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玄商君卻似乎早有預(yù)料,夜曇還沒問出聲,他已經(jīng)抽出自己的寶劍,隨手遞給她。其他少年沒太在意,大家仍在為玄商君即將傳授的劍訣欣喜。步青瓷的目光卻是在玄商君和夜曇之間打了個轉(zhuǎn)。 夜曇將玄商君的寶劍握在手里,這劍清華如月,入手微溫,是把好劍。 而玄商君隨手折了一枝紫薇,以枝代劍,用作教學(xué)。他皓衣如雪,寬肩窄腰,手里花枝破風(fēng),一招一式,暢若流風(fēng)回雪。少年們不由屏住了呼吸,眼前花瓣紛揚(yáng)而下,如亂雪飛紅。 而花樹之下,玄商君是不可增減的畫。每一頁都是存入夢中的風(fēng)華。 夜曇這樣挑剔的人,也不由片刻呆滯。她這一生,也算是見識頗多。但若論美色,可能無論多少年月之后,自己還是會想到今時今日這一刻。 玄商君演示了一套劍招,周邊一眾少年的驚艷癡迷,他皆無動于衷,只是余光一瞟,看向站在花樹下的那個人。見夜曇目光所向,也是自己,他頓覺暢美,隨手丟掉花枝,示意少年們跟隨演練。 果然,劍訣相比指訣要復(fù)雜得多。夜曇就算再聰明,也只能慢慢研究了。而這次她的姿勢,能糾正的地方就多了。 玄商君心中暗喜,但面上仍波瀾不驚。他很快糾正了其他少年的錯處,極力放緩腳步,裝作不經(jīng)意般來到夜曇身后。 夜曇以前的劍訣,都是帝嵐絕指導(dǎo)的。帝嵐絕本來玩心就重,也不可能認(rèn)真指點她。她正皺眉琢磨,突然,身后一雙手環(huán)過她的腰。夜曇微怔,就覺得耳后有一陣甘冽的氣息撲來,在她耳垂留下溫軟的水氣。 她右手握住玄商君的劍,玄商君握住她的手,寶劍的清光劃過天宮繚繚清氣,將離離霞光斬碎成七彩的光影。 夜曇的手腕隨他指引而游走,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瞬間豁然開朗。身體的摩擦,讓她不由自主地回頭。可玄商君靠得實在太近,她的鼻尖劃過他的下巴,她忙將腦袋轉(zhuǎn)回來,可玄商君被美色所惑,一時之間,忘了剩下的劍式。 ……他僵在原地,夜曇就察覺了。她把手抽出來,頓時也有些不自在,說:“那個……我還是自己練吧?!?/br> ——這老男人莫不是在占我便宜吧?夜曇心中警覺,更想遠(yuǎn)離他。玄商君也只得放開她的手,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說什么。 好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喊:“皮皮蝦?” 夜曇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乾坤法祖。他依然著一身道袍,手握拂塵,仙氣飄飄。 “天尊!”夜曇如釋重負(fù),一頭沖到他面前,簡直恨不得撞進(jìn)他懷里。 乾坤法祖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說:“回來幾天了,怎么也不來玄黃境玩?” 夜曇立刻就開始訴苦了:“我才回來一天,才一天,就被通知到上書囊讀書了!”她滿臉凄苦,“如果天尊您收我當(dāng)?shù)茏?,我是不是就不用來這里上學(xué)了?” 自己才授了一天課,她就想著叛師了!玄商君沉聲道:“不得無禮?!?/br> 乾坤法祖卻是滿面笑容:“反正也到了下學(xué)的時辰,不如公主這就隨貧道入玄黃境,貧道親自指點一二?” 夜曇這哪還聽不出他的意思——三缺一了吧這是!她立刻說:“正有此意!” 乾坤法祖樂呵呵地帶著她就打算離開,玄商君眼望二人,幽幽地說:“既然天尊有此雅興,本君也一并前往玄黃境,聆聽天尊教誨,如何?” 他自認(rèn)為這話自己說得誠心誠意,但乾坤法祖和夜曇如霜打的茄子,瞬間沒了笑容。 “這、這不好吧……”夜曇硬著頭皮,說,“君上不應(yīng)該挺忙的嘛……” 玄商君頭前帶路,說:“無妨,請?!?/br> 威脅!明晃晃的威脅!乾坤法祖一臉嚴(yán)肅,說:“貧道突然想起,還有一爐丹尚未結(jié)成,今天恐怕是沒空教導(dǎo)公主了。下次再說吧?!?/br> 他想開溜,夜曇揪住他的袖角,用力搖頭,用口型說:“我要去!” 法祖迅速扯開她的手,悄聲:“不準(zhǔn)連累你家老祖!” 