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從莊曉巖到老范夫妻，每場交談都令人心力交瘁，仿佛被死亡瞬間撕開的距離令某些丑陋又沉重的東西經(jīng)由他們填塞進她的胸口，她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伸手解開襯衫頂端的扣子，忽然從心里生出一種想與誰傾訴的欲望。

    自從唐貞去世后，這種欲望已經(jīng)被壓抑了許久，卻又接著范文博的死重新開啟，她打開手機，飛快掃過通訊錄，一時半會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跟誰打這種電話。

    并非因為沒有知交好友，刑警隊的隊友們都是生死之交，大家能捋袖子一起去辦案，去跟最危險的犯罪分子斗爭，他們之間是屬于談笑間灰飛煙滅的豪情，是能從容以身涉險把身后事托付給彼此的信賴。

    但像這樣，只是純粹有想說話的欲望，連說什么自己都未必清楚的瞬間，顯然不適合跟他們交流。

    通訊錄停在“高老師”三個字上許久。

    這是謝風(fēng)華給高書南改的備注，自從高書南回國后開始鵬程萬里，一飛沖天后，他在謝風(fēng)華面前就顯得越來越不可愛，儼然一副令學(xué)渣敬畏的老師嘴臉。做過學(xué)渣的人都知道，他們其實內(nèi)心自有銅墻鐵壁，外頭早已練就金剛不壞厚臉皮。他們不怕老師吹毛求疵訓(xùn)斥喝罵，甚至如果遇到老師偏倚針對也沒什么吃驚受傷，唯獨一樣，他們怕來自老師不求實際的關(guān)懷。什么我相信你會做好，什么你再努力一把一定能考好之類的屁話，最令有良心的學(xué)渣身心焦慮。因為他們心知肚明，這種做好、考好完全超出本人興趣或者能力范疇，而好容易有個人對你有所期望，你又天然不想令他失望，于是要對自己不擅長的地方迎難而進，從而真正遭遇身心的挫敗感。

    謝風(fēng)華是個學(xué)渣，學(xué)渣面對高書南每每壓抑著雞蛋里挑骨頭的欲望還言不由衷說我信你雖然邋遢沒邏輯習(xí)慣浪費生命，但我依然信你能救一救時的悲憫時，她都從身到心產(chǎn)生一種后悔，要早知道這小子長大后這么不可愛，那會就不該起了惻隱之心把他領(lǐng)回家，結(jié)果直接給自己請回了個祖宗。

    然而話說回來，多年前那樣小羊羔似的少年，易感又易碎，沉默之下全是無法宣泄于外人的傷痛，她要么不見，見了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所以跟高老師的孽緣是無解的。

    謝風(fēng)華撇了撇嘴，覺得自己大概是被之前高書南冒雨去接她的事迷惑了，居然想給他打電話傾訴。

    說什么，說你姐我忽然覺得世事難料，人生苦短？

    想也知道高老師一定懟她，那我建議你看如何科學(xué)管理時間的書，浪費巴拉巴拉一邊開書單一邊對她的作息人生態(tài)度行為舉止進行全方位的慘無人道的埋汰。

    她瘋了才覺得高書南能好好說人話。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差點嚇了她一跳，上面顯示打電話的人正是“高老師”。

    謝風(fēng)華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已經(jīng)連著兩天高書南會主動找自己，她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br>
    高書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喘：“你在哪？”

    “城北分局，怎么啦？”

    “城北分局？你去哪干嘛，”高書南口氣有些嚴(yán)厲，“莊曉巖把范文博推下橋了？”

    “你也看到網(wǎng)上的視頻了？”謝風(fēng)華嘆息一聲，“這事別跟我打聽啊，一切等城北分局的公告吧?！?/br>
    “我不打聽這個，你去釣魚了嗎？”

    “我一早上在城北分局這連軸轉(zhuǎn)哪有工夫去釣魚，”謝風(fēng)華不解問，“不是，你怎么又來問釣魚，釣魚怎么啦，你給我說清楚先?！?/br>
    “現(xiàn)在說不清，”高書南急急忙忙地說，“你聽好了，在原地等我，在我到之前，任何人來告訴你任何事你都先別聽別管，我過來有些費勁，可能得……”

    他的聲音突然就沒了，謝風(fēng)華一看，手機已經(jīng)顯示通話結(jié)束，她給高書南打了回去，完全就打不通，她不信邪再打，干脆顯示通訊人不在服務(wù)區(qū)。

    一陣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上來，她抬起頭，不知不覺，原本明媚的春光已經(jīng)被烏云遮蔽，陽光掙扎著在烏云背后透出點光亮來，仿佛給它們鑲嵌了金邊，越發(fā)凸顯了它們詭異的形狀。

