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生給對方斟茶，是柳搖帶的“碧螺春”，問：“在電話里著急忙慌的。說吧，要告訴我什么事兒？”

    “……”室友壓低他的聲音，道，“我剛聽說……你要拍部新的片子?！?/br>
    謝蘭生點頭：“對。”他大規(guī)模招募演員，對方知道也不稀奇。這個圈子還挺小的，又講人脈，誰跟誰都可能認(rèn)識。

    室友又向蘭生確認(rèn)：“女主演她名叫柳搖，對嗎？”

    “對?！?/br>
    “果真是她?！笔矣寻l(fā)出長長嘆息：“電影馬上要開機(jī)了？”

    “明天?！?/br>
    “明天……”室友倒抽一口冷氣，幾根手指按住蘭生的：“別開機(jī)。聽老哥哥一句奉勸，把女主角趕緊換了?！?/br>
    “啊？”謝蘭生十分莫名，“換女主角？為什么？”

    室友指指自己的頭，道：“她有病！精神??！”

    “……”

    “她剛剛跟老公離了。今年七月倆人離的。他們夫妻并不合適，生活一直非常勉強(qiáng)，她前老公提的離婚?！?/br>
    謝蘭生沒說他已經(jīng)知道了（第41章）。

    室友道：“她離婚后特別瘋狂！周圍的人都受不了！她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根本不能正經(jīng)工作。真的，蘭生，她發(fā)瘋的那個樣子你老哥哥親眼見過，老哥可以對天發(fā)誓！剛才說的全是真的！不止我，你認(rèn)識的王三王四也都知道，你可以問。”頓頓，又強(qiáng)調(diào)道：“她的情緒不穩(wěn)定！不要用！”

    室友明顯并不想說柳搖具體干什么了，謝蘭生也不大想問。

    頓頓，瀟湘室友又勸說道：“蘭生啊，雖然《圓滿》是同志片，但女主角不會難請的。你這幾年名氣大了，想加盟的多了去了，真沒必要冒著風(fēng)險用柳搖這定時炸彈。你要是急，趕著開機(jī)，我今天就能叫過來十個好的給你挑選！二話不說馬上進(jìn)組的！憑咱們倆這個關(guān)系我肯定是為你著想的?！?/br>
    謝蘭生皺了皺眉。

    室友接著：“你要用了她當(dāng)主演拍攝絕對會中斷的。到那時候再換主演就困難了！就麻煩了！你剛給完演員首款吧？那換掉她還不太吃虧。等拍一半發(fā)現(xiàn)不行各項損失可就大了，要付整組人的工資，還有膠片、場地、道具……聽老哥的，柳搖這人后患無窮。咱們拍戲要講穩(wěn)妥，不要留著危險因素。”說著，他把自己的電話本從褲兜里掏了出來，“決定不了也不要緊。我叫幾個演員過來，你先看看？她們肯定比柳搖好，柳搖在人藝十年了還是只能演點配角。到時候你隨便找個理由把人換掉就好了，或者先拍個兩三場，再說不行，誰也不得罪。我想在你這部片里女主不會太早出場，新人進(jìn)組完全來得及。”室友說的是正確的。一般來說，導(dǎo)演不會把順序給打的太亂，會按劇情的發(fā)展來。

    出乎室友的意料，謝蘭生卻緩緩搖頭。

    他想了想柳搖進(jìn)組這兩周的工作態(tài)度，對室友說：“老哥，謝謝關(guān)心。但是我們相處兩星期了，我沒看出什么問題。柳搖她的態(tài)度、能力都很適合參演電影。”

    室友：“蘭生……！”

    謝蘭生又說：我會親自跟她聊聊，如果柳搖認(rèn)為自己目前狀態(tài)可以繼續(xù)，同時我也認(rèn)為她的工作能力足夠勝任，就不會因為她過去的私人生活跟她解約。柳搖要是感覺不對，我可以陪她看醫(yī)生，再做定奪?！?/br>
    對面室友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謝蘭生還挺“情深義重”，竟然沒有不假思索地拆掉這定時炸彈。他本以為，謝蘭生他至少不會拒絕自己推薦的人，等看完了，他再來個順手推舟柳搖應(yīng)該就退場了。

    他有一些措手不及，想了想，勉強(qiáng)道：“那個，你不用跟她商量了。她當(dāng)時那精神狀態(tài)知道的人也不太多，我是正好認(rèn)識她。老哥可別為你著想結(jié)果反而惹一身sao?！?/br>
    謝蘭生點點頭。他也沒打算直接去問柳搖進(jìn)組以前的事，這太唐突了，知道對方認(rèn)為自己可以勝任就可以了。

    謝蘭生的感覺很準(zhǔn)。簽史嚴(yán)時他就覺得不大對，但也沒有其他選擇，最后真的是不大對，而對柳搖，他的印象非常好。他會相信他的直覺。

    室友再次試圖勸解：“蘭生，柳搖她……”

    “別說了。”這回，蘭生終于忍不下去，他搖搖頭，打斷對方：“我不想聽。抱歉了。”

    “??？”

    蘭生又是對他笑笑：“沒別的意思，我很感激你的擔(dān)心。兄弟才會特意過來，我的心里都明白的。但是，跟前夫的那些事情是柳搖的個人隱私，我在背后真不想聽了。”謝蘭生覺得，她自己想拍這片子，與前夫有什么干系？

    室友：“……”

    他還想勸謝蘭生，可謝蘭生非常固執(zhí)，一直說到天要黑了謝蘭生也沒改主意，最后，謝蘭生問：“五點了，咱們一起吃個晚飯？”

    “……不了?！笔矣哑鹕恚瑖@了口氣，“我晚上還有點事兒，不打擾了，先走了?！?/br>
    “嗯，”謝蘭生也跟在后頭，“那我送你出賓館門。”

    “不用了，你留這兒吧。明天開機(jī)，你肯定還有不少事兒，剛才已經(jīng)耽誤挺久了。”

    “那行，謝謝了?！敝x蘭生把室友送到自己房間的木門前，瀟湘室友又掙扎說，“蘭生，柳搖真的會壞事的，不，是肯定要壞事的。她有病，精神??！你最好把她給換掉，聽老哥哥一句勸吧?！?/br>
    謝蘭生：“……”

    一門之外，賓館走廊上，剛好想來與謝蘭生討論劇本的柳搖手僵在原處。她聽見了門內(nèi)的對話，愣住了，維持著敲門的姿勢，不想偷聽，卻邁不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