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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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很上道,基本上都會稱病推辭,也算讓大夫人眼不見為凈。 今年大夫人又派人去請了,只不過跑腿的人手不夠,便使喚了廚房的德子。 德子是新來的,為人又老實了,以為大夫人真心誠意請人,去了廢院便踏踏實實的請陸后臨和陸夫人一同去林府。 陸夫人因為上月鄔從霜以二少爺?shù)拿x多送的米和例份,以為是大夫人開了恩德,心有些松動。她其實還是希望陸后臨能夠回歸林府的,特別是今年他賣了書準(zhǔn)備棄考從軍,這讓她非常觸動。 “林府既然相邀,那我們不如今年也去吧?!标懛蛉寺曇魷厝幔聪蛄俗约旱膬鹤?。 陸后臨微微握緊了手:“母親,往年我們都沒有去,今年若去了,大夫人怕是不喜歡?!?/br> “大夫人也不會不近人情……”陸夫人懇求道,“我想,既是大夫人的生辰宴,你父親也會在的。” 陸夫人想見到林家家主,是因為陸后臨至少也是林府的孩子,她希望林府能夠給予支持,至少讓陸后臨參加一次科考,她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去從軍,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聽在陸后臨的耳里,卻是母親還在思念著那個十幾年都未曾見上一面的父親。 緩緩握了一下手,看到母親懇求的目光,陸后臨還是同意了:“好,母親,我陪你去?!?/br> …… 林府依舊是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晚宴時間已經(jīng)到了,各個女眷都已經(jīng)紛紛入了席。他們所奉上的賀禮都被高喊著呈現(xiàn)在大夫人眼前,然后擺放在一側(cè)的桌臺上。 大夫人臉上洋溢著笑容,她坐在正前方的楠木龍鳳椅上,邊上陪同就是林家家主林宏深。 林宏深是京都城從五品佐通政使,當(dāng)年他迎娶了濮陽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現(xiàn)在的大夫人,才從早些年的從六品小官,一路爬升到了現(xiàn)在的位置。 雖然不算高官,但至少也官運亨通,背靠著濮陽侯府,日后必然還可以繼續(xù)往上升。所以林宏深對大夫人十分尊重,加上濮陽侯府和南安王府還有些關(guān)系,南安小王爺又與林元晏交好,大夫人的地位在林府是完全不可撼動的。 在生辰宴上,林宏深也表現(xiàn)得對大夫人十分恭敬,看著真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偏偏在這個時候,門外有一個小廝稟報:“陸夫人到了?!?/br> 陸夫人? 大廳里的人都一愣,隨后朝著門外看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另一個容貌俊朗、身姿挺拔的青年的攙扶下緩緩踏進了宴廳。 大夫人一看見那女人的模樣,臉色就瞬間變了——陸翠?那個夜香郎之女?!她怎么會來席宴上?! 她立刻掃了站在邊上的王管事一眼,此刻王管事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 他今天實在是太忙了,才隨便從廚房挑了個人讓他裝模作樣的去邀請一下廢院那兩母子,本來也只是客氣一下,裝裝樣子,怎料這個挨千刀的居然還真的把人給請來了!這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夫,夫人……”王管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大夫人此刻也有些騎虎難下,請確實是她每年都會派人去請的,但她可不是真的愿意讓人來的。偏偏人來了,她又不能翻臉把人推出去。 陸后臨看著周圍的膏粱錦繡、籌光交錯,仿佛與他和母親格格不入。 他攙扶著母親陸翠來到了大夫人面前,陸翠恭敬的跪拜行禮:“夫人,今日是您的生辰,我?guī)R兒前來為您賀禮。” 她說著,從袖里取出了一個飾盒,恭敬的遞了上去。 大夫人看到的是一個有些泛黃的陳舊錦盒,錦盒里躺著一支成色不怎么好的玉簪,看上去也值不得幾兩銀子。 