    這種天并不是夏季，不是雷陣雨高發(fā)時候，而且四下驟然變得安靜，就連原本聚集在城北分局門口的媒體和路人，不知何時也走得干干凈凈，她側(cè)耳聆聽，似乎連不遠處大馬路上的車輛都聽不見。

    四下仿佛起了霧，謝風(fēng)華渾身毛孔收縮，肌rou繃緊，腎上腺素仿佛開始分泌，但她面無表情，伸手摸上了槍開了保險，這是她每次感覺不妙時的本能反應(yīng)，越是不知危險從何而來，握槍的手卻越要穩(wěn)。

    就在此時，真的有個人跑了過來，徑直沖她的車而來，謝風(fēng)華悄悄伸手把車門推開一個小縫，在那個人即將靠近時猛然一推車門，重重地撞到那人身上。

    來人痛呼一聲，聲音太過熟悉，謝風(fēng)華忙收了槍下來，只見老季捂住胸口齜牙咧嘴地喊疼。

    “怎么是你，不會先出聲嗎？”謝風(fēng)華沒好氣問，“撞哪了，沒撞壞吧？”

    老季怪叫：“你還說，謝副隊，你現(xiàn)在是在我們城北分局，至于這么草木皆兵下黑手?。俊?/br>
    “你自找的，找我不會先打電話？什么事？”

    “你電話占線你不知道啊，到處找你找不著，電話都打我這來了，我聽小卓說你還沒走，這不趕緊跑樓下給你送信兒，”老季揉著胸口，“廢話就不說了，有案子，西山湖公園，昨夜雨太大，湖水都漲了，結(jié)果今天去釣魚的人釣起來一個塑料袋，里頭是已經(jīng)腐爛的人體殘骸?！?/br>
    謝風(fēng)華腦子里一激靈，問：“你說西山湖公園的釣魚臺？”

    “對，你們隊的人已經(jīng)過去了，讓你趕緊著去呢，怎么啦？”

    謝風(fēng)華呆了呆才說：“我爸今天跟人約了在那釣魚?！?/br>
    高書南的話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在我到之前，任何人來告訴你任何事你都先別聽別管。

    “華，發(fā)什么呆呢？”

    謝風(fēng)華回過神，鉆回車，迅速發(fā)動起來，探頭說了句：“我先走了。一會要有人跑這找我，你就讓他先回去，我忙完了再給他打電話?！?/br>
    “行，這天又要下雨了，你開車小心點?！?/br>
    謝風(fēng)華一踩油門，車子飛快沖了出去。

    第14章

    天確實又要下雨了。

    黑壓壓的烏云密布，越近水邊，越感受到水氣迷蒙，仿佛自水面上飄起一層薄霧四下籠罩開來，一時間如夢如幻，如同將整個西山湖公園拉去一個奇特的空間。

    西山湖公園很大，因為西山湖很大，繞湖一周騎行都要半天，老謝他們經(jīng)常釣魚的平臺靠近西門，謝風(fēng)華出示證件后直接從公園西門長驅(qū)直入，還沒到釣魚臺那就看到現(xiàn)場已拉好黃線，停了好些警車，仔細一看甚至有一輛救護車。

    難道受害人的遺骸太過驚悚以至于嚇到來釣魚的市民了？

    謝風(fēng)華皺眉，一擺方向盤，車子完美甩尾，堪堪在擠進車輛縫隙里時踩了剎車。她匆忙打開車門后跳出車來，剛跑到黃線那，正要拉高鉆進去，就看到幾名醫(yī)護人員推著擔(dān)架車將一個老頭送了出來，謝風(fēng)華認得他，那正是今早跟老謝約好了來釣魚的老李，他此刻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得像誰往上涂了層白堊似的，口鼻上罩著氧氣罩，手軟軟地低垂下來。再一看醫(yī)護人員旁邊還跟著的另一個老人，臉色嚴(yán)峻，步履匆匆，穿著釣魚背心戴著漁夫帽，那不是別人，正是謝風(fēng)華她爸老謝同志。

    謝風(fēng)華看到他沒事，暗地里松了口氣，喊了他一聲：“爸?！?/br>
    老謝一抬頭，向來泰山崩于眼前不變色的神情在看到她的瞬間驟然一變，仿佛極不愿意在這個地方看到她，隨即硬生生擠出來一個微笑，三步作兩步走過來，伸手?jǐn)r著她說：“來了？走，咱們爺倆先去樹底下說說話?！?/br>
    “我哪有空跟您瞎嘮嗑，王隊他們都在那邊呢，我得馬上過去干活?！敝x風(fēng)華有些擔(dān)心他，“您沒事吧，干嘛一臉見了鬼似的，嚇著了？”

