙傷她。 夜曇將臉貼在他胸口,一直等到外面殺人蜂都散了,少典辣目方才抱著她出水。夜曇濕淋淋地坐在彼岸花下,說:“要是以前有你在,我也不用每次都被蜇成豬頭了!” 少典辣目問:“你以前經(jīng)常過來掏蜂窩?” 夜曇雙手抱膝,長發(fā)滴水,緊緊地貼在身上。但夏天炎熱,她也不覺難受,說:“是呀。小時(shí)候我沒飯吃、沒衣服穿的時(shí)候,就來這里抓殺人蜂。所以這里每個蜂窩在哪里,我都知道?!?/br> 少典辣目說:“你抓殺人蜂賣錢?” “呃……”夜曇厚起臉皮,含糊著說,“差不多吧。” 少典辣目說:“以后每一次,我都替你抓?!?/br> 夜曇說:“好啊好啊,等到冬天,忘川河會全部封凍,到時(shí)候我們只要敲開一個洞,里面的魚就會……”說到這里,她突然停下來。 如果她的計(jì)劃順利的話,少典辣目等不到這個冬天。他會化成一塊隕石,修補(bǔ)少典有琴的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