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春燕樓震在床上,破身的余痛未過,聽得顧玄齋這一番話,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顧玄齋走到房間東北角,拉開立在角落的寧式描金衣柜,里面掛著西式襯衫和外套、中式的馬褂和長袍,他翻出一件西式服裝開始穿:“在你洗澡的時候我給周姆媽打過電話了,費用開口一千五。你與我點蠟燭點的隨意,沒有彩禮沒有慶典,要一千五確實不過分。今夜也著實是委屈了你,我與你姆媽一千五,另外與你五百,這樣,你也不覺得自己是被人叁鈿不作兩鈿地睡了?!?/br> 開口閉口都是錢,春燕樓苦笑:“大少爺既無情,又為何要答應(yīng)與我點蠟燭?!?/br> 這下輪到顧玄齋苦笑,他從衣柜里摸出一只打簧的小金表,放在耳邊聽了一會,而后裝入口袋,皺起眉頭說:“我拒絕了,但你露乳賣sao無任歡迎,哭態(tài)憐憐,我一時心軟,就與你點了。你拿錢揮霍,我要色泄欲,對等的事情互不吃虧,你可是會樂里最精明的先生,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知?” 顧玄齋穿戴整齊,一副要出門過下半場生活的模樣。夜生活無非兩種,一種素,一種葷,或者葷素搭配,他前半場過的是葷生活,后半場估摸過素生活,聽個小曲,吃個宵夜,而陪他過葷生活的她只不過一個過客。 春燕樓想到這兒,又想到顧玄齋打茶圍說的話,原來他說的提上褲子就走人是在說他自己,她很快收起笑容,表面從容道:“一開始覺得顧二爺無情,現(xiàn)在才知道您更無情?!?/br> 這句話金素說了他許多次,每回做完都要咬牙切齒說一次,顧玄齋聽膩了,略聳肩膀,皮笑rou不笑地說:“我給你一個建議,還是當(dāng)尖先生好,你只和我恩愛的一夜便沒了下回,傳出去只怕你身價會下跌得厲害,這也算是生意場上的一個道理。生意場上還有一個道理,老朋友還是比新朋友好?!?/br> “顧大少爺不虧是商界的大人物?!鳖櫺S言外之意是說她春燕樓不如他那兩個熟罐子的相好,春燕樓后悔萬分,跌回到浴室里開始穿衣。粉股上殘留顧玄齋射出來的jingye,時間太久已經(jīng)干涸,一斑一斑地粘在肌膚上,表層的皮變得澀澀的,有些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腿上的jingye與xue兒里的疼痛,是她與他zuoai唯一留下的痕跡,一點也不曖昧,一點也不美好。 春燕樓記得堂子里的好哥哥們點完蠟燭之后,粉頸留齒印,乳上有紅痕,好哥哥們會照著鏡子望著身上的痕跡竊笑,笑里的羞澀表示昨日翻云覆雨甚是愉悅。 好哥哥們說客人們情至深處的親吻,相送唾沫,表露出的情感不一定是愛,但至少在那一刻他饑渴,情在動。 顧玄齋不親她,乳兒也只是在一開始意思意思摸摸,與好哥哥們相形起來,春燕樓覺得自己的歡愛冷冷清清,如同走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過場,她撿起地上的濕衣濕裙往身上套,先穿了裙子,遮住那些羞恥的痕跡。 顧微庭依在浴室門邊,毫無欲望的眼珠子,看她赤裸的身子一點點被衣服遮擋起來,說:“你與顧家只有這么一次瓜葛,我說的是顧家,懂我的意思嗎?” 是顧家,不是顧玄齋本人,春燕樓臉色沉下來,穿衣動作隨之一頓,只覺得周遭很冷:“大少爺難不成還怕我去勾引顧二爺嗎?” 顧玄齋zuoai之前和zuoai之后判若兩人,zuoai之前或者zuoai時雖也沒有一絲溫度,在言語上并不犀利,但做過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如同一把剛剛開刃的刀子,隨手一揮,任意割破人的肌膚,讓人痛到無力呻吟。 “你眼里的欲望深,人也精明,真想找個熟悉的客人點蠟燭,當(dāng)初段老爺想與你點蠟燭的時候你應(yīng)當(dāng)就答應(yīng),所以我覺得有必要提一下,也是為你好,我弟弟可能比我狠,至少我在禮,不殺人。”顧玄齋不與春燕樓繞彎子說話,在洗手臺上放下五百塊,轉(zhuǎn)身吩咐方管家去招呼一輛黃包車來送春燕樓回四馬路。 …… 這一夜的顧微庭心有事,至天光亮起也無眠,第二日起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臉上的浮皮又起,洗好臉后拿起雪花粉要搽,耳畔忽有有甄鈺的聲音,他放下雪花粉,翻出一瓶不潤色的膚膏抹。 一大清早就上高等算學(xué)課,顧微庭自己的腦子都還不清醒,再加上昨夜未睡,今早起來感覺眼睛朦朧,戴上眼鏡,看東西也有重影,去公學(xué)的路上他不斷給自己提神,就學(xué)起了上海小囡嘴里常念的東西: 來e,去是go, 是叫yes,勿叫no, 烘山芋叫potato, 爺是father,娘是mother,自家兄弟是brother. 他念的聲音很小,可架不住經(jīng)過身旁的大爺耳力好。大爺“哎呀哎呀”的搖頭糾正他:“錯了錯了,是爺要‘發(fā)茶’,娘‘賣茶’,自家兄弟‘勃拉茶’?!?/br> “發(fā)茶賣茶勃拉茶,是洋涇浜外國話啊?!鳖櫸⑼バ÷暈樽约恨q解。大爺沒聽見,嘴里一個勁兒念叨不住走了。 顧微庭幾近一刻鐘徒步到公學(xué)去,到教室的時候還沒打上課鈴,掃一眼,除了甄鈺,其它學(xué)生都到了。 顧微庭想她又要踩著點來課室,只是等到上課鈴聲響起,又等到下課鈴打響,甄鈺也沒出現(xiàn),他翻開花名冊,在甄鈺名字后面又寫下skip class,正寫class的“c”的時候,有個眼尖的學(xué)生湊過頭來,說:“顧老師,她不是賴學(xué)逃課,是停學(xué)回家了。” 顧微庭手一頓,筆尖也頓住,花名冊上字母c的尾處暈染出一個黑點:“為何?” 那學(xué)生是個管不住嘴的,臉上泌著nongnong的興奮之色,他遞眼色讓顧微庭出教室來說話。 看來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事情,顧微庭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與那位學(xué)生走出了教室。走到一處少人的地方,學(xué)生才道:“昨日中午她在食堂吃飯,隔壁班的學(xué)生,打來半只雞,一塊一塊放在她盤子里,說‘多吃一些才有力氣去四馬路上喊來呵來呵’,甄鈺同學(xué)一塊一塊吃下,吃到最后一塊的時候,張個眼慢,把一碗溫湯直接潑那學(xué)生臉上去。之后上何老師的醫(yī)學(xué)課,甄鈺同學(xué)上何老師的課永遠做第一排,從不賴課,周清秋同學(xué)便在身后嘀咕‘甄鈺該不會與何老師有什么首尾吧’。甄鈺起初沒什么反應(yīng),快到下課的時候“唰”的一下站起身,拽住周清秋同學(xué)的辮子,扯過她的劉海兒,拿剪子直接剪掉了,說‘一個年級拿摩脫利(hree),還學(xué)年級拿摩溫(number one)扎辮子、留劉海,眼皮上抹粉,感覺有被冒犯了’。之后若不是有何老師阻止,沒準(zhǔn)周清秋臉上回多幾道刀痕。甄鈺同學(xué)劣跡斑斑,還不肯認錯。徐主任讓她回家反省,說什么時候認錯什么時候回來。但又說若一直這般不認錯,就將她開除。甄鈺同學(xué)一點不怕,只淺笑著回‘我是野雞之女,確實該去四馬路上對那些少爺老爺喊來呵來呵,不該來上課,只怕喊著喊著,把你們的阿爸給喊過來了,然后到你們家去做小,沒準(zhǔn)做著做著便做成大的了,所以你們要當(dāng)心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