    “我嚇著什么我，我干這一行的時候還沒你呢?！?/br>
    “我就說，”謝風(fēng)華怕他真給嚇著了，于是適當(dāng)?shù)嘏跻慌跛?，“您是誰啊，刑偵隊老同志了，還能被這點小事嚇到?！?/br>
    老謝要往常聽了閨女這么捧場，大概率會借驢下坡，但今天他不知為何臉色依然不好看，看著謝風(fēng)華欲言又止。

    “行吧，把情況跟我說說?！?/br>
    “我們釣魚的時候，釣上來一個藏尸袋。”老謝眉頭緊鎖，“打開時發(fā)現(xiàn)里頭是幾節(jié)人體殘骸，你李叔直接嚇得心臟病發(fā)作，我立即就打電話報警了。”

    “李叔沒事吧？”

    “沒什么大事，他兜里有藥，我及時掏出來喂了他，”老謝左右看看，指邊上的石凳說，“這事說來有些話長，咱們先坐下來？”

    謝風(fēng)華有些不理解了，對著自己爸爸用不著裝客氣，于是直接說：“爸，現(xiàn)場那我還有工作呢，您愿意人家說老謝家的閨女辦案不專業(yè)盡顧著聊大天??？”

    她說完點了點他爸，笑著待走，老謝一把攔住她：“這次特殊情況，就這一次?！?/br>
    “什么特殊情況，不是，您真嚇著了？想我陪著？”謝風(fēng)華有些哭笑不得，“老謝同志，您的覺悟呢？行了，別添亂，有什么感想等我回家，咱們再好好說?！?/br>
    “謝風(fēng)華。站住?！?/br>
    謝風(fēng)華詫異地停了腳步，在她的人生經(jīng)驗中，老謝但凡這么連名帶姓喊她都意味著他要不就是真生氣了，要不就是接下來的話非比尋常。謝風(fēng)華站定了，抬頭看向自己爸爸，這才發(fā)現(xiàn)老謝眼神里全是猶豫和隱忍，還有掩蓋不住的憂心忡忡。

    “爸，你到底怎么了？”

    “你站好了。”

    謝風(fēng)華不明所以，老謝走過來伸手輕輕摸上她的頭發(fā)，順著搭到她肩膀上，就如她還是個小姑娘時，做父親的每回想說點插科打諢以外的正經(jīng)話卻不知從何說起時會做的動作。

    “閨女，”老謝帶著心疼，斟詞酌句地說：“還記得你進市局刑偵隊報道那天，我跟你說的話嗎？”

    謝風(fēng)華審視他臉上的表情，皺眉說：“記得，你說，別腦瓜一熱，以為當(dāng)刑警跟當(dāng)英雄似的，那是壓根不知道這一行的難。”

    “刑警會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丑陋，看到普通人意想不到的丑陋和痛苦?！?/br>
    老謝手扶著她的肩膀，加重力道，聲音柔和地接過她的話：“我還說過，你遇到的案子，受害人或犯罪嫌疑人有可能就是你的親朋好友，你的父母子女，你的愛人，如果這些你都不怕，你才有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刑警，那時候你答應(yīng)過我，你不怕……”

    謝風(fēng)華臉色慢慢變白，她渾身發(fā)冷，盯著父親，聲音干澀，艱難地問：“湖里，找到的殘骸是誰？是，是他？”

    最后一個字她說得極輕，仿佛生怕說重了，疑問句就變成肯定句，夢魘就成為現(xiàn)實。

    她緊張地看著老謝，渴望能從他嘴里聽出否定的單音節(jié)，然而老謝只是心疼地看著她，抿緊嘴唇?jīng)]有說話。

    謝風(fēng)華的心逐漸下沉，像綁上石頭慢慢墮入冰冷的深海之中，她其實早已隱約猜到答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可是刑警，在她迄今為止的人生中，也就只做過兩件事上違背職業(yè)理性的事。唐貞自殺算一個，明明自殺證據(jù)齊全，她依然想挖掘出其中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仿佛唯有那樣才能告慰唐貞，或者說放過自己。

    但唐貞已經(jīng)從高樓上縱身一躍，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那也是一種清晰明白的告別。然而李格非的事卻不是，李格非，至今想起來依然記得最后一次見面的情形。穿著白色 t 恤藍色牛仔褲的青年，眉清目秀，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有光，那是如何令人沉溺其中而不自知的溫暖，仿佛只需要看著他，整個世界所有關(guān)于溫暖的詞匯，你都能找到具象的體現(xiàn)。

