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14日

    第三十一章

    遠望著的是山，山過去的是云，而云霧遮掩中的又是山。站在閣樓上的武臨風(fēng)抬目向遠方天邊看去，心里莫名的泛起思鄉(xiāng)之情。母親還好嗎？meimei還好嗎？想吃母親親手做的飯菜了，想聽笑起來眼睛像是會說話的meimei喊自己一聲哥哥了，還有，思念心底那個恬靜淡然的女子了

    距離到達這武梁邊境已然過去五日有余，手上的皮rou之傷也已好的差不多，想想才到的那兩天過得“跌宕起伏”的，后面這幾天倒也恢復(fù)了在他看來才算是正常的平靜生活，那兩個一談?wù)摰骄蜁簧瞎偈|棠用不明笑意眼神看向自己的小叫花也在那日晚間醒來后第二天晌午就匆匆告辭離開。此時想到明天就是那梁小郡王說的離去五六天的第六天，希望他不會食言能回到鹽津府吧，武臨風(fēng)不由如是想著。

    他的身后，一抹身影娉婷而來。

    “武公子想家了嗎？”少女的聲音不大，透著有意保持的溫柔。

    “蕓姑娘見笑了?！蔽渑R風(fēng)回過頭，微微頷首打了招呼，笑著回道。

    少女走到他的身旁，也看向了遠處高大城墻都擋不住的連綿山脈，“如何能見笑，何止是武公子，我也想家了，想祖母，想meimei，想自己長大的那個地方?！闭f完少女閉目挺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后平緩呼出，繼續(xù)說道：“小時陪著祖母看那些話本戲劇總是有人遠離他鄉(xiāng)多年不歸，當時只覺得如果要是真心的想回家，是沒有什么能夠阻擋的，可等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什么是事不由人，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與不想的問題，而是自己能不能這么做的問題。”說著不由又輕嘆了一聲，“長大，當真一點都不美好?！?/br>
    武臨風(fēng)聽著身旁的少女輕聲的話語，一句句都說到了自己的心里。照映在他面上的淡黃光芒漸漸微淡，最后夕陽躲進了遠處的群山。

    店里的小廝上樓將燈籠拿下點亮之后重又掛上了頂欄，最后，又只剩下這默不作聲靜靜站的兩人。

    “可是，長大也是有些好處的，比如，長大了，我才能認識蕓姑娘你?！彼坪踔皟扇说某聊徽Z伴著黑夜的來臨不免生出淡淡的消極之意，武臨風(fēng)想說些積極的話題來改變一下這種氛圍?！岸遥彩且驗槭|姑娘你長大了，現(xiàn)在才能替祖母挑起一份重擔(dān)和責(zé)任，才不至于讓她老人家孤木難支，不是嗎？”

    少女聽了，明眸回轉(zhuǎn)間，卻是露出了笑容，眸子里映著透過燈籠紙的暖黃燭光?！拔涔舆@么一說，我也覺得長大倒也不全都是不好了?！?/br>
    兩人側(cè)目，視線交匯間，不由都笑了起來。

    一陣大風(fēng)吹過，不知是燈籠底部未罩好還是什么原因，竟是倏忽一下就吹滅了里面的蠟燭。雖然遠處還有其他的燈籠，但到底這邊還是沒入了黑暗中。

    遠處其他的閣樓都亮起了燈火，向下看去，也是燈火明熾的街道行人，這倒顯得他們兩人所處的一小片黑暗與世隔絕般，像是在不為人知的暗處，窺視這個燈火照亮中的世界。

    兩人似乎心有靈犀般，都沒有打破這份燈火簇擁下的片刻黑暗。

    武臨風(fēng)喜歡這種閑適的感覺，他不會拒絕這種感覺持續(xù)的時間能夠長一點，如果不是那個可疑的身影出現(xiàn)。

    那個身影他很熟悉，是那老掌柜的兒子，他之所以能如此的肯定，是因為不知是有意為之，只要是老掌柜的在的場合，他這個兒子也定然會同在他身后，久而久之，自然也就眼熟了。

    可如今，他為何大門不走，而是從邊上上官家分號的右邊小巷里走出來，而且還鬼鬼祟祟的對著大門的方向打量了好久，視線同時也對這邊閣樓瞄了幾次，在確定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匆忙沿著旁邊店鋪的邊墻以極快的速度竄了出去。

