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江南皇軒忠勇，可長庚帝又怎么知曉燼少主是不是包藏禍心，和西陸暗中勾結(jié)?！?/br>
    “帝王將相終究不過是權(quán)謀者和鉆營客罷了。”

    “那燼少主怎么才能讓長庚帝相信他呢。”大安問。

    “這世上的信任都是有代價的?！彼咎烀f。

    “什么代價？娶了瓔珞公主嗎？”大安問。

    “你倒真敢說?！彼咎烀仡^輕笑著說，一邊說一邊顛了顛手上的那串銅錢，“迎娶公主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br>
    子塵候在書房內(nèi)已近一個時辰，長庚帝卻遲遲未來。

    他看著角落里精巧的天文鐘。

    天文鐘上鎏金漆銅的鳥雀隨著指針的轉(zhuǎn)動抬翅啟喙。

    他知道長庚帝這是存心不讓他好過。

    已過午時，卻仍然沒有人送飯過來。

    他早間吃的少，上朝的時候就已經(jīng)餓了。現(xiàn)在只能靠在椅背上，玩著手上的扇子。

    以前在寺里倒是也餓習(xí)慣了，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本以為還要等上許久，卻突然聽見外面有聲響。

    衣綢衣的宮女引著一列捧食盒的小宮女走了過來。

    “奴婢是瓔珞公主身邊的婢女有狐，拜見燼少主?！迸⒙曇魦汕危訅m想起在五皇子的壽宴時在瓔珞公主身邊看過這個女孩。

    “玲瓏水晶餃，個個里面都有上好的蝦仁。”

    “桂花杏仁酥，桂花是今年初春新摘的?！?/br>
    “這個豆芽rou可也是費心思的，少主嘗嘗?！?/br>
    “……”

    七八道菜從食盒中捧出，放在了子塵面前的楠木桌上，有狐嬌俏笑著將象牙箸遞給子塵。

    子塵愣了愣，隨即低頭輕笑接過象牙箸。

    長庚帝剛到書房，就看到子塵正細嚼慢咽地吃著豆芽rou。

    這道菜是將綠豆芽掐頭去尾，再用空心的銀針把火腿塞進豆芽，而后水煮而成。

    長庚帝看著書房內(nèi)七八道菜，搖了搖頭，看著子塵身邊跪著的有狐，“瓔珞送過來的？”

    “是?！?/br>
    長庚帝嘆了口氣，“管不住她了。”

    子塵頗有心思地又吃了一個玲瓏水晶餃，餃子里的蝦仁rou質(zhì)緊嫩得很，而后放下了象牙箸。

    “吃的怎么樣?！遍L庚帝問道，和朝上那個有些陰鷙的皇帝不同，他現(xiàn)在更像是個慈愛的長輩。

    “很好?！弊訅m說。

    “燼少主喜歡就好，這些菜每道都是我們公主親自選的呢?！庇泻B忙說：“少主用好了，那我們就把東西下了。”

    蹁躚的宮女退去。

    綢衣掠過高高的門檻。

    那個女孩沒有過來，可她剛才卻像是一只輕盈的蝴蝶飛了過來，紫宸宮的書房內(nèi)一個是她心愛的少年，一個是她的父皇。

    于是他們像是慈愛的長輩與恭敬的后婿般。

    可隨著那些宮女離開，那只蝴蝶飛走了。

    于是這皇宮內(nèi)的書房里只剩下了大辰朝衰老的帝王和江南皇軒年少的少主。

    兩個人隔空對峙著。

    第132章 維鵲有巢

    05

    書房內(nèi)的天文鐘發(fā)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兩個人在光影中對峙。

    “我以為你會一直待在西陸, 不會回來?！遍L庚帝先開了口。

    “陛下希望我一直待在西陸？”子塵問。

    “既然我留了你條活路，你就該好好珍惜?！遍L庚帝的聲音有些陰沉。

    “我這條活路, 不是陛下給的，是我自己掙得?！弊訅m看著長庚帝說。

    “說說吧, 你回來，都想干些什么?！遍L庚帝問。

    “陛下在擔(dān)心什么？怕我把那場血沙之叛的真相說出去嗎？”子塵笑了笑，“陛下大可放心, 我皇軒燼將永世不再提。只是我希望陛下清楚，那場戰(zhàn)役中背叛的只有我一人，而無皇軒家其他人的事情?！?/br>
    “你現(xiàn)在覺得你不會提，可不代表以后你永遠不會。”長庚帝扯動嘴角, “總有一日你會被推到一個位置，那時候, 你想不提, 都不行?！?/br>
    “皇室乃東煌根本，我若說出去，民心必亂?！弊訅m看著長庚帝, 墨色的雙眸如同幽幽深潭。

    “民心亂了，才好成勢。”長庚帝壓著聲音說。

    “成什么勢？”子塵啞笑著問。

    “天下大勢?！遍L庚帝緩緩?fù)鲁鲞@幾個字，他已經(jīng)衰老，但他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唇齒間似乎有兵馬嘶嘯, 狼煙破軍旗。

    子塵近乎失笑，“陛下，有人來這世上為了稱王, 有人為了囫圇過一生，而我只為看一場黃昏?！?/br>
    長庚帝久久沒有說話，最后像是提了很久的氣力一樣問，“那你覺得長安的黃昏怎么樣?！?/br>
    子塵搖了搖頭，“長安沒有黃昏，長安只有白晝和黑夜?！?/br>
    就連長庚帝也有些失笑，他沉默了良久，對子塵說：“那這樣我可是更看不懂你要做什么了。”

    “怎么？”

    “我知道你今日住在湘子觀，給李相輔和五皇子各送了一份賀禮?？善渌哪闶裁炊紱]做?！?/br>
    “陛下指望著我做什么？”

    “你總該知道最近朝堂上我這幾個兒子爭得的熱火朝天。”長庚帝笑了笑說：“這可是你的好機會。”

    “我想過你會選哪一個。白晝之殤的時候懷王為金陵提供過援手，雖然還是敗了，但你若是還有幾分俠肝赤膽，應(yīng)該會選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