因為不能發(fā)作,她只能強忍著命人把賀禮收了:“多謝你還惦記著?!?/br> 又朝王管事看了一眼:“你快安排兩個妥帖的位置,讓他們?nèi)胱!?/br> 王管事趕緊把那女人和陸后臨請到了最后面幾排,又找了一個沒什么人坐的席位給他們安排上。 席宴馬上就開始了,丫鬟小廝們端著一盤盤熱菜送上桌,幾乎每一桌都配了幾個丫鬟為各個貴客斟酒布菜。唯有陸后臨和他母親這一邊,幾乎沒有一個人招待,冷冷忽略過。 鄔從霜從廚房里忙到廚房外,她端著新做的菜湯一路送到了宴廳,在靠近門口的一桌上竟看到了陸后臨。 這讓她著實一怔:前世陸后臨直到踏破林府的大門都沒進林府一回,這一世怎么還能來參加大夫人生日宴?莫非是她之前送的米起到作用了,陸后臨對林府的仇恨已經(jīng)開始逐漸減少了? 她從他身邊走過,余光卻一直放在他的身上。陸后臨也察覺到了,他抬頭目光與她相觸,原本緊握的手竟微微松弛了一些。 林元晏坐在上座,他一眼就看到了進門的鄔從霜。 她是他的通房丫鬟,原本應(yīng)是她為自己布菜的,卻偏偏今日一整天都見不到她。 問了人,只說是去廚房幫忙了。又不能把人給喊回來,顯得他不愿意讓自己的下人去幫母親的席面一樣。 現(xiàn)在她一出現(xiàn),林元晏便從桌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替我布菜?!?/br> 鄔從霜有些頭疼:“少爺,您身邊有花瓏呢?!?/br> “我喚你不得?” “……是,少爺?!?/br> 她無法推托,只能留下來布菜。 邊上的花瓏倒也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或不悅,只讓出了一個位置,讓她站在林元晏身側(cè)。 二夫人一直端莊著坐著,與身邊的敬酒吃菜,玲云低頭為她布菜時,二夫人附耳在她邊上說了什么。玲云點了點頭,直起身朝著后排席桌走去。 陸后臨和其母親還坐在桌上,便瞧見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過來了。 玲云對著陸后臨一躬身:“陸少爺,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br> 陸后臨放下筷子:“何事?”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玲云只不過是來通稟而已。 “臨兒,你去吧。母親一個人在這里沒事的。去見見父親也好?!边吷蠝厝岬年懛蛉说?。 陸后臨雖然不情愿,但礙于陸夫人在,便起身跟隨玲云去了主桌。 主桌上除了林府的家主和大夫人,以及林元晏等人外,還有幾位有頭有臉的貴客,陸后臨的到來讓他們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紛紛看向了他。 第15章 杖刑 關(guān)于林家養(yǎng)在外面的這個庶出子的事,或多或少有人知道一些。 當(dāng)年京都城里的夜香郎之女因為容貌美麗,也曾被坊間傳過一段佳話,說是糞堆里長出來的一朵嬌花,也不知道會被誰采摘了去。 那時林宏深剛和濮陽侯府的大小姐濮淑蘭(大夫人)成親沒多久,在京都城風(fēng)光無限。誰也沒想到他竟在一日醉酒后與夜香郎之女成了事,還鬧得滿城皆知。濮陽侯府的大小姐大吵大鬧著回了一段時間娘家,林宏深三跪四請,才將她請回了林府。 在這之后夜香郎之女被送到了郊外的廢院,又被傳出她懷了身孕,還誕下了一子。 那個時候?qū)嵲谑潜粋鞯梅蟹袚P揚,只是后來事情過去了十多年,眾人都將此事淡忘了。但如今這對母子又出現(xiàn)在了席面上,自然重新想起了當(dāng)年的事。 眾人觀察著這個立在席桌邊的青年。 長發(fā)簡束,俊眉修目,竟生得如此這般好,縱然身上是一身青布衣,卻掩不了他身上那份氣度,仿若河邊蘆葦,百折不斷。 “你母親身子可好?” 大夫人雖然極其不愿意看見陸后臨,但又不能落人口舌,便請他前來。 陸后臨長袖一拂,朝大夫人行禮:“近來安好,多謝大夫人掛心。” 坐在大夫人身邊的林宏深目光一直打量著自己這個兒子。他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有見過他了,沒想到他竟已長得這般大:“你是臨兒?” 陸后臨緩緩握了一下袖下的手:“是,林大人?!?/br> 他不愿入林府,自然也不愿認(rèn)這個父親,但身上的血緣關(guān)系卻是無法割開。 