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季君竹滿臉復(fù)雜:從未喜歡過你?” “從未!” “你知道他喜歡誰嗎?” 擎蒼這次沒能停頓太久,她張了張唇:“秦滄?!?/br> 季君竹一巴掌拍在她頭上,罵道:“你叫擎蒼,擎蒼是你,他為什么又不喜歡你?” “他喜歡秦滄。但是他不喜歡我……” 季君竹煩躁的一腳踹在石凳上,第六感已經(jīng)在制止她不要繼續(xù)問。 可是聲音脫口而出:“他喜歡的秦滄是誰?” 擎蒼忽然哭出聲,聲音透著股凄涼。 季君竹害怕引出sao動,只得再次隱匿身形。 飛入樹干上時,聽見擎蒼失控的嚷:“他喜歡誰啊?一個死人,前任魔尊季君竹,化成秦滄騙了他五百年的心。活人比不過死人……” 季君竹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從樹干上栽下去。 記憶回爐閃現(xiàn): 五百年前,青城山。 “喂,你叫什么名字。認識一月有余,你我按理應(yīng)互通一下姓名了吧?” “本是天下陌路人,相逢何必知姓名?!毙〉朗恳话逡谎鄣溃瑓s在對上女子認真執(zhí)拗的雙眸時。 嘆了口氣,心軟妥協(xié)道:“我叫辭染,你呢?如何稱呼?!?/br> 女子朝口中扔了顆麥芽糖,鼓著腮幫子,看向青城山的山脈道:“我姓秦,你看那山脈連著蒼穹,你叫我秦滄吧?!?/br> “嗯,秦滄。倒是和我?guī)熃阃!?/br> “那是,我比她的名字寓意深刻多了……你可別忘了。若是我發(fā)現(xiàn)你將我的名字忘記了,我就……” “你就做什么?”小道士睜著雙濡濕的眼睛看她。 女子伸手捏了捏他臉頰軟rou,笑道:“就不娶你了呀!” * 季君竹在老榕樹上,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大早,九大門派掌門便紛紛趕到青樓外求見祁琰煜。 祁琰昱也不知磨蹭什么,直到日上三竿才出來,拂袖將這群人卷入樓內(nèi)。 等著這群人離開,便又是暮色四合的時候。 夜里,青樓內(nèi)掌了燈。 夢澤對季君竹有明顯敵意,喚了另外九位侍女侍寢,偏生沒有叫她。 季君竹心底復(fù)雜,沒空與畜生一般計較。 可是,這日夜晚終究與昨日不同。 辭染仙君這夜臨幸女子,沒有在二樓廂房。反而是來到了一樓高臺上。 他身前置放著一架落霞式焦尾。 長桌前龍涎香霧氣氤氳升騰,他坐在香霧之后,松垮的暗紅長衫罩在肩頭,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 他揚眉沖著臺下滿目癡迷的女子蠱惑一笑,靡靡之音隨之從他修長的指尖滑出。 隨著音起,下頭的女子仿佛中了蠱毒一般,不受控制的舞動起來。 隨著高潮迭起的琴音動作,她們褪下衣衫。 嗅著滿室的龍涎香,面色潮紅,扭動腰身。 迷亂之景,荒誕又熱烈。 而制造這一切的男子,沐浴在女子們貪婪的視線里,始終保持著抹嗜血的笑意,只這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端坐著,華貴而俊美。 明明不染塵埃又似墮入凡俗。 如九幽冥神般主宰人界貪貪嗔癡妄…… 季君竹兩道眉頭細細凝在一起,他看著下頭荒誕的場景,再覷一眼那人麻木不仁的眼神。 “他每夜都會如此嗎?”季君竹面無表情回頭,指著樓下滿目荒唐看向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后的夢澤。 夢澤一愣,兩手叉腰,倨傲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夢澤,你主人再這么下去,入邪魔之日指日可待?!?/br> 她的眼底黑洞洞一片,沉著臉,灼灼逼問道:“說!” 夢澤雙腿一軟,感受到頭頂熟悉的威壓,它驚駭?shù)膹埓笞彀汀?/br> “季……季……” 季君竹面沉如水,封住它的嘴巴,低聲道:“與我說說,這些年他都是在這種地方活著?每夜如此嗎?” 