乾坤法祖走得很快,像他來時一樣。 夜曇又急又氣,跺了跺,回頭看玄商君。玄商君見乾坤法祖離開,正中下懷,他回望夜曇,說:“今日劍訣修習(xí)不佳,晚上前來垂虹殿補(bǔ)課?!?/br> 他今日莫不是中邪了?夜曇心中害怕,當(dāng)然更不愿意去,不由說:“我才學(xué)了這么一小會兒,當(dāng)然不佳啦!再說了,他們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 其他少年聞言,頓時一臉期待——要是能去垂虹殿補(bǔ)課,那可是莫大的榮耀。 須知如今君上的十四名弟子,除了最小的碧穹以后,其他可都是身居要職。毫無疑問,這些都將是未來神族的中流砥柱。玄商君掃了眾人一眼,說:“今日的課就上到這里,都散了?!?/br> 少年們滿臉失落,卻仍向他深施一禮,各種攜伴離開。 步青瓷拉著碧穹,臨走時又深深看了一眼夜曇。 第201章 學(xué)堂里,飛池和翰墨收好玄商君帶來的法卷——今日他臨時起意,教了指訣和劍訣,這些法卷根本沒用上。但好在二人如今對自家君上的意思已經(jīng)是了若指掌。 飛池小聲說:“君上,公主上了一天課,肯定也餓了。不如讓她吃點東西再學(xué),也不遲?!?/br> 誰知他話音剛落,夜曇就說:“對,我先回天葩院吃東西啊!” 話落,她轉(zhuǎn)身就跑。玄商君下意識上前幾步,伸手就攬她。夜曇早就覺得他今天猥猥瑣瑣的,哪能不慌?! 玄商君剛抓住她的手,她就尖叫一聲,高聲喊:“救命啊!” 救……救命?玄商君茫然松開她,而夜曇一被松開,立馬頭也沒回、逃之夭夭。 玄商君站在原地,看她慌不擇路,逃躥而去。 ——自己費盡心機(jī),討好一日,竟就得了這兩個字? 飛池差點栽倒在地,這回連安慰,也無從出口了。 玄商君在原地站了一陣,許久之后,才問:“她為何驚恐至此?” 這誰敢回他?飛池和翰墨緊緊閉上嘴,一言不發(fā)。 天葩院。 夜曇飛奔入內(nèi),還不忘關(guān)上殿門。蠻蠻嚇了一跳,眼看著她把殿門牢牢閂上,問:“怎么了?” “玄商君想猥褻我!”夜曇拍著胸脯,一臉驚魂未定。 “?。?!”蠻蠻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它拍著翅膀跑過來:“那你沒事吧?他堂堂一個神君,居然做出這等禽獸之事!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啊……” 夜曇把臉貼在殿門上,聽著外面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這樣的玄商君,實在是太可怕了。 蠻蠻說:“要不我們還是下界去找少君吧?” 夜曇想了半天,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不能離開?!?/br> 蠻蠻一頭霧水:“為什么?少君至少不變態(tài)啊。” 夜曇說:“東丘樞抓走了我父王。” “東、東丘樞?”蠻蠻鳥爪一滑,差點栽倒在地,“他想干什么?” 夜曇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父王已經(jīng)落在他手里,我躲在神族、jiejie在魔族,他不敢擅闖,陰謀不能得逞,我父王就還能活著。我若離開,必然落入他手。jiejie也一定會不顧危險來救我。到時,恐怕我們會被他一網(wǎng)打盡。我還不如留在神族,靜觀其變?!?/br> 蠻蠻眼睛一轉(zhuǎn),立刻說:“你為什么不告訴玄商君?” “他?”夜曇輕聲嘆氣,“他怎么會幫我呢……” 他又不是少典辣目,怎么會幫我呢? 窮桑。 魔兵仍在攻城,嘲風(fēng)督陣。 青葵在嘲風(fēng)的營帳里,只聽見一片殺伐之聲,難免焦急不安。正在此時,她懷中法寶震動——正是夜曇送她的傳訊法寶“烤紅薯”。青葵慌忙拿起來:“夜曇?” 天葩院,夜曇聽見她的聲音,看上去安然無恙。她松了一口氣,問:“最近沒人找你麻煩吧?” 青葵微怔,說:“昨天有人假稱嘲風(fēng)受傷,想要將我?guī)С鰸嵝膷u。夜曇,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她反應(yīng)也算機(jī)敏,夜曇懶洋洋地說:“能有什么事,莫不是你的情敵出現(xiàn)了吧?”