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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天使單手扶著門, 站立在門前,笑容可鞠迎向兩人。他的背上還長著一雙巨大的雪白雙翼,幾乎垂到腳跟,生的金發(fā)碧眼、面容清秀, 嘴唇殷紅豐潤,唇角向上翹起, 與地上永遠籠著黑袍的鳥嘴醫(yī)生們截然不同,周身自然籠著圣潔親和的氣息。 在他身上,半點看不到鳥嘴醫(yī)生們佝僂而蒼老的樣子。 這讓兩人都有些驚訝。 他們對視了一眼,心里隱隱納罕——居然還有天使不曾墮落。 “路西菲爾大人。”天使的單手撫在胸口,行了天堂的禮節(jié)。他那一雙碧綠的眼睛壓根兒不曾把目光轉(zhuǎn)向年輕血族,只含著些微的笑意,專注地望著那位東方貴族,腔調(diào)有一些古怪的激動,“——歡迎回來?!?/br> …… 第一天曾是六翼天使的常來之所。 天堂里,也唯獨他這一位深受寵愛的造物可時常聽到天父的召喚,孤身前往。其余天使縱使接到召喚,也頂多在第二天、又或是第三天;像這種神明獨居的圣潔之所,他們卻是萬萬不能踏足的。 獨有六翼天使是此處的???。 引路的僅剩天使展開寬大的羽翼,引導(dǎo)他們一路走入大殿。殿內(nèi)空空蕩蕩,唯有晶瑩的水晶地面一如既往發(fā)著淺淡的光。 “您回來了,”他道,仍然是向著寇冬一人說的,仿佛根本沒看見身邊還站著旁人,“天父已等待了您許久?!?/br> 寇冬從他的語調(diào)里感受到了一種甚至能被稱之為奇怪的熱忱。他一步步向前走,心卻禁不住向下墜了墜,那種惡心感又從胃部翻涌而上,好像這一處越干凈,他便越覺得古怪似的。他低低清了清喉嚨,隱約覺得有些不適,直到手心處感觸到一種微微麻酥的觸感。 年輕血族不動聲色勾了勾他的掌心。 他的撫慰,多少讓寇冬緩和了些,于是抬起眼向前看去。 輝煌的神座籠在一團雪白的圣光中,只能隱約瞥見其中的人形,半點看不清面容。 這點倒是與寇冬在第三天的幻境中所見相同。 天使將他們兩人引領(lǐng)到了神座之下,方才畢恭畢敬行禮。 “慈愛的天父,”他輕聲道,“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將路西菲爾大人帶至您的面前?!?/br> 神座上的神明終于睜開了淡金色的眼。 他的目光無悲無喜,卻是直直射向人的;在這種目光之下,再骯臟的靈魂都無處遁形,所有的偽裝都在這洞悉一切的眼神下潰不成軍。 卑鄙者、狡詐者、邪惡者,他們絕不能在神的面前偽裝他們的靈魂。 這是世人所贊頌的創(chuàng)世神的力量。 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寇冬感覺到身邊的年輕血族輕微一顫,倒像是被神明身上的圣光所灼。 這讓寇冬有些心焦。 “路西,”天父的目光卻已轉(zhuǎn)至他身上,聲音平靜而溫和,淡淡道,“過來。” “……” 寇冬并未因這樣的吩咐而感到奇怪。 他站在原地一動未動,——他不想上前。 “——路西。” 神明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沒有惱怒的意味,卻含著不容置喙的權(quán)威,“過來?!?/br> 引路的天使已有些驚慌。他在一旁眨著眼,聽了這一句便低聲地催促:“路西菲爾大人,快些?!?/br> “您不知道,在您私自墮天后,天父陪您沉睡了多久……” 一股無形的力量驅(qū)使著寇冬的小腿,幾乎是在強逼著他邁動步伐。他分明不想,卻又不得不一步步邁步上前。年輕血族蹙了蹙眉,立刻便要跟上前去;但寇冬的手輕輕擺了擺,阻止了他。 葉言之如今是個徹頭徹尾的血族,血族經(jīng)不得圣光。 在觸碰到那一團雪白的圣光邊緣時,青年的腳步微微頓了頓,終于還是向里邁去。圣光毫無阻礙地接納了他,他如同穿過一層稀薄的霧氣,邁步到了神明的面前。 他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將自己的臉緩緩貼上了神明的膝蓋。 這是六翼天使常做的動作。在神明第一日創(chuàng)造出他時,還給了他幼年形態(tài),教他成為一個高不及神明腰部的小天使。 至于后面令人艷羨的六翼天使、受人尊敬的路西菲爾大人,那都是天父在獨自享受完小天使的成長時間、創(chuàng)造出世間萬物之后了。 從幼年時,路西菲爾便生長在神的面前。他習(xí)慣于神的氣息,常常就趴伏在神的膝頭,神明摩挲著他生出來的一截幼嫩的翅膀尖。 如今,寇冬也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 這倒不是他情愿——這個變態(tài)神明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cao縱了他,簡直是空氣中有一股力量硬生生把他的頭按了下去??芏黄嚷耦^時禁不住磨牙,心里頭罵了幾句癡漢。 神明的手摩挲著他的發(fā)絲。 “可惜,”他輕輕嘆道,“路西,你如今竟沒了翅膀?!?/br> 寇冬:“……” 這有什么好可惜的? 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生出翅膀來干什么嗎,老變態(tài)? 他對于這個神,真是半點好感也沒。且不說對方先前又是栽贓又是陷害搞死原主唯一的朋友,光說那一份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占有欲,都想讓寇冬立刻敬而遠之。 這活脫脫就是一個神經(jīng)病。 他提供了籠子,寇冬卻不想被當(dāng)成關(guān)在籠子里的夜鶯。 天父低低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