夢澤乖巧的點點頭,它眼底蓄了豆大淚水,煽動著翅膀拍打在季君竹身上:“季主,主人變成如今這幅模樣都是因為你……” 季君竹沒有說話,昨日擎蒼出現(xiàn),她便已猜出七七八八。 說不上來愧疚,只覺荒唐。 祁辭染這人,永遠將心頭最隱秘的東西埋藏在心頭。 他不會哭,甚至不會笑,只有在床榻間才會露出迷茫。 于是有一天,當所有的悲憤積累到臨界點,他將自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幅模樣。 仿佛吃準了她會心軟,糟蹋自己也糟蹋他人。他做了季君竹這輩子最不喜的男子,然后將惡名永遠刻畫在她靈魂深處。 高明。 季君竹承認,自己的確做不到對這樣的祁琰煜無動于衷。 她看著那群女子滿是污穢的看著他,便覺得怒火躥在心頭,難以消除。識海內(nèi)的昆吾發(fā)出陣陣戰(zhàn)意。 季君竹隱忍住殺人的沖動,長指戳穿木欄。 夢澤泣不成聲:“仙君快入魔了卻未全然入魔。他只能將魔念控制在夜里釋放出來,每夜靠著這群迷亂笙簫之夜拉出最后一絲執(zhí)念,支撐住第二日魔念入,侵,日復(fù)一日。” “執(zhí)念?” “是你啊,季主?!眽魸裳劭艋^一條淚,哭訴道:“因你不喜男子不潔。仙君每夜被心魔控制時,你便是他的解藥。他若墮魔,便將再也沒有同你在一起的機會了。所以他才會以這種方式不斷的提醒自己……生出不甘。你才是他的執(zhí)念……” 季君竹所有的怒意僵在臉上,她腳下打了個趔趄,心口在這一刻被只手勒住,無法呼吸。。 第49章 坐在高臺上的男子, 十指輕慢的撥弄琴弦。 清越的琴音,合著下頭女子污穢的粗、喘,在空蕩蕩的樓內(nèi)傳出令人躁郁的回音。 季君竹將身體的重量靠在扶欄上, 低眸盯著那人輕拈慢攏的細指,他十根白皙的指腹處流淌出觸目驚心的血痕。 十指連心, 他似乎也不知痛,手上動作不停。 血痕隨著琴弦震動彈射飛濺,凝成血霧飄散在半空。 “為什么不去藥王宗尋九轉(zhuǎn)化魔丹?” 季君竹忍住心底發(fā)緊的憐惜,面無表情的問。 夢澤立在她身后, 赤青色的眸子晦暗一閃而逝,聲音帶了抹尖尖細細的哭音。 “無用。” 它盯著季君竹后腦勺,咬緊牙關(guān), 長長的牙喙重重的點向地面, 最終將喉嚨中的話咽了回去。 夢澤是只不太聰明的鳥兒,它跟著祁琰昱十年,寸步不離。今日廂房內(nèi),主人答應(yīng)了那群老道士的央求后。 它才隱約察覺出,主人他存了死志。 修士這一生, 心魔無處不在,藥王宗專門針對心魔煉制過一類丹藥—九轉(zhuǎn)化魔丹。 即便一丹難得, 以辭染仙君的身份地位,足夠得來一顆。 然而這么多年,祁琰昱卻放任心魔盤踞在識海,直到今日藥石無醫(yī)的地步。 倘若他一直沉默不語, 夢澤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察覺真相。 直到不久前九大門派掌門找來冥城。 “師弟,求你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救救修真界?!?/br> “靈劍宗替天下人懇請辭染仙君出山?!?/br> “阿彌陀佛, 貧尼替蒼生懇請辭染仙君?!?/br> “靈劍宗上下,跪求仙君出面解決妖族?!?/br> …… 那天青樓外跪了一地的人,祁琰昱慢條斯理的啜茶,他拂袖,將這群人掃出門外。 冷笑的拒絕道:“本尊憑什么幫你們?為了蒼生,豈不可笑。天下不是祁辭染一人的天下,道義不是祁辭染一人的道義,諸天神佛俱在,即使毀天滅地之時,我亦不過螻蟻,拯救蒼生落不到我頭上?!?/br> 主人拒絕的堅決又果斷,夢澤一直以為,無論隱仙谷還是妖族的紛爭,都將離他們遠遠的。 可是那天深夜里,天機閣洛掌門手持星盤重新折了回來。 夢澤蹲在院外的梧桐樹上聽了一耳朵。 “天機盤變了,與五百年前魔尊死前星盤變化的軌跡一模一樣。仙君可還記得魔尊死的那一年?” “天機變,玄天大陸界壁大開,生靈涂炭,妖魔頻出,最后以魔尊以己補天結(jié)束。可是萬萬沒想到……十年前,星盤又亂了,蒼生浩劫,您也牽連其內(nèi)啊?!?/br> “洛掌門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