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琳揍著揍著也哭了起來，大概是覺得委屈，就把葉致遠(yuǎn)這些年做過的錯事兒全都說了一遍，哭罵道，“我也想通了，不指望你能有什么成績了，就讓你平平安安當(dāng)個二世祖得了，可是你呢？你居然走歪路！你居然——我都不好意思說！”

    “你知道媽為你cao了多少心嗎？我辛辛苦苦生下你，把你照顧到這么大，你對得起我嗎，啊？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我嗎？”姜琳發(fā)泄般的哭喊。

    葉南重聽了幾句就聽明白了。

    不管葉致遠(yuǎn)以前干過多少混賬事，有多不聽話，姜琳對這唯一的兒子也從來沒動過氣，只有葉致遠(yuǎn)的性向這點，她自從知道之后就擔(dān)驚受怕的，怕葉致遠(yuǎn)暴露，也怕他以后的路不好走，她怕的晚上做夢都睡不安穩(wěn)。

    她跟葉致遠(yuǎn)因為這件事爆發(fā)過很多次的爭吵，也冷戰(zhàn)過，她本來就沒娘家，現(xiàn)在又沒了丈夫，也不想跟唯一的兒子離心，她就一直忍著，忍到今天終于還是失控了。

    不過大概是因為葉南重在這里，姜琳就算是失控也沒有喪失理智，沒有將事情挑明。

    她并不知道葉南重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

    葉致遠(yuǎn)本來是想跑的，雖然小叔叔站在玄關(guān)口，但只要他速度夠快，貓著腰鉆過去也是可以的，但他還沒行動，聽著姜琳的哭罵，眼里帶上了愧疚，就直接跪在了地上，默默低頭等著挨揍。

    姜琳舉起手，高爾夫球桿高高揚起，顫抖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揮下去，化作了兩聲嗚咽。

    葉致遠(yuǎn)抱著她的腿哽咽的道，“媽，對不起……”

    葉南重本來是注意著，怕姜琳揍人揍上頭真的不管不顧起來，打算過了就出手?jǐn)r一下的，結(jié)果沒想到就變成了這樣。

    他環(huán)胸靠在玄關(guān)的墻上，神色復(fù)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又想起了上輩子的事，想起了他哥。

    葉南重忍不住扭頭看著客廳里掛著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張照片，葉北青和姜琳坐在椅子上，站在后面的自己還抱著葉致遠(yuǎn)，瞞著兩個家長悄悄給他喂糖吃，含著糖的葉致遠(yuǎn)笑得傻乎乎的，哈喇子都留下來了。

    全家福的照片下面擺了張半高的桌子，擺了香爐、水果，那是以前葉北青供財神爺?shù)牡胤?，現(xiàn)在除了財神爺?shù)挠竦裣裢?，還有他的遺照。

    那是選取的三十多歲的葉北青，高高大大的男人西裝革履的站在鏡頭前，笑得露出牙齒，粗獷威武的長相愣是讓這個笑弄得一身憨氣。

    葉南重看著那張照片有些失神。

    玄關(guān)的動靜有點大，唐修文喝再多的酒也該是被吵醒了，只是大家很明顯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注意到他，他也覺得現(xiàn)在爬起來挺尷尬的，干脆就閉著眼假裝還睡著。

    葉致遠(yuǎn)挨了一頓暴揍，母子兩抱頭痛哭了一番，雖然心結(jié)還是沒有解開，那種時刻壓在心頭的郁氣還是少了很多。

    葉南重也懶得在這里看他們母慈子孝，幫忙把唐修文弄進(jìn)客房——說是客房，其實就是他以前住的那間房。

    上次來還一副強盜過境的樣子，這次進(jìn)來房間里卻鋪好了嶄新的被子，書柜里掛了一些衣服，以睡衣和家居服為主，不多，書桌被塞的琳瑯滿目的，很明顯大多都是新買的，有些連包裝都沒有拆。

    莫不是他上回來這里住，葉致遠(yuǎn)說過他媽了，然后姜琳就讓保姆又把這間房布置了起來？

    葉南重想到今天姜琳的狀態(tài)，她明顯是沒有睡好的，臉色蒼白，眼圈下一片青黑，看起來很疲憊……突然出來喊住他，又是以那樣溫和的語氣，也不知道是因為葉致遠(yuǎn)，還是因為公司的事？

    葉南重是偏向后者的，但他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作壁上觀觀虎斗的想法，自然不會發(fā)表什么建樹性意見。

    不過想來這么一鬧，姜琳應(yīng)該是沒心情說這些了，葉南重也就當(dāng)做不知道，直接就要告辭。

    姜琳確實沒有再攔他，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很快就又?jǐn)[出了一副好人樣，語氣溫溫柔柔跟他打商量一般的道，“小重啊，小年就是你的生日，去年沒有在家里過，今年總該是要的吧？”

    葉南重眉頭一挑，忍不住笑了一聲，“怎么突然想起要給我過生日了？”

    以前在家里住的時候，都是他哥給他過，她還總是不高興，私底下葉南重聽她因為這事，跟人抱怨過，“明明是一個小叔子卻被葉北青當(dāng)兒子養(yǎng)，養(yǎng)兒子就算了，可是葉北青對他明顯對自己兒子上心！小遠(yuǎn)過生日的時候讓他回來就不高興，連禮物都是后來補的！對葉南重多上心啊，還親自策劃準(zhǔn)備surprise……”

    “我真不知道他這是養(yǎng)了個兒子還是養(yǎng)了個爹！”

    葉南重當(dāng)時無意間聽到這番話，不是不能理解姜琳心中的不平衡，葉北青總是覺得他沒有父母，想給他多一點的關(guān)愛，從而忽略了妻子兒子的感受。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葉北青對他跟對葉致遠(yuǎn)一樣，姜琳倒也不會如此憤恨。

    雖然是被偏愛的那個，但葉南重坐不到有恃無恐心安理得，所以在明明能上更好的非寄宿制學(xué)校的前提下，依舊選擇了上更遠(yuǎn)的需要住校的學(xué)校。

    不過他的主動離開，卻也只是短暫的緩和了葉北青和姜琳這段夫婦之前的關(guān)系，很快，他們就因為公司融資上市的規(guī)劃章程里的股份分配問題陷入了冷戰(zhàn)爭吵。

    說到頭來，一對夫妻會走到相敬如冰的地步，葉南重也只是個誘因，他們雙方性格上的不契合，早早就已經(jīng)埋下了禍根。

    就算葉父葉母沒有死，葉南重養(yǎng)在他們膝下，葉北青和姜琳還是會因為股份問題吵架。

    往前算，會出現(xiàn)這個原因就是因為姜琳找葉父葉母拿的那一大筆錢；而姜琳會拿那筆錢，也是因為葉北青成立公司需要資金；葉北青放棄踏實的工作想要開公司，是想要給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兒子更好的生活，不想再過拮據(jù)的日子；而葉家明明不算窮，葉北青卻過得拮據(jù)，是因為他個性早早獨立不愿拿家里的錢；之所以不愿意拿家里的錢，又是因為葉父葉母當(dāng)時忙于國家研究疏忽了兒子，所以姜琳來找他們拿錢的時候，他們才會傾盡所有去給……

    生活就是這樣，每個人從自己的立場上而言都算不得錯，很多事情歸根結(jié)底下來，卻又是有因必有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葉南重從來看的清楚，也就從來沒有因為姜琳對自己的不喜和明顯的偏向而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