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被風(fēng)吹響的吧。

    畢竟知道那個銅鈴的人不多，知道了也未必找得到。

    她聽了很久，可銅鈴還是一直響著。

    最終她披了件衣服，下了那道很少有人走的樓梯，到了失樂園的后門。

    門后是那個少年，在大雨中咬著已經(jīng)發(fā)白的嘴唇。

    “你說過，我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來問你?！鄙倌暾f。

    黑寡婦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但是要付出一些代價?！?/br>
    “我要?dú)⒁粋€人，告訴我他在哪。”少年從懷里拿出一張報紙，向前遞給黑寡婦。

    黑寡婦沒有接，只是倚靠著門，一手抱臂，一手拿著煙槍，“……你還沒問什么代價呢?！?/br>
    報紙在雨水中被淋濕。

    她看著少年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

    的確是只兔子，不過……是只會咬人的兔子。

    02

    天啟歷991年。

    那一年伐納帝國的伊莎貝爾初登王位，成為伐納帝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女王。

    她只有15歲，卻有著無人能比的果敢和手段。

    她像是初開的薔薇，無比嬌艷卻帶著尖銳的刺。

    榮耀遠(yuǎn)征、削權(quán)樞密院、異端審判所。她一上位便是殺伐奪予，便是戰(zhàn)火荼蘼。沒有人知道這對于國家來說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侍女端著盤子沿著鋪著厚重紅毯的樓梯走上圣薔薇王殿的頂層，圣薔薇王殿的頂層有一道狹長而昏暗的走廊，走到走廊盡頭是一扇雕著繁復(fù)薔薇花紋的大門。

    侍女輕輕叩門，身著軍裝的金發(fā)青年將大門從里面打開，侍女抬頭看了一眼青年，青年有著頗為俊俏的長相，但顯然心情不太好，嘴唇抿成一條線。

    而那個連侍女都有些害怕的女王正站在窗邊，像是在看著窗外盛開的薔薇。

    女王的父親路易十一在病逝的一年前曾下令燒掉圣薔薇王殿外所有的薔薇，而女王登基后也沒有讓人去管圣薔薇王殿外已成焦土的大片土地。

    但第二年，土地里還是生長出了大片的薔薇，但由于始終無人打理，那些薔薇生長地雜亂而野蠻。

    侍女牽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行了個宮廷禮，“陛下。”

    伊莎貝爾轉(zhuǎn)過身，輕輕抬起下巴，示意侍女將紅茶放在桌子上。

    女王其實(shí)長著一張像是瓷娃娃一樣的臉，像她那樣的女孩其實(shí)應(yīng)該正圍在父母的身邊，每天想著還沒有完成的刺繡和那些價值不菲裙子，期待著十六歲的時候被父母帶到交際舞會上，被心儀的男孩邀請著跳一支舞。

    可她卻早已成為了這個帝國的王，她帶著的王冠鑲嵌著那枚帶有詛咒命運(yùn)的鉆石，她手上拿著金枝薔薇權(quán)杖和沉重的帝國蘋果，她那張瓷娃娃一樣的臉被印在伐納的薔薇金幣上，抿著嘴角的側(cè)臉像是中世紀(jì)的肖像畫。

    在她那樣年紀(jì)的女孩應(yīng)該看到鮮血都會暈過去，然后不停嗅著早已準(zhǔn)備好的嗅鹽?？伤簧先尉统闪⒘水惗藢徟兴桶l(fā)動了榮耀遠(yuǎn)征，殺伐奪予，甚至有人說她的王位下留著成河的鮮血。

    侍女將紅茶放到伊莎貝爾的桌上后邊謙卑地退下了。

    金發(fā)的青年始終看著伊莎貝爾，然而伊莎貝爾卻只是坐回到了座位上，低頭繼續(xù)處理著桌面上摞成一摞的文件。

    青年走到了伊莎貝爾面前，用盡可能柔和的語調(diào)說，“伊茲，難道還不夠嗎？”

    伊莎貝爾抬起頭看著青年，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是應(yīng)該屬于櫥窗中最昂貴的人偶的眼睛，如同封印了千年的琥珀，卻也有著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尿溈v和任性。

    “你說伐納帝國需要巨淵之銀來支撐財政和軍事，必須進(jìn)行榮耀遠(yuǎn)征，好，我?guī)湍恪阏f樞密院的勢力必須要打壓，好，我也幫你了。伊茲，難道還不夠嗎？”

    青年的聲音有一些的喑啞，卻并不難聽，反而有種莫名的哀傷。

    “如果你不打算幫我，也并沒有什么。我自己也可以?！币呀?jīng)貴為女王的少女輕哼了一聲。

    “伐納帝國近幾年在軍費(fèi)上的支出前所未有?，F(xiàn)在我們需要的是緩和，而不是一味的戰(zhàn)爭。軍費(fèi)增加的太多了，征兵的力度也太強(qiáng)了?！?/br>
    “軍費(fèi)增加的難道有收益多嗎？誰都能看見榮耀遠(yuǎn)征為伐納帝國帶來的收益。在東煌之國我們得到的巨淵之銀足夠整個帝國幾年的消耗?！?/br>
    “那難道這些都還不夠嗎！”青年看著少女，“尼伯龍根是只存在于神話中的地方?。　?/br>
    “但只要一旦獲得尼伯龍根的寶藏，就會成為世界之主?！币辽悹柡翢o退意地看著青年，“而且聽說維希佩爾他們也在尋找進(jìn)入死者之國的辦法，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嗎？”

    青年靜靜地看著伊莎貝爾，“權(quán)力對你來說真的就那么重要嗎？”

    “我只是想活下去！”伊莎貝爾抬起頭看著青年。

    “我們已經(jīng)活下來了，沒有人能夠再傷害你。”青年看著伊莎貝爾，目光溫柔而悲傷。

    “布倫希爾德，我們從來都生存在叢林里，”伊莎貝爾說：“我走上王位的每一步都踩著鮮血，而我要守住這個位置，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門外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報告陛下，韋林堡遇襲！”

    伊莎貝爾示意布倫希爾德將門打開。

    “多少人。”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甚至走到了薔薇花旁依舊修剪著剛才沒有修剪好的地方。像是個一心喜歡園藝的小姑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