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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庭的衣櫥里只有幾件女式裙裝,甄鈺挑了件顏色非常嬌艷的西式露肘長裙,寶藍(lán)色的,襯得皮膚白皙有光。顧微庭卻說布料不透氣,親自挑了條月白色玻璃紗金邊鑲滾翻領(lǐng)長裙。 長裙是大花邊袖口,領(lǐng)子略低,穿上去鎖骨半露,甄鈺把美麗的裙子捧在懷里,面有難色:“今日不能穿淡色的衣服……容易弄臟……” “夏日穿的衣服我只買了一兩件,先穿著吧,那件寶藍(lán)色的裙子布料厚實(shí),是秋日穿的?!鳖櫸⑼シ鲆患⊙澖o她作打底用。 甄鈺慢吞吞換上了,懶得梳頭發(fā),拿起一個(gè)珍珠發(fā)卡別在耳邊。發(fā)卡上的珍珠有黃豆般大,圓潤可愛,頭上的裝飾極簡益覺嫵媚,精神爽利。 顧微庭又挑出一件實(shí)地紗桃紅馬甲,眉睫之人裝束白里帶紅,身體曲線極美,站著不動(dòng)也有裊娜引人之處。 馬甲上釘一排外國蝴蝶鈕扣,甄鈺肚皮吱吱地叫起來,兩手懶懶地張開,讓顧微庭給她扣鈕扣:“我餓了,沒力氣扣?!?/br> 顧微庭沒給她扣鈕扣,拿出一條精圓的項(xiàng)鏈戴在她脖子上:“馬甲不扣好看些。” 想到甄鈺走路貪爽快舒服,顧微庭拿出一雙帆布白珠鑲滾平底皮鞋和一雙白線襪。 他捧著甄鈺足兒,捏起那幾根rou乎乎的腳趾頭,說:“比起買衣服,我好像更喜歡給你買鞋?!?/br> 甄鈺收回腳穿鞋,鞋碼正好,走了幾圈,并不磨腳。 顧微庭吻一吻甄鈺的眼皮,贊美一句好看,牽著她出門。甄鈺上車前想起在院子里嬉戲打鬧的兩只小狗,非要捎上它們。顧微庭反口了,不大愿意捎上,甄鈺揩著眼角擠出來的眼淚,與他胡鬧:“你真系打橫嚟,剛剛自己說了要捎上的?!?/br> 顧微庭看出來了,甄鈺是在挖空心思拖延時(shí)間,沒事兒找事兒。 捎便捎吧,兩只小東西,公館還沒有它們的容身之地嗎?他拎起小狗放在車后,甄鈺找不到別的事情拖延時(shí)間了,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車?yán)?,兩手交迭放在膝蓋上,臉上寫滿了憂愁,眼睛假意看窗外的事物,顧微庭不時(shí)拍惜她的頭,出言:“別緊張?!?/br> 到了顧公館,甄鈺躲在顧微庭身后走,偷偷掩掩,把他當(dāng)個(gè)擋箭牌,擋箭牌走一步她就狗探湯似走一步,方管家出來迎接:“少爺可總算回來了,那段少爺昨夜就來公館了,說什么也不走。” 顧微庭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闭f著將兩只小狗交與方管家照看。 昨日散了局,段寺光心里愈覺不安,神氣頹喪,雇輛黃包車,直奔南京路顧公館,從晚間一點(diǎn)等到太陽冒出頭,茶水從熱喝到?jīng)觯恻c(diǎn)從軟放到發(fā)硬,雪茄煙吃光了,屁股都坐麻了也沒見到顧微庭半點(diǎn)人影。 別說顧微庭,就連顧玄齋和顧榮金的面也沒見著,只見著肚子挺挺,穿著絲綢長裙的小寶弟。 懷珠的肚子忒掛眼,段寺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娘姨掖著眼矇矇的小寶弟迍迍地下樓,小寶弟看見他,憶起往事,捋下臉兒,憤怒暫無可發(fā)作。經(jīng)過段寺光身旁,鼻子下橫了一指仿佛他是霉蛀過的人一樣,問方管家:“這么晚了,還有客人嗎?” 人是驅(qū)趕不得的,方管家難以為情:“是顧二爺?shù)呐笥眩阮櫠敾貋?。?/br> “是來捎關(guān)打節(jié)的罷,豬仔得食墟墟冚?!?/br> 小寶弟忽說起廣東話。 方管家聽不懂,滿臉堆笑岔了話:“夫人這么晚下來,有什么事兒嗎?” “有點(diǎn)悶,想下來走走,不想一樓更悶,快喘不過氣了?!?nbsp; 小寶弟這般回了話,泥中隱刺,說完轉(zhuǎn)身上樓。 …… “少爺,它們叫什么名字?”方管家抱嬰兒似的抱起柯基。 “還沒取名……”顧微庭難以啟齒,隨口撒了個(gè)謊。 甄鈺想不定,也跟著方管家走,顧微庭讓她稍住腳,又問方管家:“夫人在家嗎?” 方管家眼睛斜斜地抹眼甄鈺,嘴里含著飯似的,含含糊糊道:“夫人早上起床鬧肚疼,一直躺在床上沒起來,老爺急得一頭是汗,親自去請(qǐng)醫(yī)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