    身處暗處的武臨風(fēng)看到了，上官蕓棠同樣也看到了，他們對視了一眼，瞬間就有了計較，武臨風(fēng)對著上官蕓棠點了下頭作為示意，隨后立馬就向樓下跑去。

    等武臨風(fēng)到了大門口，他不由看向了閣樓上那一小片黑暗中的上官蕓棠，就見樓上的少女走出黑暗，荑指輕抬向遠處的方向，武臨風(fēng)再次點頭回意，隨后快步跟去

    梁國，一條寬廣的大路上行進著一支車隊，其間中部位置行駛著的是整個車隊中最華美的馬車。

    馬車內(nèi)正位端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閉目養(yǎng)神狀，同時放在右腿上的右手無名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大腿。

    車外似乎有人靠近，隨后貼近了窗簾。

    “四公子，武朝那個上官家前幾日又有一批貨物到了邊境，據(jù)那上官彥的信報，從此批貨物起就是開始消耗上官家的老底了?！?/br>
    “哦？又來了一批？”車內(nèi)之人舉止絲毫未變，只是從嘴間淡淡出聲問道。

    “是的，那上官家當真家底雄厚，這都快半個月了，才堪堪能傷到他們的元氣?！闭f著漸漸帶上了一絲討好的語氣，“不過在四公子的布局下，想來再有半月也要垮了?！?/br>
    馬車內(nèi)的年輕男子唇角微勾，冷哼一聲，不緊不慢的開口：“那這批貨物呢？已經(jīng)妥當處理好了嗎？”

    “四公子放心，最遲今日定能完全解決?！?/br>
    “最好如你所說，否則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br>
    “是是是！小人用性命擔(dān)保絕對不會出現(xiàn)紕漏?！?/br>
    隨著馬車行走了一段距離，見車內(nèi)沒問話聲，貼著車窗稟告之人剛想離開，卻又聽見車內(nèi)男子聲音傳來。

    “對了，那人可有消息？”

    那人？想著想著心里就有了一絲緊張。

    “有有有！前天有消息說找到了夏姑娘，不過她不愿意接受我們的邀請，在六個好手的追拿下竟還是讓她逃脫了，屬下管教下屬無能，還請四公子責(zé)罰?！?/br>
    他心里害怕，六個拳腳功夫利索的大男人竟然讓兩個弱女子在眼皮子底下把他們耍的團團轉(zhuǎn)，最后逃脫。如果要是沒被問起，他甚至都不愿想起還有這么一樁糟心事。

    可是到底還是沒能就這么敷衍過去。

    “哈哈哈”車內(nèi)的男子笑了起來，聲音不僅沒有怒意，反而還帶了幾分暢然。

    “不怪你們，要是這么容易被你們給拿下，那可就是我看人的眼光有問題了?！?/br>
    車外之人心里松了一口氣，不過倒也有了絲好奇，是什么人，是讓自己眾人都抓不到才顯得正常？

    鄰谷鎮(zhèn)，馨香苑.

