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荽怒道：“你才是小草精！我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仙娥，五辛族人，大名胡荽！”

    嘲風(fēng)掩鼻：“難怪一進來就聞到一股香菜味兒?！?/br>
    清衡君說：“兄長，胡荽說得對。只要您將他擒回，在諸神面前都算是有個交待。父神說不定可以既往不咎！”

    玄商君沉聲道：“趁人之危，豈是君子之道？你如今應(yīng)該在窮桑督戰(zhàn)，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此？”

    清衡君急道：“兄長離開之后，天界震動。我如何還能安心留在窮桑？”

    玄商君長嘆一聲，說：“你還是如此沖動。遠岫，你可知我為何要將炛兲派到你身邊？”

    清衡君說：“我不知。我只想兄長安然無恙地回到天界！”

    玄商君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還沒說話，旁邊嘲風(fēng)就說：“炛兲的資歷和修為，很有可能接替二郎神，護衛(wèi)少典氏。少典有琴將他派給你，就意味著讓你接替儲君之位。這個都不懂？”

    清衡君愣住。玄商君語重心長地道：“神族不可能接受夜曇。我權(quán)衡再三，終究只能做出選擇。但我生來受天界生養(yǎng)之恩，絕不辜負。無論神族是誰在位，但凡有需要，我必終身效命?！?/br>
    “你在說什么？！”清衡君第一次在他面前大聲咆哮，“整個神族想要的儲君都是你！我算什么？！你不就是擔(dān)心假青葵嗎？你承你的大位，我也可以娶她！我也會讓她衣食無憂，平安喜樂！”

    他這話一出，房間里一片死寂。就連嘲風(fēng)都愣住。

    許久，玄商君問：“你說什么？”他神色未變，然而語氣中卻帶了幾分懷疑。

    清衡君紅了眼睛，正要說話，突然，房門被推開。夜曇圍著小圍裙，說：“吃青……呃，青團啦！”她剛一進來，胡荽就猛撲上去：“公主！”

    夜曇一把擋住她，感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我草！你為什么不早點來！你要是早點來，我、我……”她想了半天，沒說下去，只是把碗端到玄商君面前。

    玄商君收了方才的凌厲，溫和問：“怎么了？”

    夜曇搓了搓手，慢慢把碗蓋打開。諸人目光垂落，看見一碗……青色的米湯？玄商君拿勺子攪了攪，又抬頭看夜曇。夜曇捏著手指，說：“人家想親手給你做幾個青團嘛。jiejie說青團都是蒸的。我就想呀，所有的青團都是蒸出來的，那有什么特別的呢對吧？”

    玄商君一臉無奈：“所以你把它們都煮了?！边€全都給煮散了。

    夜曇一臉心虛，半天才說：“嗯。”

    唉。玄商君拿起勺子，外面青葵進來，將她蒸好的青團擺到桌上。她做的青團，色澤鮮亮、氣味芬芳。微微一動，就軟糯糯地直顫。

    跟夜曇的青“湯”，可謂是對比鮮明。

    她忍笑將青團擺在玄商君面前，說：“夜曇特地交待，說是君上食素。這些青團便只擱了豆沙。君上請用?！?/br>
    第239章

    夜曇退到一邊，嘴都翹得可以掛油瓶了，也沒辦法，自己跟自己生氣。玄商君拿起勺子，慢慢將一碗煮得亂七八糟的糊糊喝下肚。然后他以絲帕輕拭嘴角，問清衡君：“你方才說什么？”

    清衡君后退兩步，旁邊，夜曇開心了，問：“雖然煮散了，但還是很好吃……呃，好喝的，對不對？”

    玄商君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心中一片溫軟：“嗯?！?/br>
    夜曇一揚下巴，說：“我就說嘛！只要好好練練手，我離光夜曇肯定也是能成為一代大廚的！”

    旁邊，清衡君迎著兄長探究的目光，許久才勉強露了一個笑，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我是說……兄長不應(yīng)該為了一個女子而拋棄自己的責(zé)任。這難道不是你從小到大一直教導(dǎo)我們的事嗎？”

