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要喝酒么？”時陵光見左曜走到?jīng)]人的山坳里坐下, 連忙從自己的儲物戒指里掏出一大堆酒壺拎在手里，殷勤地跟上去詢問。

    “你怎知我喜歡喝酒？”左曜回頭看了時陵光一眼，眼神清冷如樹上積雪。

    時陵光愣了一下，再也不能把左曜的變化當(dāng)成是自己的錯覺了。

    師尊絕對不可能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講話的, 更不會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師尊, 你還記得我嗎？”時陵光小心翼翼地審視著左曜，心頭卻涌出無數(shù)紛亂的猜測。

    左曜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并非被人奪舍?！?/br>
    時陵光呆了一呆, 又低聲追問：“那您......”

    “這是主人的凡界rou.身與神血融合的后果之一。”紅豆不知從哪里走過來, 神情既悲又喜地望著左曜, “神血的力量雖然被封印，但是它在逐漸與主人融合，并改造著主人的身體。”

    停了片刻, 他才又道：“方才那天女妭出手，主人必然是全力以赴對敵，故而連壓制神血的力量也被抽空, 主人與神血的融合度增加，所以他有一定幾率會恢復(fù)作為神祇的記憶，相對的，在人界的記憶就會淡忘?！?/br>
    “你是說，師尊之所以對我這樣冷淡，是因為現(xiàn)在的他記不得我了？”時陵光的劍眉猛然皺起。

    紅豆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現(xiàn)在神血與主人融合的程度還不算高，所以還記得你。只是在神性出現(xiàn)的時候，七情六欲都會被神血壓制住，所以看上去他會對你冷淡一些?！?/br>
    “這種情況要持續(xù)多久？”時陵光覺得他一刻都忍受不了了。

    紅豆沉默，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怎么知道主人這樣半神半人的狀態(tài)會持續(xù)多久？

    時陵光有些不想聽下去，但是他不得不強迫自己繼續(xù)追問：“那要是神血與師尊完全融合了呢？”

    紅豆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角：“兩個可能，在主人未得仙體之前融合，神血的力量還是會反噬他，最后會rou.體崩潰，再入輪回。如果在他得到仙體之后完成融合，仙人之軀能承載神血一百年，只要在這一百年間重返神界，他就會重新成為真正的上古神靈，天地規(guī)則也約束不了他了。”

    左曜聽著紅豆的話，原本也沒什么感覺，但是他一轉(zhuǎn)頭看到身邊高大的少年此刻卻震驚得像是聽到了什么驚天噩耗一樣，雙手下意識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袖，一副生怕自己現(xiàn)在就突然消失的緊張模樣看得他有些不忍。

    “如果，如果師尊成神了......”時陵光覺得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有那么兩分像是在哭，覺得有些丟臉，但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啊。

    紅豆憐憫地看著他：“不死不滅、無情無欲，這才是神?！?/br>
    左曜一直在盯著時陵光，他發(fā)現(xiàn)紅豆在說完這句話以后，蹲在他身邊的少年俊美的臉皺成了一團，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事實上，時陵光現(xiàn)在的確很想哭。

    師尊本就是神，就該站在睥睨天下的尊位之上俯瞰三界，而不是為了他留在人界。

    正因為師尊寵愛他，所以他才更不能成為師尊的拖累和絆腳石。

    但是左曜若真的回歸神位了，他又該怎么辦？

    沒有師尊在身邊的日子，他想象不出來。

    就算當(dāng)初左曜沉睡了十多年他也不曾像此刻這樣慌亂過，因為他心中有數(shù)，師尊還在自己身邊。就算他投入輪回了自己也有辦法找到他的轉(zhuǎn)世。

    他的實力允許他可以放心地將師尊留在自己身邊。

    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與以往都不一樣，神界，在仙界之上的一個他完全無法想象的世界。

    根據(jù)紅豆的話，如果師尊真的回歸神界，那他永永遠(yuǎn)遠(yuǎn)都再也見不到師尊了。

    大道無情，至圣忘情。師尊如果回歸神位，他就再也不是師尊最疼愛的小弟子了，而是三界之中，無數(shù)的蕓蕓眾生之一。對于師尊而言，只是渺茫如塵埃的存在，再也不會有任何特別的意義。

    而現(xiàn)在的師尊是他的唯一，他也渴望著成為師尊的唯一。

    “師尊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離開我的?！睍r陵光抱著左曜的右臂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你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br>
    左曜看著高大的少年偏偏露出一副被遺棄的幼崽般的驚惶無措，心中突然涌出一陣莫名酸澀的感覺，臉上冰冷如雪的表情也略柔和了幾分。

    “不會?！弊箨缀喓唵螁蔚鼗卮鹆藘蓚€字。

    但是對于此刻安全感驟降的時陵光而言，左曜這個回答顯然無法抹平他心中的不安。

    他想了想，解下自己的腰帶。

    “左長老，我這里有......”秋玉玲瓏正往這邊走過來，不防一抬頭就看到時陵光正在解腰帶，一雙翦水秋瞳瞪大成圓形。

    片刻后，她紅著臉轉(zhuǎn)身就要離開：“抱歉，打擾了。”

    時陵光眼角的余光掃了她一眼，繼續(xù)把解下來的捆仙索的一頭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拉著另一頭望著左曜。

    “你要做什么？”左曜不解地望著他。

    時陵光低著頭大著膽子把左曜的左手拉過來，將捆仙索的另一頭給他系上，然后晃了晃把手上的繩子：“這樣我就信了師尊的話了?！?/br>
    左曜不覺蹙眉，輕聲訓(xùn)斥道：“胡鬧什么？解開。”

    “我不?！睍r陵光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第一小可憐，他癟癟嘴可憐兮兮地看著左曜，“師尊你變了，你以前都不會兇我的。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以后就不疼我了？你答應(yīng)我你不會離開我的，以前你也不會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