    酒桌之上兩人，再無他人。

    “澤濤老弟，如果哪天我成了慕容家的世子，你覺得我們可有與這梁小郡王撕破臉皮的底氣？”

    “噓！”另一人聽完先前男子的話，立馬做出噤聲狀，同時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確定沒人才開口，“慕容兄，這話可不能輕易說出口??！這要是讓盯這我們的那些人聽去，免不了要起變數(shù)的！”

    鄰谷鎮(zhèn)外圍,一條漆黑的木籬小巷。

    兩個身影蹲躲在黑暗中。

    “小姐，我們?yōu)槭裁匆嘏苎?？”少女聲音想起，卻被壓的很低很低。她想不通，本來都已經(jīng)跑到旁邊的武朝了，可是為什么那天被人發(fā)現(xiàn)之后反而不繼續(xù)往武朝里面跑，而是又折返了回來這邊境的小鎮(zhèn)。

    “因為那些人不是世子派來的?！?/br>
    “不是世子？可那天他們明明還說“請”小姐回去的?！?/br>
    少女伸出手指在了另一個少女的鼻尖輕點了一下，才繼續(xù)開口，“你見過誰用五六個大漢來請人的呀？”

    被點的少女垮下了臉，她想不出是誰了，因為除了世子，那其他隨便誰都有可能，誰叫自己的這個小姐是梁國最美的人呢。趨之若鶩，大概就是形容那種世間之人對小姐的青睞程度了吧。

    “眼下我們只需要等著就行了，武朝里面會有消息傳過來讓他們都追過去的。”

    “小姐你！”聽完話后黑暗中少女的眸子竟然明亮無比，“小姐都安排好了？是什么時候？”

    “我們逃跑之前?！闭f著她伸出雙手捏住了剛問話少女嫩白的臉頰，“總要對得起我們的小晚螢喊的那聲“女諸葛”吧！”

    “我就知道小姐是最厲害的，比他們那些男子還要厲害！如果小是男”少女佩服的話語才說到一半，卻見自家小姐捏著她臉頰的手突然間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兩人的身姿同時也壓的更低了。

    遠處傳來大漢粗曠的聲音：“都給我仔細的搜，挨家挨戶的一個都別漏過，有正使批下的搜捕公文在，大家放開膽子去查?！?/br>
    戈山郡前往鄰谷鎮(zhèn)的小道上。

    前面的身影行動敏捷，還一路保持著毫不松懈的警惕，讓武臨風(fēng)躲躲藏藏狂奔猛趕的著實吃了點苦頭。不過看到前面不遠處鄰谷鎮(zhèn)的燈光，武臨風(fēng)心下大定，只要進了城鎮(zhèn)，那么能夠躲掩的地方就多了。

    按照武臨風(fēng)的猜測，如果前面的那老掌柜的兒子真的背叛了上官家，那么此行的目的地大概率應(yīng)該是馨香苑，畢竟雖然那天晚上梁小郡王就離開了鹽津府，可還有慕容家和錢家的那兩人還在。但也不能完全的肯定，畢竟鄰谷鎮(zhèn)也算有點規(guī)模，有另外一個據(jù)點那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武臨風(fēng)跟著那身影，來到了馨香苑門前的大道上，就在武臨風(fēng)以為他要進馨香苑而自己又無法進去有了一絲煩惱的時候，卻見那人在大門口與接客的小廝對了一下眼神，然后卻一個轉(zhuǎn)身，徑直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武臨風(fēng)看不懂，但眼下也只得繼續(xù)從側(cè)邊繞了過去繼續(xù)遠遠的跟著那個身影

    武朝，豐郡，上官彥府邸。

    “爹，昨日飛鴿傳書說梁廣安王世子欺占兄弟妻室，已經(jīng)被廣安王勒令閉門思過，您看這是不是”

    面對書桌前中年男子投過來的猜測眼神，正坐書桌后的老者仍是提筆在書桌上寫著什么，筆走龍蛇，唯獨有些與這濃厚書香氛圍不想融洽的是老者頭頂锃亮沒有一絲頭發(fā)。

    好一會兒，等他放下了筆，才抬頭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不用猜，看著吧，那世子之位，甚至以后的廣安王位，都是梁秉文的?！?/br>
    “爹這么肯定？”