    玄商君盯著他的臉，對他方才的話，閃過一絲懷疑。

    他說，他可以迎娶夜曇。

    是單純希望自己回去，還是因為他內(nèi)心早有此念？！

    眼見玄商君不說話，清衡君只好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他說：“父神已經(jīng)下令，禁止靈丹外流。兄長就算想長期留在人間，沒有清靈之氣，您就會像個凡人一樣。”

    玄商君沉聲說：“我既做出選擇，自然會承擔(dān)后果。天界對我的任何懲罰，我都接受。你即刻返回天界，莫再多言?！?/br>
    旁邊，嘲風(fēng)倒是有點感興趣，問：“天界禁止了靈丹外流？沒有削他神籍？看來，少典宵衣還是為你的前程保留了一線希望。你若是肯放棄美色，回歸天界并不是不可能啊?！?/br>
    他說這話時，順便掃了一眼夜曇。夜曇卻絲毫不受他挑撥，跳將起來，說：“我知道哪里有靈力，遠岫，反正你都下界了，走走，我們?nèi)ヅc！”

    她當先跑出去，少典遠岫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兄長，卻還是忍不住隨她跑走。

    “喲！”嘲風(fēng)雙手抱胸，認真地看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樓廊。半天他說：“仔細一看，這二人居然也十分般配。對吧？”

    青葵嗔道：“嘲風(fēng)！”

    玄商君滿臉陰云，站起又坐下，猶豫幾番，起身追了出去。

    蠻蠻看看胡荽，又看看青葵，很快抓住了重點，說：“都愣著干什么，趁他們跑了，快吃青團呀！”

    ……

    雷夏澤，法祖觀。

    此時已經(jīng)入夜，殿門早已落鎖，里面的小道士也已經(jīng)睡下。道觀圍墻高深，但這難不倒夜曇。她搓了搓手，直接從墻頭爬上去。

    清衡君畢竟是神吶，當即跟上。

    二人順利來到大殿，只見乾坤法祖的塑像高有丈余，金粉加身，威嚴璀璨。

    周圍空無一人，只有法燈燃得正旺。整個大殿都彌漫著清油燃燒的香氣。清衡君一臉狐疑：“你干什么？”

    “干什么？！”夜曇伸手，搔搔法祖的大腳趾，“老祖，打麻將呀！”

    臺上法祖金身掐訣，寶相莊嚴，沒理她。

    清衡君說：“他老人家可能不在，我們還是走吧。”

    夜曇滿不在乎：“他法力通天，我在他面前說話，他怎么會聽不見呢？來來，搭桌子。”

    清衡君只好和她一起支起一張木桌，夜曇也不急，就坐在桌邊等。

    不一會兒，乾坤法祖的金身微動，竟然走下神臺。夜曇用指關(guān)節(jié)敲著桌子，她還報怨：“天尊，你去哪兒，我們都等半天了！”

    乾坤法祖樂呵呵的：“當然是叫了個牌友啊，少一個人怎么打。”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就見一團金光閃過，普化天尊滿臉嚴肅地出現(xiàn)在桌邊，還帶來了一副麻將。

    夜曇把麻將倒在桌上，一邊搓牌一邊說：“今天賭靈珠，不賒賬?。　?/br>
    乾坤法祖說：“還不賒賬，你有嗎？”

    夜曇理所當然地道：“我雖然沒有，但清衡君有呀！”

    清衡君：“……”

    觀外，玄商君追到此地已經(jīng)很久了?？墒峭饷娲箝T緊閉，他推不開。

    失去靈力的神……啥也不是。

    君上在觀外踱來踱去，最后實在忍不住，準備當一回梁上君子。他攀著圍墻，準備翻墻而入。然而那圍墻實在是高深，他牙關(guān)緊咬，眼看著就要爬上去，冷不丁下面有人喊：“誰啊，抓賊?。　?/br>
    君上心中一驚，手上一松，啪地一聲，整個人自墻頭摔落。然后是咔嚓一聲骨頭錯位的脆響，他只覺得腰椎劇痛……

    喊話的老農(nóng)幾步跑過來，一見玄商君這衣著氣度，也不由納悶：“看你穿戴，也不像小賊啊，這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不能等天亮再說？翻墻干什么？”

