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當(dāng)時明月照云來
身邊的宋洪濤仍在喋喋不休的說著話,以此來緩解自己初次見識如此上等聚會的心中的緊張感:“聽說啊,那白家小姐長得好看,天仙似的一個人呢。哎,礫林,你說,咱們也算是生意做大了,就連白家都請咱們了!” 季礫林聽到這話也很得意,雖然他自己心里明白,縱是生意現(xiàn)在做的不小,也沒到了影響上海灘的地步。被邀請參加白家舞會的機會的確難得,他笑著捶了宋洪濤胸口一拳道:“既然這么看得起自己,就先把自己挽著的西裝袖子放下來?!?/br> 宋洪濤尷尬笑笑,在碼頭搬貨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粗布麻衫為了干活方便,隨手便會把袖子給挽上去。他把袖子理了理,覺得皺了,又理了理:“我就學(xué)不來那些人的作風(fēng),這西洋裝貴的要死還里一層外一層的,活動都不方便。哪像你,就這么站著,也跟個上等人似的?!?/br> 季礫林笑了:“我和你其實沒什么不一樣……你想和他們這些所謂的上等人打交道,就得用他們的方式來做事情。就好像是今天白家的舞會,他們請咱們,是看得起咱們,咱們也要讓人家看得起。” 宋洪濤覺得季礫林話說的在理,點點頭同他進了白公館的舞廳。雖說明白季礫林對他說話是為了讓他穩(wěn)重些,見到白公館舞廳內(nèi)景之后仍是忍不住嘖嘖嘆道:“瞧瞧,這屋子,神仙也住的了!礫林,聽說白家一共兩個孩子,大兒子在法國成了家,不打算再回來了;小女兒剛剛到了出閣的年紀,你說,誰要是娶了她,不等于得了整個白家做嫁妝?” 季礫林沒說話,人群之中,一眼望到一個女孩子,視線竟是挪不開了。 原來一見鐘情是這樣的一回事,白色禮裙,笑容淺淺,標準的大家閨秀姿態(tài),舉止大方端莊。察覺到他不加掩飾的目光,二人視線對上,女孩神情一怔,繼而禮貌一笑,露出兩個梨渦,甜美的讓他想要一親芳澤。 “喂,看上了?”宋洪濤捶了季礫林一拳,嘿嘿一笑?!斑@趟白公館還真是沒有白來,你若看上了就過去和人家姑娘說說話聊聊天,現(xiàn)在連洋人都跟咱們做起生意來了,誰家的姑娘你追不得?” 季礫林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那個女孩,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她填滿了。 似乎,自己活了這么久,這么久的時間孑然一身,逢場作戲從不交付真心,只為遇上她。 她身邊總是有人圍著的,他站在她圈子之外,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他從不是做事猶豫的人,喝掉手中的第三杯酒之后,他走上前去,邀請女孩跳舞。 四周仿佛一下子寂靜了,他不在乎自己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他看著她,她臉上稍帶窘迫,但仍是神情從容。剛剛有多少男人從她那里鎩羽而歸他也是看到了的,可他就是自信,她會把手交到他的手上。 在眾人復(fù)雜莫名的目光中,她看著他,調(diào)皮的笑了,把手搭了上去,他的手一握,將她的手包在手中。 這一念,一搭,便是一生。 他們都以為錯了,他季礫林不是因為白家的財產(chǎn)而娶白家小姐白輕蘇,在他還不知道她是誰的時候,他就因為人群中的一個身影而將癡心交付。Po①8ъooк.coм(po18book.) 兩人在舞池之中跳著舞,臉上雙雙是莫名的笑。他的手虛虛的攬在她的腰間,聞著她的發(fā)香,不由自主間向她靠近,手臂越收越緊,心下也越發(fā)的局促起來,手心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發(fā)滑的很,她與他牽著的手幾欲脫開。 “你不常跳舞吧?”借著一個轉(zhuǎn)彎的姿勢,她主動把他的手握緊。 “的確是?!奔镜[林笑了,僅僅是和她說話,他都覺得心底歡喜。奈何他的確是學(xué)藝不精,舞步獻丑了,皮鞋在理石地面劃過,“怎么,我踩到你了么?” “沒有沒有?!彼仁菗u頭,然后笑了,“你總是跟不上拍子?!?/br> 季礫林的手臂向上撐起,拉她在自己懷中轉(zhuǎn)了一圈,望著她的眼睛,情不自禁之下說了實話:“我怕踩著你?!?/br> 話一出口,便覺唐突了。 她亦有些羞意,兩個人一度無言,只默默的出著神。她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紅色的小皮鞋閃閃發(fā)亮;他低頭望著她的發(fā)頂,幾縷頭發(fā)盤成一個好看的小髻,戴著水晶的發(fā)卡,如她的人一樣,美麗的讓人想要珍惜。 還是她先回過神來,輕輕地咳了一聲:“舞停了?!?/br> “噢?!奔镜[林呆呆應(yīng)著,只要是面對她,那些生意上的招數(shù),全都是做不得數(shù)了。此前在花街柳巷中生意應(yīng)酬,他能說的姑娘們滿面春風(fēng),可獨獨對她,他一顆真心全付,容不得半點虛假。 她只是嫣然一笑,拉住他的手,把他帶出舞池,他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呆呆望著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 上天待他何其偏愛,眾里尋她,終是尋到了。 白公館的水晶燈下,她有著奪目的美。 三杯酒后,竟是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