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蛇妖(19)假孕
茂密的樹木遮蔽了天日,只在縫隙間漏下星點的陽光。泥土上層層堆積的落葉與濕潤的苔蘚共同織就了一張厚重的地毯,點綴著喜陰植物的花和艷麗的蘑菇。 進入夢魘森林從來都不是一個好選擇,弗萊德在心里狠狠咒罵著幾個小時之前腦袋被羊踢了的自己——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找那只該死的羊,他也不會冒險靠近這個詭異的地方。 看不見太陽便無從判斷方向,他已經(jīng)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森林里轉(zhuǎn)了好幾個來回。如果再這樣拖下去,入夜之后自己不是會被游蕩的魔物拖走,就是會成為野獸毒蟲的點心。 憑借常年在附近其他幾座森林里挖草藥的經(jīng)驗,他知道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尋找到水源,跟隨著水流的方向還有可能走出這里。這個念頭不知又支撐著他堅持了多久,直到雙腿像灌了鉛,喉嚨也漸漸灼痛起來。就在弗萊德即將陷入絕望的時候,耳畔終于傳來了潺潺的水聲。 他激動得奔跑起來,卻不慎絆到了樹根,連滾帶爬地摔下了小坡。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卵石灘上,顧不得爬起身,捧起清涼的溪水就直接送到嘴邊啜飲。 這里居然有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水深剛沒過小腿,汩汩沖刷著布滿藻荇的石塊。弗萊德眨了眨眼睛,忽然發(fā)現(xiàn)粼粼的水波上隱約漂蕩著一個雪白的倒影。 他猛地抬起頭,卻立刻怔愣在了原地,耳邊只剩下自己驚嘆的抽氣聲。 溪流對岸佇立著一個身著絲綢襯裙的少女,容貌驚人的昳麗,赤裸的足踝沒在淺水里,白嫩如剛剝開的菰草的莖。 從靈動的眼神到濃密的發(fā)絲,她渾身無一處不流淌著某種引人徜徉的魔力,令弗萊德情不自禁地前邁了一步,險些跌倒在溪水里。而后他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樣一個美麗的少女忽然出現(xiàn)在這陰森的密林里,很難不令人聯(lián)想到女妖或者森精。 不過弗萊德很快意識到,對方似乎不應(yīng)該再被稱之為少女,而是應(yīng)當(dāng)被稱作少婦——柔順的裙擺下,女孩的小腹渾圓隆起,看起來大概有著六七個月的身孕。 她身上穿著的其實是一件珠貝白的寬松睡裙,輕薄的衣料被頂起一個圓潤的弧度,格外飽滿的胸脯在蕾絲領(lǐng)口的掩映下若隱若現(xiàn),新雪一樣潔白耀眼。 孕事似乎為女孩平添了一種熟果般的甜美氣息,沖淡了她身上那股令人隱隱感到危險卻又無法抵抗的魅惑感,顏色純凈得攝人心魄的紫眼睛也變得柔和起來。 “您是迷路到了這里嗎?”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語調(diào)輕柔而友善,“沿著這條溪流一直往下游走,就可以離開這片森林了?!?/br> 弗萊德不禁腹誹,究竟是誰家的丈夫不負責(zé)任到如此地步?如果換作是他,根本不會讓這樣嬌美可人的懷孕妻子穿得這么單薄,獨自在這片陰森危險的林中游蕩。 “如果不是遇上您,我可能就要在這里迷路到天黑了,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激。如果可以請務(wù)必讓我一道護送您回家,孕婦最容易著涼,不應(yīng)該在陰冷的森林里待太久。我的meimei就是懷孕的時候還要堅持去樹林里采蘑菇,后來才落下了病根?!?/br> 他甚至沒有看到對方的鞋,如果是被女孩弄丟了,他也并不介意抱她回去。 女孩簡潔地謝絕了他的好意,用一只手輕輕撫上了鼓脹的小腹。她露出了一個略顯抱歉的笑容,眼底卻并沒有多少笑意:“不必了,我就住在這附近。您最好快一點離開這里,孩子們的父親很快就要回來了,他向來不喜歡陌生人,而且脾氣還著實有些……糟糕?!?/br> 弗萊德有些吃驚,怎么還會有人住在這么詭異的森林里?他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一個瘋癲古怪的丈夫形象,想象著他一瘸一拐地拿著銹跡斑斑的斧子向自己劈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他雖然還想再堅持一下,至少把女孩送到家門附近,但對方的態(tài)度十分堅決,最后只好悻悻作罷。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苑微微嘆了一口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好言相勸,總算是讓他在那森回來前離開了這里。 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溪水邊,赤著腳向森林中走去。 雖然理解對方的思慮,但剛才猛地從他口中聽到“孕婦”這個詞時,苑微微還是被嚇了一跳。她倒不會用“懷孕”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自從幾個月前和美杜迦爾那場理智全無的瘋狂交合后,她小腹上顯現(xiàn)的yin紋就始終無法消退,持續(xù)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 而可能是彼時身體里蓄積了太多的雄性精華,遠遠超過了魅魔轉(zhuǎn)化吸收的能力,無法被消化的精氣便郁積在了小腹里。而那時她頭腦燒得一團糊涂,徹底沉淪在半蛇妖散發(fā)出的混沌氣息中,彼此的魔素?zé)o意識地融合了在一起——總而言之,她的肚子里現(xiàn)在多了幾枚不斷成長著的卵狀物,據(jù)那森所言應(yīng)該是兩人魔力的結(jié)晶,是沒有生命的偽卵。 原始魅魔一族的血脈太過凋零,雖然如今一些魔物都或多或少的混雜了一些前者的血統(tǒng),可以吸食人類的精力,比如慣于在睡眠中降臨的夢魔——但純種的魅魔已經(jīng)只存在于古老的傳說里,成為了逝去的黑暗紀(jì)元的殘影。因此即便苑微微無法再隱藏yin紋,看到這個標(biāo)記的那森也僅僅是覺得以她初見時不知死活地向自己求歡的樣子,一定是在身上刻了什么奇怪的魔法,以便能夠更好地享受交合時的快樂。 那森明確地表示過,混血魔物無法和其他的種族產(chǎn)生后代,更遑論連魔物都不是的人類,她腹中的卵大概會在成熟后自行破裂;苑微微也知道,一些動物會在受到刺激后發(fā)生假孕的現(xiàn)象,她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應(yīng)該只是類似的狀態(tài)。然而就在留在這里等待偽卵排出的過程中,他們兩個的相處倒越來越自然,變得愈發(fā)像一對待產(chǎn)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