    君上揉著腰，早已痛得滿頭大汗。

    ——廢話！我心上人跟親弟弟在里邊，我能等天亮嗎我！

    第240章

    法祖觀內(nèi)，乾坤法祖弓著腰，已經(jīng)笑得連牌都拿不穩(wěn)。

    此觀供奉著他的金身，本就與他氣息相連。外面發(fā)生的事，他哪能不知？旁邊普化天尊打出一張牌，也沒個好臉色——這臭小子，真是色令智昏了，也不怕摔死。

    他還在氣惱玄商君的“捆豬大法”，此時自然毫無同情心。

    一直等到公雞初啼，夜色化開，東方泛起魚肚白。觀中道士們已經(jīng)起床準備做早課，夜曇這才提著一大袋靈珠，心滿意足地出來。清衡君去開門，然而剛一打開殿門，二人就愣住。

    ——法祖觀外灰白色的石階上，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玄商君。

    “你怎么在這里？”夜曇滿臉驚詫，上前攙扶。然而不扶還好，這一伸手，她才發(fā)覺玄商君的衣衫都被露水沾濕。

    “你這是……坐了多久啊。衣衫都濕了?！彼荒樅?。玄商君借她之力站起來，但還沒站直，就嘶了一聲。他右手捂著腰，痛得直吸氣。

    夜曇更奇怪了：“腰還受傷啦？怎么回事？”

    爬墻摔斷了腰這樣的事，君上能隨便亂說嗎？他冷冰冰地掃了一眼清衡君，冷哼一聲，一言不發(fā)。夜曇把裝著靈珠的袋子遞給清衡君，自己扶著他，伸手去揉他的腰。

    玄商君這腰傷得可是真不輕——他幾時吃過這樣的虧？如今稍一動彈，就忍不住痛哼。

    夜曇左右看看，也是狐疑，問：“你被人給打了？”

    玄商君腰間劇痛，心里還壓著滿腹火氣，任由她攙扶著自己，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問：“你跟遠岫，進法祖觀里干什么？”還待了整整一夜！

    夜曇有些明白過來，說：“你……你是在吃醋嗎？”

    君上冷哼一聲，頭一偏，再也不說話了。

    夜曇一臉稀奇，掰過他的臉：“你不會真的在吃醋吧？”

    玄商君還沒說話，夜曇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二話不說，就在他額間親了一記：“別生氣啦，快看我?guī)Щ貋硎裁矗　?/br>
    她回身，從清衡君拎著的袋子里摸出幾顆靈珠，遞到玄商君面前：“快服下，正好治你的腰傷?！?/br>
    玄商君目光低垂，一看這靈珠的品相，就知道來自哪里。他問：“你見到法祖了？”

    夜曇把靈珠喂到他嘴邊：“不僅法祖，還有普化天尊，跟他們打了會兒麻將?！痹捯徽f到這里，她又有幾分警覺，說，“我現(xiàn)在不在天界，不用遵守天規(guī)禁令啊。所以我是可以打麻將的！”

    玄商君接過靈珠，低頭凝視她，許久，他說：“夜曇，這靈珠我們不能要?！币箷椅⒄?，他接著道，“我既離開天界，就不應(yīng)再接受來自天界的任何幫助?！?/br>
    夜曇說：“可是打麻將贏來的，也不可以嗎？”

    玄商君正色道：“以兩位天尊的修為，若非有意，豈能讓你贏回如此之多的靈珠？他們心存長者之慈，我卻不能接受這樣的饋贈。”

    說完，他回身接過清衡君手里那一袋靈珠，連同夜曇給他的，一并放到法祖觀門口。然后向著法祖觀深施一禮，牽著夜曇離開。

    他行走時，因為腰間摔傷，實在算不得玉樹臨風(fēng)，甚至有點狼狽。

    殿宇之上，乾坤法祖和普化天尊緩緩現(xiàn)身，二人皆神情嚴肅。

    “這臭小子，還是那么倔！”普化天尊怒罵。乾坤法祖倒是并不意外，說：“他不再是我們膝下的孩子了。兩千七百年，他長大了。這娑婆世界，萬千煩惱，讓他去看看也好?！?/br>
    第241章

    清衡君跟在二人身后，走了一陣，玄商君說：“你還不返回天界，流連人間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