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鐘初叩，寶偈高吟。上徹天堂，下通地府?！弊訅m緩緩念著叩鐘偈。

    “施主信佛？”小僧問。

    “不信?！弊訅m搖了搖頭，推開了破舊的殿門，屋內(nèi)有人打掃過，但那股灰塵味始終散不去。

    殿內(nèi)，一個老僧正一邊咳嗽著一邊整理著受潮的經(jīng)文。

    老僧穿著海青色離染服，聽見大門被打開回頭看著來人。

    子塵抬起頭看著大殿中央的三世佛。

    “婆娑世界釋迦牟尼佛，東方琉璃世界藥師琉璃光佛，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弊訅m看著破舊掉漆的佛像說。

    他那雙桃花眼懶懶的，抬頭看著莊嚴(yán)的佛像，不像是拜佛。

    “施主不信佛，又怎會知道這些?！毙∩欀^問。

    “我只是拜佛，但不信佛?！弊訅m說。

    “拜佛卻不信佛？”小僧有些疑惑地問。

    “齋素十年，未曾信佛。”“既然不信，又為什么要拜?！毙∩唤獾貑枴?/br>
    子塵仍舊抬頭看著那尊莊嚴(yán)寶相的三世佛，“我始終對佛心存敬畏，但我不信他能救我?！?/br>
    “你們這個時候來這種地方干什么?！弊訅m轉(zhuǎn)頭問老僧。

    “云游僧，自然是四處云游，四處皆可去?！崩仙Φ?。

    “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們最好盡快離開。”子塵說：“沒聽別人提起過這附近有異獸嗎？”

    “眾生三界本便如火宅，何處又能不受苦楚呢？”老僧仍舊只是默然笑，“若這里有異獸，我們在這里也能多渡些苦楚。”

    “也好，那你們就在這待著吧，我會讓人送些云水齋過來的?！弊訅m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多謝施主?！崩仙c(diǎn)頭笑道。

    子塵轉(zhuǎn)身，走到一半又回頭看了眼那巨大的三世佛，微挑著嘴角笑了笑，“這世上金漆銅身的佛像，我見過不少。但有菩提心的，我還未曾見過?！?/br>
    少年轉(zhuǎn)身離去，裘衣掠過塵埃鋪就的臺階。

    佛許諾的來世，他看不見，所以他不信。

    他知道，他只有這一世可活了……

    第143章 漠北望

    08

    “關(guān)外還有多少那樣的異獸?！弊訅m一邊走下臺階一邊問。

    露申與辛夷近乎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臺階上, 黑色斗笠，背負(fù)雙劍, “有很多，他們都在望龍川外。”

    “他們從何而來。”

    “不知道, 不過越往北那些異獸便越多。”露申說。

    “恩?！弊訅m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還有，少主。瓔珞公主在北祭的隊(duì)伍里?！?/br>
    “她怎么會來這里?！弊訅m楞了一下。

    “不知道。”辛夷搖了搖頭。

    “好。我知道了。”子塵抬頭看著漠北無云的天際。

    “少主，北祭的隊(duì)伍已至, 是否前去迎接?！甭故裱刂_階走了上來。

    子塵站在高處的臺階上看向遠(yuǎn)處的城門。

    巨大的城門緩緩開啟。

    沉重而古老的青銅鼎被身著甲胄的虎賁將士運(yùn)入城內(nèi)。

    像是一群螞蟻搬運(yùn)著焦糖。

    而隊(duì)伍末，錦緞垂落的十方儀輦也將入城。

    子塵披著裘衣站在城門前，看著宮人抬著儀輦?cè)氤恰?/br>
    除他以外的將士皆跪于地。

    十方儀輦于城門前停落。

    “眾將士鎮(zhèn)守邊關(guān)實(shí)為辛苦，而北祭之事關(guān)乎國威, 望眾位傾力而為。北祭后，諸位當(dāng)皆由封賞?！?/br>
    女孩干凈的聲音從層層的帷幕中傳來。

    “叩謝圣恩。”

    瓔珞公主被安排在了城內(nèi)的將軍宅邸中。

    “我們守了邊關(guān)這么多年也沒見什么封賞, 隨便搞個北祭倒是封賞頗多?！必澙菍④娮呱喜t望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身邊的子塵說。

    子塵正看著遠(yuǎn)處的望龍川。

    “喂，你說你是不是腦殼有毛病。公主這么漂亮，你居然逃婚?！必澙菍④娨桓焙掼F不成鋼地樣子看著子塵, “我還當(dāng)公主是什么洪水野獸，河?xùn)|獅吼，你才逃了婚。你是不是腦殼發(fā)昏了。”

    “是我自己配不上?！弊訅m說。

    “到時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必澙菍④姾吡艘宦?。

    “你見過公主了？”子塵問。

    “是，公主吩咐了一些北祭的事情?！必澙菍④娬f。

    “都要干些什么?！?/br>
    “都是些沒用的。我不過是個走過場的, 功勞可都是那位祿存將軍的?！必澙菍④娬f。

    “將軍原本也是與祿存將軍一樣在長安供職的吧?！弊訅m低著頭問。

    貪狼、祿存皆是七殺將，合該居太微之垣，安君側(cè)以鎮(zhèn)四方。又怎么會被弄到這種邊關(guān)苦地。

    “鎮(zhèn)守天下, 在哪不是鎮(zhèn)守?！必澙菍④娬f：“邊關(guān)苦地不是更好。”

    “喂，該輪班了?！毕嗔呱喜t望臺看著靠在女墻上的鹿蜀和象罔兩個人說。

    “不是一人一班的嗎，你們兩個怎么都在這?！彼櫫税櫭肌?/br>
    “夜色如許，一個人看，可惜了?！毕筘枵f，眼上的白布在夜色中翻飛。

    “少主讓我們在這輪班是看著異獸的，可不是讓你看月亮的。”相柳走到兩個人身邊，“不過今天這月亮倒是夠圓的?！?/br>
    “今天是正月十五。”象罔笑了笑說。

    “可是該了，沒人提醒我都忘了?！毕嗔鴵u了搖頭，“最近兩年記性可是越來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