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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了看藥,“是止疼片,還有別的藥嗎?” “拿來吧,我一直吃這個……” 皇軒燼在老頭旁邊守了一會,老頭身上的溫度還是一直降不下來。 “不行,這樣干挺著不行,我?guī)闳セ屎蟠蟮滥沁?。那邊應該有醫(yī)生。” 他背起老頭,把老頭塞進了外面的猩紅里,這輛車是他放在這里拜托老頭修的,如今怎么也該修好了。 燃燒的巨淵之銀將車內(nèi)緩緩熏暖,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他不敢把老頭一個人放在后面,怕老頭自己掉下去。 老頭的頭枕著他的腿,汗?jié)窳怂谏能娧潯?/br> 白慘慘的車燈照亮通往科林斯城內(nèi)的街道。 雨刷掃開車窗上落下的雪。 他一只手握著老頭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老頭,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皇軒燼不敢太快,怕老頭現(xiàn)在的身體承受不住。 “撐住啊……馬上就到的?!?/br> “沒關系……慢一點就好?!崩项^啞著嗓子說。 車剛到皇后大道就拋錨了,皇軒燼只好背起了老頭,跑向那間診所,軍靴踏破薄雪。 他拼了命地敲門,然而卻始終沒有人開門。 大雪覆落皇后大道,診所窗戶里的搖頭娃娃像是在笑著。 “有人沒有!” 皇軒燼抬起腿揣著診所的大門。 然而卻始終沒有回應。 呼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我記得另一條街也有診所的?!被受帬a舔了舔嘴唇說,然后背著老頭跑向另一條大道。 “小燼啊,把我放下來吧?!崩项^趴在他的背上聲音虛弱地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不想奔波了,這樣挺好的?!?/br> “讓我看看雪吧?!崩项^說:“我活了一輩子,還沒好好看過雪呢。” 皇軒燼背著老頭,咬著牙點了點頭。 他把老頭放在了皇后大道的長椅上,然后坐在了旁邊。 兩個人靜靜地看著雪落。 “挺好的,”老頭抬起頭,抬起手接住落下的雪,他身上的溫度很高,雪剛落上去就化了,“我感覺,我只年輕了十歲,卻老了很久很久?!?/br> “以前我一直覺得人是很特殊的,怎么也該是神最眷顧的子女,是會成為大地之主的?!崩项^說:“不過后來想想?yún)s覺得人和花花草草沒什么區(qū)別。有的時候這么想就什么都懂了,哪有什么命運和神跡。我們生、我們長,我們死亡,一切不過自然而已。 ” “有的時候我仿佛能聽見自己身體的聲音,以前我聽他拔節(jié),現(xiàn)在我聽它衰老?!?/br> “小燼,和我講講第二次黃昏之役吧。”老頭突然說。 “你想聽?”皇軒燼問。 老頭點了點頭。 “你想聽,我卻沒什么好講的。” “講講吧,一直把那些東西放在心底,視而不見也不是回事的。有的時候,你以為亂成一團麻,結(jié)成死結(jié)的東西,說開了,其實也就是幾根線頭罷了?!崩项^說。 “那我說了?!?/br> “恩。” “在那場戰(zhàn)爭中,皇軒家遇見了前所未有的敵人——異獸。而皇軒家的眾人英勇奮戰(zhàn),偶然發(fā)現(xiàn)它們的血居然就是燃料,于是我們把它們烤成了很好吃燒烤。于是戰(zhàn)爭結(jié)束?!?/br> “這種時候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老頭嘟囔著說。 “好,我正經(jīng)一點。那場戰(zhàn)爭里皇帝老兒派了兩個將軍過來,我剛到那里他們都很不服我。于是我用花雕酒把他們灌醉了,讓他們當眾脫得只剩褲子,于是我拿到了他們的把柄。他們不得不只聽我的,不?;实鄣模谑俏?guī)е姶髿⑺姆健?/br> “我都說了,靠譜點!”老頭不滿道。 “好好好,我好好說就是了?!?/br> “那年正是漠北的冬季,皇軒家被調(diào)令守在居庸關,我隨皇軒家秋收農(nóng)趕到居庸關之時,莽莽草原上荒無人煙。居庸關外便是赤松,曾經(jīng)我的祖宗皇軒且塵便是在那打了一場聞名后世的赤松之戰(zhàn)……” 皇軒燼慢慢講著,他像是要把那些他曾經(jīng)強塞進箱子里的東西慢慢地摳出來。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東西,居然還這么清晰可見。 “那年居庸關還有兩位將領看守,分別是早已守了居庸關數(shù)十年的貪狼將軍和因北祭而來的祿存將軍。” …… …… “我還記得,他和我說,我欠他一壺花雕酒……” “后來,連我自己都不敢想當初我是不是選對了?!?/br> 他不知道他是在講給老頭聽,還是在講給自己聽。 那些過往,那些人…… 皇軒燼轉(zhuǎn)頭看著身邊的老頭。 老頭在雪中閉著眼。 雪落在他手上已經(jīng)不化了…… 第141章 漠北望 Chapter50漠北望 后來他才明白, 江南,本便是一旦離開, 便再也回不去的。 01 東煌,玄枵郡, 星分危虛女。 十一月,萬物盡,于虛星主之, 故虛星主死喪。 近哭星,泣星,敗臼。 危星乃墳星,吉少多喪亡。 居庸關外, 漠北茫茫。 皇軒家與貪狼軍的斥候游弋在荒草之上。 蠱雕從馬上彎身扯著根枯草叼在嘴里,“都是些荒草, 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貪狼將軍就是吃飽了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