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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頁

    亡命人,苦命人,玩命人。

    這《亡人》里頭,基本也就這三類。富的無處可追尋新刺激的有錢人將這當(dāng)做收獲感官刺激的游戲場,亡命人和苦命人把這當(dāng)成命運(yùn)翻盤的賭局。只是砝碼沉重,事關(guān)生死。

    來游戲次數(shù)多了,宋泓基本上一眼便能看出誰屬于哪類。他唯一沒看明白的人,只有寇冬。

    怎么說——他有時(shí)甚至有種錯(cuò)覺。

    就好像對方的游戲,和他們的根本不是同一個(gè)。

    誰敢在《亡人》里有這樣的cao作呢。

    寇冬倒是沒怎么幫忙,一直在旁邊饒有興致地看眼鏡男。眼鏡男被他看得渾身發(fā)憷,終于站起身,怒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寇冬笑瞇瞇道,“我就看看。我光看,不礙你事兒吧?”

    眼鏡男胸膛起伏了兩下,看起來很想要爆句粗口,但是又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看了眼四周的培養(yǎng)皿,終于悶聲不響又蹲下來,埋頭敲打。

    寇冬給旁邊的實(shí)驗(yàn)體喂了食,小山一樣的實(shí)驗(yàn)體將那些魚嚼的鮮血四濺,噴灑在玻璃上。

    那一瞬間,眼鏡男幾乎有種錯(cuò)覺——好像那血不止灑在了玻璃上,更灑在了他臉上。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溫?zé)?。它們在嚼?dòng)那些食物時(shí),眼睛仍然盯著他,發(fā)出咕嘰咕嘰的聲響。

    眼鏡男對那聲響再清楚不過,那代表它們餓。一群吸人血、吃人骨頭的怪物,至今為止,它們吃掉的人都太少了。

    好餓。

    怪物從培養(yǎng)皿中緩緩站起來,映下一大片陰影,嘴角泄露了一點(diǎn)雪白的寒光。

    好餓……

    眼鏡男喉頭動(dòng)了動(dòng),像是要干嘔,猛地埋下頭去。

    不能再等了。

    他想,必須馬上。

    到天黑時(shí),他們這一天基本已將手臂制作完成了大半,不出意料,明天便能成功逃出。這給了玩家們一點(diǎn)信心,散時(shí)彼此鼓勵(lì)了一番,這才各自回去休息。

    眼鏡男卻沒睡,他在床上坐了會兒,確定外頭沒聲音了,便站起身,慢慢拉開房門。

    他早想好了。與其和這一群玩家一起走,不如他先走。最后這點(diǎn)收尾工作,他一個(gè)人就能完成。

    那些玩家不敢冒夜間出行的風(fēng)險(xiǎn),他卻非冒不可。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撐過今夜。

    只可惜了那么一具完美的身體……

    打從第一眼就讓他覺得,那身體是極適合用來孕育什么的。卵,或者旁的什么,將青年改造成生育的巢xue。那些實(shí)驗(yàn)體也喜愛他,定然也是愿意的。

    ……可惜。

    眼鏡男于心中沉沉說了聲,將門徹底拉開——這一拉開,他就懵逼了,門前還站著個(gè)人。

    他剛剛還想過的青年這會兒站在門口沖他笑,不緊不慢說:“你好啊,所長,送溫暖的?!?/br>
    眼鏡男:“……”

    眼鏡男:“!”

    他猛地后退一步,就要將門關(guān)上——可青年手撐在門框上,憑借著身體纖瘦的優(yōu)勢,居然硬生生從門縫里頭擠過來了。

    “這么大力干什么?”寇冬抱怨,“大家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

    所長顯然沒心思同他說什么接班人,只嘶聲道:“你來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嗨,”寇冬說,“你誤會了,我真是過來送溫暖的?!?/br>
    “……”

    神特么的溫暖。

    眼鏡男瞪著他,目光幾乎是陰毒的,卻又從那陰毒之中透出灼熱來,好像恨不能將這目光化作手術(shù)刀,將這具完美契合他想象的身體現(xiàn)場切開。

    寇冬拉了把椅子,在屋里坐下了。

    “你沒聽說過嗎,”他說,“咱們民族有挺多傳統(tǒng)美德的。什么誠信啊,謙虛啊,謹(jǐn)慎啊……”

    小人從他胸前抬起頭,仰臉看看他。

    寇冬臭不要臉地說:“這些我都有?!?/br>
    眼鏡男發(fā)出一聲嗤笑。

    寇冬也笑了。

    “這些我雖然都有,但是有一樣最重要的——”

    他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件東西。那小小的一塊反射出微光,刺得眼鏡男眼生疼。

    “拾金不昧,”寇冬說,“多好的品質(zhì)。”

    眼鏡男好像僵住了,一動(dòng)都沒動(dòng),只愣愣地站著。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戰(zhàn)栗起來,一張臉愈發(fā)青白,瞳孔收縮不定。

    忽然,他一個(gè)轉(zhuǎn)身,趁其不備就朝著門口沖去。

    “別急啊,”寇冬慢悠悠將鱗片也掏出來,在那胸牌上面比劃著,“所長,東西還沒還給你呢,你走這么快干什么?”

    男人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發(fā)出困獸一樣的粗喘,拽著自己的頭發(fā)高聲尖叫起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寇冬不答,反問:“你這東西夠硬嗎?——能被切開嗎?”

    眼鏡男沒有回答,只是愈發(fā)抖的厲害。

    “給我,給我……”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他一面說,一面又開始跺腳,眼淚流了滿臉,看上去狼狽不堪。

    “他該來了!給我,他要來了!”

    青年沒有任何動(dòng)作,只抱著雙臂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眼鏡男終于絕望起來,他癱坐在地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笑,“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

    “我了解他……我把他從海里帶上來的。我那時(shí)候不知道,他會變成這樣的怪物!他吃人,他一直在找巢xue,控制了這里的所有人,就為了等著一個(gè)人為他產(chǎn)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