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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素縮在柱子下哭,甄鈺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了一日,夢里重現過去。 甄鈺著粉衣,甄慈著綠衣,甄慈好粉,但甄鈺殊總不讓她穿,只折幾枝榆葉梅放進她的衣服口袋里:“小慈本就生得粉團團的,粉團團的臉穿個粉衣,只怕被會善心老爹抓走哦。小慈喜歡粉色,摘枝榆葉梅點綴就好啦?!?/br> 醒來窗外的榆葉梅開花了,眼睛一眨,外頭無一點粉色,原來是花了眼。 云低月升時,她的屁股坐不住,折了幾枝木枝去掃松。 碑檐上正趴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兒,胖乎乎的,貓兒忽然叫了一聲,此時聽來有些滲人。 貓兒耳朵動了動,陡然睜開了眼,見到甄鈺嚇得弓起背,而后四肢一邁,快馬溜撒地竄進林里去。 墓碑周邊的野草已鋤凈,墓碑也被人擦拭過了,甄鈺點煙祭拜時不小心踩到了蟻塚,踝骨被咬了四五個紅胞,痛癢并存,她忍著痛癢一直待到叁根香燃盡才離開。 她到四馬路的酒坊里喝酒。 誰知顧微庭也在酒坊外喝酒,跟那位章小姐相對而坐,面前擺著一碟碟可口的點心打底,一碟玫瑰乳酪酥、一碟芝麻小米糕、一碟綠豆糕。 章小姐穿著月藍色團花裙,僅過圓膝,露在外面的小腿兒白細如筍,肩上搭著一條素白的絲綢披肩,耳邊帶著一對金鑲翠玉珠飾耳,腳下登著紅鞋,鞋面刷得漆亮,足跟有半截食指那般高,坐在那兒不動也惹人目光。 顧微庭微笑少言,對面的人兒嬌羞不已,主動聊算學:“真想看看牛頓先生的; book呢,微庭突然回國是因為受邀到公學里當算學老師啊?學生如何?” 聊到算學,顧微庭來了興致,有說有笑。 說到酣邊,對面那人兒岔了他的話:“我的名字叫章小芾,和章小姐這個稱呼只有一字之差,微庭,不如你叫我小芾吧,別叫章小姐了?!?/br> 顧微庭面色不變,點了一根煙:“還是章小姐喊得順口。” 聽到這兒,躲在一旁的甄鈺從容地坐到他們旁邊的空桌上,拊桌一呼:“來,給我來叁碗黃酒!” 聲音稚嫩尖細,顧微庭的肌膚上起了小疙瘩,默默滅了煙。 酒坊的傭保熱情地“誒”了一聲,很快便送上叁碗黃酒,加送了一碟小點心。 甄鈺心頭煩悶,看見眼前有吐綠的點心,登時胃口大開,吃了點心就喝酒,動靜弄得響,顧微庭想忽視都難。 顧微庭丁一卯二地看著甄鈺喝酒,吹彈可破的玲瓏臉蛋喝得滿面紅光,喝得一雙如秋月般清澈的眼睛,霍霍眨眨的,流著閃閃星波。 叁碗酒落肚之后,甄鈺察覺有四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她忽地起了身,輕輕款款的挪著小蓮步朝顧微庭走去。 顧微庭低眸一看,似飛燕的玉足上穿著一雙緞地平針繡喜鵲紋繡鞋,鞋端沾著些雜草與泥濘,并不那么的干凈。 甄鈺等不到回話,捻起被人吃了一半的綠豆糕就吃。 顧微庭不迭阻止,她已一口吃凈了,嘴角還沾著屑末,口中的食物未咽下,她又舉碗飲酒,喝得豪爽,和個大老爺們兒似的,但一滴酒也沒從嘴角掉出來。 章小芾滿臉驚狀,不知莫名出現的姑娘是什么人,怎如此大膽,亂動人盤中物:“姑娘這是吃醉了吧?” 顧微庭代答:“或許是?!?/br> “哦!這位少爺為何在此飲酒?!闭玮曉陬櫸⑼ゼ珙^坐下。 顧微庭往旁邊挪了挪,避開甄鈺的觸碰,“你是誰?”目光卻不離開她胸前隆然的一搭。 “我啊,不過是一個靴腰子,今日姆媽讓我出局,付錢便能泄欲,少爺需要嗎?今日我不收買笑金,白白讓少爺點蠟燭?!?/br> “這位先生,你該去別的地方拉客。”章小芾氣急敗壞,眼前的先生比英國的公娼還要猖狂。 甄鈺回嘴:“這位小姐是不是忘了這是什么地方,四馬路,娼妓如云的紅粉街,不在這兒拉客,難不成去那些公館里頭拉客么!小姐這般生氣,莫不是也是先生?哪個里的?外國人……莫不是……” 甄鈺欲言又止。 “瞧你的模樣,我該叫你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