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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羨總覺得,越知水這副模樣才像是認(rèn)真起來的樣子。 明明經(jīng)常經(jīng)常板著一張臉,氣質(zhì)也冷得近乎不近人情,可偏偏說的話戲謔中又帶了幾分嘲諷,一瞬間像是從高山雪蓮成了黑曼陀羅,恰恰是兩個極端。 從窗外刮進(jìn)來的熱風(fēng)把越知水的頭發(fā)吹得凌亂,可她沉著臉,也沒抬手撥上一撥。 阿石從后視鏡里看后邊兩輛車的倒車情況,在距離拉遠(yuǎn)了之后,他才拉動了檔位,緩緩擺動車頭。 “也許異化人是被吸引過去的,為的就是拖我們的時間,好把這個路口封堵起來,讓我們徹底無路可走?!痹街曊f。 阿石緊咬的牙關(guān)一松,“那我們該怎么辦?” “先掉頭,我懷疑……”越知水的話音戛然而止,那雙向來冷漠深邃的眼眸倏然瞪大。 檀羨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越知水怎么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她眼眸一抬,朝窗外看了出去,只見遠(yuǎn)處熱浪滾滾的地面上,隱隱亮著點火光。 那光點小到微不可見,像是陽光照耀在地面所落在的斑斕光影。 然而不是,那光點在移動著,雖然移動速度不算快,但正一點一點的往油桶方向移動。 檀羨微微瞇起眼,心緊提到了嗓子眼處,在看清那引線之后,她倒吸了一口氣,近乎失聲地喊道:“快走!” 越知水咬著牙回頭往后看,卻見末尾的那輛車才剛掉轉(zhuǎn)好車頭。 檀羨急促地呼吸著,跟著往回望了一眼,心想,來不及了。 “車有多快就給我開多快,往回開!”越知水抬起了手,對著手環(huán)冷聲說。 檀羨原本熱得慌,在看見引線逐分逐秒地縮短之后,后背頓時涼了大片。 阿石仍在爭分奪秒地調(diào)轉(zhuǎn)車頭,滿是汗的手掌近乎要握不穩(wěn)方向盤了。 久久不說話的鄭希絕望地開口:“我不想死,我不想死?!?/br> “住嘴。”越知水回頭睨了他一眼。 沒等阿石把車擺正,在車輛還在急速倒退的時候,越知水猛地打開了車門,“棄車!” 車仍在動著,在越知水開門的那一瞬,她近乎要被甩了出去,所幸安全帶仍纏在身上。 阿石怔住了,“那、那這車怎么辦?” “別廢話,不要命了嗎?!痹街忾_安全帶,順手將腿邊的槍拎了起來,在車輛還沒有完全停下的時候,彎著腰滾了出去。 檀羨又一陣頭暈?zāi)垦?,那一瞬像是神思都被牽引著,好像情緒被徹底感染了,比起恐懼,竟多了一絲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憤怒。 按理來說,也只有越知水這樣的人在慘遭這樣的事后,才會因事情脫離掌控而怒火沖天,尋常人只會覺得驚恐。 檀羨緩緩轉(zhuǎn)過頭,只見越知水已經(jīng)跳出了車門,正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仍不為所動地坐著,像是所有人的逃亡都與她無關(guān),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懵懂不解來。 車驟然停下,橫在了馬路中間。 鄭希緊跟在越知水后邊下了車,而元醫(yī)生也飛快地離開了車門。 阿石左右看了一眼,在那引線近乎要燒到頭的時候,咬著牙關(guān)將兩瓶礦泉水塞進(jìn)了背包里。 他正要退出車門的時候,忽然掃見那檀家的千金仍在車?yán)镒@愕嚷道:“檀羨,下車啊!” 檀羨回過神,她正把腿邁出車門的那一瞬,遠(yuǎn)處轟隆巨響,火光像爆發(fā)的火山一樣迸濺開來。 那些油桶的碎片和地上的碎石,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裹挾著火光朝四周噴射而去,似乎連空氣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車被猛地掀翻了,檀羨來不及躲閃,被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力撞飛了出去。 她只覺得渾身一陣劇痛,隨即雙腳便離了地,整個人暈沉沉的。 恍惚中,她好像被什么東西叼了起來,在一陣顛簸中,正快速地往前移動著。 檀羨后知后覺地想著,車沒了,車上的物資一定也被炸沒了。 在加油站的時候,她要是狠下心把車開走,說不動車也不會落到這田地,隱隱約約還有點可惜。 那爆炸聲震得她的雙耳嗡嗡作響,有那么一段時間,她近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像是失聰了一樣。 她總覺得后背和前腹有點疼,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刺著她。 整個人晃晃悠悠的,像是被什么東西夾著腰吊了起來。 她眼皮沉重得厲害,明明周身疼得不行,可內(nèi)心卻意外的有種安全無虞的錯覺。她莫名松懈了下來,連肩頸也不再緊繃著了 過了一陣,檀羨終于聽到了點聲音。 “越總,二車和三車離遠(yuǎn)了,沒被炸到。”阿石說。 檀羨竟沒有聽到越知水的回答。 過了一會,阿石又說:“越總,我們該往哪跑。” 越知水還是沒說話。 檀羨意識不清地想著,那誰不會是啞巴了? “后面,有人在追!”元航的聲音不大穩(wěn),明顯是跑急了。 “他們怎么追得這么緊,是不是在看監(jiān)控?”阿石急喘著氣。 過了一會,檀羨身上泛起一陣涼意,像是被帶離了太陽底下,轉(zhuǎn)而到了什么陰涼的地方。 那落在她身上的力道一松,她往下一陷,沉沉地落在了地上。 檀羨這才睜開眼,漸漸恢復(fù)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