林宏深聽到他喊的這一聲“大人”,有些微微蹙眉不悅,但礙于這是席面上,也不好說什么,只開口道:“今日是你嫡母生辰,你應(yīng)當(dāng)敬一杯酒?!?/br> 一個從來沒有來看望過他們的嫡母……陸后臨自嘲的笑笑,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一同前來的母親拂了面子,便從桌上取了一個空杯,倒?jié)M酒,朝大夫人一躬身:“祝大夫人生辰吉樂?!?/br> 大夫人臉上的表情實在笑得有些勉強,但還是抬手去接,只是在接時故意將那酒一下子打散。 酒水飛濺出來,撒了她一身! “夫人!”邊上的丫鬟眼疾手快,連忙取了帕子蹲下來擦拭大夫人身上被弄濕的衣衫。邊上原本就想找個由頭把這對母子趕出去的王管事立刻跳了出來:“今日是大夫人生辰,你居然故意打翻酒弄臟夫人衣服!” 陸后臨后背緊繃:“是大夫人沒有接住酒杯。” 王管事打斷了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說大夫人故意打翻酒弄濕自己的衣服?” “臨兒,向你母親道歉?!绷趾晟钜苍谶吷嫌?xùn)斥道。 陸后臨臉色冷漠:“她不是我母親,我的母親坐在角落上?!?/br> “放肆!”林宏深原本還對這個兒子有一絲寬容,見他竟如此忤逆,氣得重重拍了桌子,“這是你對你父親的態(tài)度?!” “父親?”陸后臨只覺得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抬起頭看向面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今日林大人若是在大街上與我碰面,或許您還認(rèn)不出有我這個兒子?!?/br> “你!逆子!來人,把他給我?guī)氯ィ却蚨?!”林宏深整張臉都?xì)獾冒l(fā)青,他立刻喊來兩個小廝,將陸后臨押了起來朝門外拖去。 坐在門邊那個柔弱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兒子忽然被拖下去了,急得連忙跟了出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鄔從霜在主桌也有些著急,她好不容易幫林家在陸后臨面前刷了好感,要是這么一打怕是要打沒了!她情急之中一把拉住了林元晏的衣袖:“二少爺,能否幫陸少爺求求情,奴婢剛才看見他不是有意撒酒的?!?/br> 林元晏聽到她居然為陸后臨求情,有些奇怪的盯著她腦袋看了半晌:“你喜歡他?” 鄔從霜腦殼嗡嗡的:“奴婢沒有?!?/br> 林元晏垂眸,拇指慢慢拂過手掌中那只酒盞:“那你為何替他求情?” 鄔從霜已經(jīng)聽到了外面的杖打聲,她又氣又急!這個狗男人,知不知道她在幫誰刷好感:“奴婢只是覺得今日是夫人生辰日,二十杖下去必然見血,怕是沖撞了喜氣。” 林元晏沉默了幾秒,開口道:“今晚你可愿來我房里?” 鄔從霜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你丫的……愛救不救,好感度到0了,林府大難臨頭別怪她沒出手調(diào)解! 等了半天,林元晏也沒等到她的答復(fù),他反而心情好了一些。若是鄔從霜寧愿舍身也要替陸后臨求情,那他才是真的要吃醋了。 手中的酒盞停了下來,林元晏起身朝大夫人開口:“母親,陸后臨今日沖撞母親,是他不懂禮數(shù)。今日是您的生辰,應(yīng)當(dāng)高高興興才是,晚些時候各個院的丫頭要來為您送禮來,不如讓他們停了杖責(zé),讓陸后臨帶著他母親早些回去,別留在府上惹您傷心?!?/br> 自家兒子求了情,大夫人也便抬手命人停了杖刑:“也罷,讓他們早些回去吧。” 王管事得了令,便出去傳話。 鄔從霜想跟出去看看,卻被林元晏拉住了手腕:“你繼續(xù)幫我布菜?!?/br> “……” 廳外院中,陸后臨還在被責(zé)打著。 他被綁了雙手按在地面,另一邊是哭喊著為他求饒的陸夫人。 小廝下手不輕,陸后臨又是書生,被打了幾杖之后后背立刻鮮血淋淋。又一杖下去,他整個人向前一倒,摔在了地上。 陸夫人看到那后背上的血,急得整個人撲了上去,護在他身后:“求老爺大夫人饒了臨兒吧!求老爺開恩,求夫人開恩……求老爺開恩,求夫人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