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弟住在顧公館，肚子里有個才剛成型的孩子，見血不吉，怕柯基沒救活死在里頭，顧榮金并不允許柯基進到顧公館來，只怕到時候會沖撞了小寶弟和肚中的孩子。

    亨字輩人物也有迷信的時候。

    索性柯基的情況慢慢好轉(zhuǎn)過來，創(chuàng)口上的血止住了，何之鈞說能不能活下來，得看它明天能不能睜開眼睛吃東西。

    時間晚了，顧玄齋留何之鈞在公館里歇息一晚，不用顧玄齋開口挽留，何之鈞也打算留下來，心系柯基，留下來半夜柯基出了什么問題他才能及時出手施救。

    忙活了一個晚上，何之鈞這才有時間喘口氣，他喘息稍定，看著蹲在柯基身邊傷心不住的甄鈺，肚里有許多話要問，可顧微庭盯著他看，在氣氛緊張的顧公館里是一句都問不出口，他看向別處去，顯得心不在焉，心里癢癢，像貓抓一樣難受。

    逢上性命的事兒，甄鈺相當抑郁了，慘白的臉上結(jié)了一層霜，用假嗓子罵了句“觸那爹娘”，把事情怪在了章小芾身上。不容顧微庭細作思考，帶哭帶訴，把心里的傷心在顧微庭面前渲染了一番，痛苦也一齊化作熱淚，掉態(tài)嚴重。方管家第一次聽到姑娘嘴里吐粗俗之語，咋舌退到一旁沉默去了。

    顧微庭寬慰甄鈺：“先睡一覺，明日我去找章小姐問話。”

    甄鈺哭得眼睛紅腫，眼皮剔不開，幾乎一夜不能閉眼安枕，她把自己弄得只剩得一副支離的病骨，再沒有精神來支撐下去了，好不容易睡下，睡不到幾分鐘，迷糊中又做起了夢。

    那夢里的人物好似還存在在世間里，觸手可碰，冰涼、潮濕，還有點溫度，慢慢的甄鈺看清那張面孔，是jiejie，真正的甄鈺，還是未出幼的模樣，水撲花兒的臉蛋，扎著兩條辮子，發(fā)尾簪著兩朵帶露水的桃花，穿著粉白喂眼的裙襖，穿著一雙新縫的虎頭鞋，兩條瘦弱無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抱著那只被截了爪了柯基。

    柯基的耳朵立了起來，笑容滿面，拖著尾腔，對著甄鈺汪了好幾聲，甄鈺學大人的樣子，摸起柯基的小腦袋，輕輕柔柔地說了句“小慈，jiejie把第二個你帶走啦，你要好好活下去”。

    語訖，放下柯基，一人一狗，邁著輕快的步子驟然消失在突來的黑霧中。ρó㈠⒏ＧＶ.óM（po18gv.）

    睡夢中的甄鈺急步去追，追得太急，咔擦一聲踝骨走作，單膝著地，她跌坐在地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遠去的人與狗，語聲哀戚，叫著一聲jiejie便睜開眼，含淚在目。

    顧微庭坐在一旁看她，見她驚叫著醒來，忙問她是不是做了噩夢。甄鈺拉高被子掩去大半淚容，她不肯再掉眼淚示出心里的柔弱，用手背不住揉眼睛、擦鼻子，躺在床上緩了五分鐘，想起剛剛做的一場夢，撐起身來，欲去看看柯基的情況。

    顧微庭臉色很難看，扶著甄鈺的手臂，語聲低沉把柯基死去這個令人心悸的消息說了出來：“它睡著了……它太累了，一睡著就不肯醒了?！?/br>
    這段話說說出來竟然是文縐縐的。

    甄鈺重新躺到床上去，猥過身，閉上雙目，卻閉不住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泣之際，怨自己大意，離開時把柯基落下了?？薜絼?wù)頭，倏地轉(zhuǎn)過身來，定睛看住顧微庭：“什、什么時候的事兒？”

    “一個小時之前?！鳖櫸⑼テ^頭看了眼時間，“在睡夢中去的，我想，它應(yīng)該沒有那么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