    因為踏足過他給予的藍天綠草，等他不在了，才驟然發(fā)現(xiàn)四下寒冬永寂，才會倉皇失措，將所有的失態(tài)都于這個人這件事上爆發(fā)出來。

    一個人怎么能就這樣突然不見呢？

    失蹤，比死亡更難以承受，死亡至少是一個明確的句號，至少意味著有所著落的悲傷和緬懷，還有可能意味著重新開始?？墒й櫜皇?，失蹤是一個大活人昨天還跟你計劃著明天，今天就驟然不見，是長久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徘徊和惶恐，是在一次次的驚疑與疲憊中，任由看不見的手拿著一把生銹的鈍鋸，一下一下，凌遲一般切割心臟。

    切割后又長好，長好了再切割，猶如古希臘神話中被綁在海中巨石的英雄，白天有蒼鷹過來吃他的內(nèi)臟，夜里內(nèi)臟又恢復(fù)如初，周而復(fù)始，痛無止境。

    一直苦尋不得，多少人都明里暗里說過，人找了這么久，動用了公安刑偵的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憑她的能力，憑她的人脈和關(guān)系，還是找不著，可能答案早就不言而喻。

    但是她不甘心啊，她總在想，那樣美好的一個年輕人，細心體貼，為調(diào)配一杯她喝的奶茶都能試驗幾十次，為見她一面不知道刻意安排了多少次偶然相遇。他耗費了整個青少年時代的耐心，終于讓沒心沒肺，整天跟野小子似的的傻姑娘明白了他做了這么多，原來是因為喜歡。

    這么鄭重其事的喜歡，她還沒來得及學(xué)會如何回應(yīng)，如何好好相待，怎么能就這么戛然而止，說沒就沒了呢？

    是她以某種偏執(zhí)的，不可理喻的態(tài)度在繼續(xù)尋找。一開始是尋找蛛絲馬跡，然后是疑神疑鬼，不放過任何疑似李格非的傳聞，再然后，她開始留意收容機構(gòu)、精神病院甚至是無名尸體。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用力過猛，姿態(tài)難看，何嘗不知道放手有時候才是真正的送別。

    然而就像她自己說過的那樣，在這件事沒有一個確切答案出來之前，不能由她來宣布李格非不在，不能由她來選擇放手，讓李格非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消失。

    只是她從沒想過，突然之間，淬不設(shè)防，猶如劈頭蓋臉的重錘，打得她措手不及。

    有關(guān)李格非的答案就這樣到來，仿佛嘲諷針對她那些尋找的日日夜夜里不切實際的希望和祈禱，她不信任何神明，卻暗地里不知祈禱了多少次，希望李格非或許就如小說電影里常?？吹降那楣?jié)，只是失憶了，只是不記得她，不記得屬于自己原來的生活和前塵過往，然后在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安然度日，娶妻生子，等他們都白發(fā)蒼蒼的時候，或許他來，或許她往，乍然重逢，相對一笑。

    那也很好，至少活著。

    然而現(xiàn)在這個希望就像個笑話。

    謝風(fēng)華忽然就覺得眼前視線變得模糊，聽力也變得不可捉摸，仿佛整個世界開始像融化的塑料泡泡紙，一點點被灼開，燃燒，燒出丑陋的邊界線。在這樣的時候，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居然很冷靜，干澀，像沒上松香的弓在弦上拉扯著，她問老謝：“真的是他？”

    老謝嘆了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怎么確定？法醫(yī)也才剛到。”

    “法醫(yī)鑒定是沒出來，但格非以前右臂骨折過，骨頭里打過鋼釘，那個殘骸，是右臂?！?/br>
    “右臂骨折打過鋼釘?shù)娜硕嗔??！?/br>
    “是，但還有其他的證據(jù)?！崩现x面露不忍，但還是果斷地說：“你送給格非的手鏈還在殘骸上，老李也認出來了，所以他一看到就心臟病發(fā)，昏了過去?！?/br>
    老李是李格非的親叔叔，曾經(jīng)做過民警，因為受傷早早辦了內(nèi)退。李格非不見后他也曾盡心盡力幫忙找過，他失蹤那天穿什么戴什么，老李再清楚不過。

    謝風(fēng)華記起來那條手鏈。李格非是一個極有情調(diào)的人，但凡他愿意，能把每一天都過得像紀(jì)念日。他手巧，喜歡做木工活，給謝風(fēng)華做過很多小玩意兒，大到樹樁形狀的掛飾品架子，小到梳子發(fā)簪，都能做得像模像樣。為了慶祝謝風(fēng)華當(dāng)上刑警，他不只在哪找到一塊沉香木料，自己一顆顆磨成珠子，串成一串送給她。

    美其名曰保平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