一說到這里,她頓時精神一振,說:“你想啊,嘲風(fēng)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招惹的姑娘,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說不定里面就有人動了歪心思……” 她越說越真,撩簾進(jìn)來的嘲風(fēng)聽得滿臉黑線。 “小姨子,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嘲風(fēng)隨手解開披風(fēng),青葵這才發(fā)現(xiàn)他進(jìn)來。手里的“烤紅薯”想要再藏,卻是來不及了。 夜曇背后說人壞話,被事主聽見,她也不尷尬,反而理直氣壯地道:“我說得不對嗎?我們姐妹說話,你進(jìn)來干什么?” 嘲風(fēng)嘆了口氣,說:“作為你的姐夫,我認(rèn)為我有必要聽聽你在背后對我的謾罵、侮辱和詆毀。以便隨時肅清謠言、明辯是非?!?/br> 夜曇冷哼一聲,反正她只要聽見嘲風(fēng)的聲音就滿心忿恨。 嘲風(fēng)將披風(fēng)掛好,青葵已經(jīng)為他端來熱水。水里兌了魔丹,比用清潔訣可舒適多了。他一邊洗臉一邊問:“小姨子,少典有琴呢?” “誰是你小姨子!”夜曇怒噴,“我jiejie和你可是清清白白。你想娶她,八字還沒一撇呢!明天我就把她換回天界!” 聽她跳腳,嘲風(fēng)倒是不緊不慢,說:“這話怎么說?我與阿葵早已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是沒看見,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都是我,現(xiàn)在還在用魔丹為我調(diào)水凈面……” 夜曇氣得,差點跳起來把烤紅薯給捶爛:“才不是,閉嘴!” “嘲風(fēng)?!鼻嗫亮怂痪?,這才安慰夜曇:“你別聽他瞎說?!?/br> 夜曇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你說,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 她聲音里滿是委屈,眼看就要氣哭。青葵忙道:“當(dāng)然是你重要,你是我meimei,jiejie從小就最疼夜曇了。乖啊,不生氣了?!?/br> 夜曇這才悻悻地說:“這還差不多?!?/br> 嘲風(fēng)嘆了口氣:“本座這輩子也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還需要跟小姨子爭寵?!?/br> 第202章 嘲風(fēng)一邊感嘆命運(yùn)多舛,一邊問:“少典有琴呢?” 夜曇顯然不想聽到這個名字,沒好氣地道:“誰知道!他在哪里你自去問他,問我干什么?” 青葵立刻聽出不對,忙問:“他惹你生氣了?” 夜曇這可找著人訴苦了,立刻說:“他就是個變態(tài),你猜他干嘛了?他莫名其妙地跑到上書囊授課。然后趁著上課的時候,居然摸我!” “……”青葵一臉震驚,就連嘲風(fēng)就差點栽進(jìn)自己的凈面水里:“不、不會吧……” “怎么不會?!”夜曇怒道,“我就覺得他這幾天行為怪異、目光猥瑣,你是不知道,他今天明明帶的法卷,按道理,是講法術(shù)吧?可他先是借口教指訣,來摸我的手。然而又改教劍訣……更可怕的是,他還要我晚上單獨去他寢殿,他給我補(bǔ)課!” 說到這里,她哎喲一聲,手捂額頭,沉默許久的虹光寶睛終于忍不住,光芒閃閃。 一旁,嘲風(fēng)聽她有模有樣地講完經(jīng)過,再也忍不住,爆笑。 夜曇惱羞成怒:“你笑什么?!” 青葵一個勁兒向他示意——快別笑了!嘲風(fēng)捂著肚子,直笑得鏟都鏟不起來:“他約你晚上補(bǔ)課,你去了嗎?” 夜曇捂著額頭,怒道:“我敢去嗎我!” 嘲風(fēng)渾身亂抖,緩了半天才說:“你把你這……丑法寶交給少典有琴。我有事同他說?!?/br> 夜曇是會乖乖聽話的?她立刻就說:“呸,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