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本還有威武氣，但知曉身后人是什么身份以后，嘴巴一合，一聲不敢吭，灰溜溜拿著棍兒就跑。

    顧微庭手里拿著一些干菜上了黃包車：“怎么不知道躲，晚來一步的話那可怎么辦?！?/br>
    語氣不緊也不松，其實顧微庭有些不高興了，甄鈺沒有在意，解釋：“躲的話會被打得更慘吧，巡捕是勢利眼，見弱者會下死手?！?/br>
    坐在黃包車上，周圍人潮擁擠，她就是想躲也躲不開。

    “只好在我回來的時辰恰好。”顧微庭牽起甄鈺的手安慰，“日后再遇到這些事情，你便說你是顧家人，別吃了身份的虧?！?/br>
    “嗯，知道了。”甄鈺的十分心思有七分在呂江年的事情上，顧微庭說了什么，她聽見了卻沒有去理解，一個小雞啄食似的點頭應(yīng)下。

    “不用害怕?！边@次顧微庭沒有猜中甄鈺的心理活動，還以為她受了驚嚇，轉(zhuǎn)頭就呼車夫拉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一路上甄鈺都沒有說話，一是有些累了，二是在想?yún)谓甑氖虑??；氐叫⊙髽牵櫸⑼フ哿诵渥泳腿プ鲲?，讓甄鈺在洋樓里自由活動?/br>
    “顧老師，我有點想顧微庭了。”甄鈺在一樓走了一圈后在廚房面前停下，悠悠說了一句。

    此顧微庭非是在廚房里洗蝦的顧微庭，顧微庭聽了后吃醋：“我倒是沒親口聽你說過你想顧老師?！?/br>
    “真正的想念都不會說出口?！闭玮暲碇睔鈮训鼗?，“想念顧老師的時候，我只想讓顧老師在我的身體里?！?/br>
    甄鈺向來說這些話時都是臉不紅心不跳，在對她動搖后聽見這種話，顧微庭的耳朵會發(fā)熱，他垂下頭去繼續(xù)洗蝦：“別白日宣yin?！?/br>
    買回來的蝦還是活的，腥味很濃，甄鈺萬不會靠近一步，隔著一米的距離看顧微庭熟練地處理頭部，去掉蝦線，在蝦上鍋前，她忽然道：“顧老師，我想吃無殼的蝦。”

    “你明白說要我剝殼不就好了？拐彎抹角，不聰明些都聽不懂?！鳖櫸⑼ハ锤蓛羰趾箝_始淘米煮山雞粥。

    廚房里的腥味越來越濃，顧微庭還要在廚房里待上好長一段時間，甄鈺后退一步，搬來一張凳子坐下，捧著腦袋看顧微庭忙碌。

    買的山雞去了頭部，但身子是完整的，顧微庭舉刀把山雞剁成小塊，甄鈺聽著刀板相碰間發(fā)出的砰砰聲，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于是微微瞇起了眼睛：“顧老師，剛剛在馬路上我聽那些巡捕和小癟叁說呂江年不見了?！?/br>
    “有聽說?！鳖櫸⑼ツ玫兜氖衷诎肟罩型ｎD，再落下去時沒有剁倒雞，提到呂江年他的腦子里一閃而過他那可怕的死狀，想到，繞在鼻尖的腥味也變成了死尸的味道，一下子就失了剁雞rou的勁兒。

    顧微庭背著她站，甄鈺沒有察覺他的不對勁，繼續(xù)問：“顧老師，呂江年是不是死了？”

    “為什么這么問？”

    “直覺?！?/br>
    “有時候直覺不一定是對的。”

    “我以為顧老師知曉其中?！?/br>
    顧微庭害怕甄鈺提起呂江年的事兒來，小心周旋著，但他只敢背著她周旋，面對面周旋，不免會緊張說錯話。

    “又為什么會這么以為。”顧微庭深吸一口氣，重新舉刀剁雞rou，用嘈雜的聲音來掩飾顫澀的聲音。

    甄鈺溫吞回道：“不知道，也是直覺吧?！?/br>
    “我不知道?！闭玮暃]有任何依據(jù)的猜想，顧微庭微微松了口氣，回，“這幾日我的心都在你這兒，無心去關(guān)心別人是生是死。”

    “我還以為是顧老師動的手。顧老師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相處之后發(fā)現(xiàn)，斯文的背后和我一樣狠?！?/br>
    離開滬上太久，回來以后她也沒有機會去接觸滬上的新鮮事兒，甄鈺今日的想法全靠直覺。

    她覺得呂江年不會無緣無故失蹤，那只有一種可能是被人殺死了，若真被殺死了，殺他之人和自己的關(guān)系應(yīng)當不錯。

    能為她殺人的人，甄鈺只想到了顧微庭。

    “顧老師，你會殺人嗎？”甄鈺問道。

    顧微庭把剁碎的雞rou和米一起放到鍋里去煮，沒有會甄鈺的話，反問她：“如果他真死了，你會不會高興？”

    “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可以用他來扳倒陶家，用惡人扳倒惡人是最好的方式，這樣顧老師也不用去干這些骯臟的事情了?！鳖櫸⑼サ氖制劣辛?，甄鈺閉上眼睛，十分后悔把他扯進這些事情里來，“我希望他死，但不要死得太輕松。”

    利用的價值？

    活著有利用的價值，那么死了也有，甄鈺的一席話點醒了顧微庭。

    顧微庭把手上的油血洗干凈，上樓換身干凈的衣服要去找金素和阿牛。

    出門前，顧微庭抱住甄鈺，道：“我很快回來，待會兒你先吃?！?/br>
    “你還沒給我剝蝦?！闭玮暡辉敢庖粋€人留在這里，她站起來遮住顧微庭的路，佯裝膽小害怕，“我還不餓，能不能帶我一起？顧老師，我怕，不想一個人呆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