    “我兒啊，什么事不是爹能不能肯定就能決定的，有些人，他注定了就是來做某些事的?！?/br>
    他將桌子上寫好的宣紙拿起，對著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才繼續(xù)說道：“這梁秉文，給世人混世魔王的形象只不過是在掩藏自己的鋒芒罷了，如今羽翼怕是已然豐滿，這一個小

    郡王的三分地，是住不下他這樣一尊“佛”的?！?/br>
    中年男子低頭沉思，突然好似想到什么，“如果世子倒臺，那之前我們與世子那方所借的銀兩”

    老者聞言抬頭又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不發(fā)一言，只是輕輕嗤笑了一聲。

    中年男子見此，心里明白，想來是不用還了，畢竟那一撥人是梁小郡王牽頭，實際是世子那方的商賈出借，廣安王世子是睜半只眼閉半只眼也想在這邊境貿(mào)易上撈一筆，大的算盤就是用商賈作為表面，沒有問題還好，如果有問題，那么他一句話就可以和這些商人撇清關(guān)系，可也正是這點，讓這樁交易成了雙刃劍，如果他一直是世子的身份，那么肯定沒有任何問題，畢竟身份擺在那，可如果他不是世子了，話可就要另說了。

    “對了，那貨物還繼續(xù)往梁國送嗎？如今已經(jīng)動用我上官家的家底了，真不道大宅中那個小丫頭片子是怎么想的，當真要敗光祖宗基業(yè)不成！”

    “送，但不全送，你讓送貨的商隊走的慢一些，能拖則拖，和梁秉文的這樁交易，我們要的是上官家，可不是底子都沒了的上官家?！?/br>
    “是，我這就去辦。”

    鄰谷鎮(zhèn)，一家一家的被鬧翻了天。

    十多名衙役裝扮的大漢每家每戶翻箱倒柜的，不知到底是在找人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兩個身形單薄的小叫花子只好東躲西藏，可貌似周圍都被這邊的動作驚擾了，每家屋內(nèi)門前的燈火逐漸都亮了起來。這就讓能躲藏的暗處越來越少。

    兩人貓著腰躲藏著，卻和正前方不遠處一行人差點碰了個照面，看到旁邊馬廄邊的稻草堆，毫不猶豫的就都鉆了進去。

    兩人捂著自己的口鼻，生怕呼吸聲大了會被六息敏感的練武之人察覺。

    似乎有人在系馬。

    “麻了個巴子！上次讓兩個小叫花子在眼皮底下跑了，扣了爺兩個月俸祿，本來還打算這票干完就帶著兄弟們重新找個山頭當山大王的，這下可把爺曾經(jīng)當過山大王的臉給丟盡了！”

    “頭兒，你知道那兩個叫花子是誰嗎？”

    “是誰？管他娘是誰？不給爺面子，如果再給爺見到，非打斷他們的腿不可，看他們還怎么跑！”

    似乎聲音被刻意的壓?。骸邦^兒，如果你知道那兩個叫花子是誰，就不會舍得打斷她們的腿了。”

    “嗯？管他娘是誰？是誰都不行！”

    “她們是”

    聲音更小了，小到躲在草堆中的兩人都聽不見后面說了什么。只不過才瞬間的功夫，就見那被稱作頭兒的大漢的聲音再次想起。

    “什么？是夏仙女和她的丫鬟？”

    “噓噓噓！您小聲著點，這可是前幾日在酒桌上費了好大勁把陳統(tǒng)領(lǐng)灌醉之后才套出來的。”

    說話聲消失，寧靜了片刻。才又聽人出聲，只不過起其中卻透著狡猾和yin邪。

    “頭兒，你說帶著兄弟們重新去當山大王，不如”

    “不如什么？有屁快放！”

    “不如我們抓到夏仙女之后就”

    又是一陣安靜，隨后卻是傳來兩個人心照不宣的yin笑聲。

    “嘿嘿，只要大王你到時候享受過夏姑娘的溫柔鄉(xiāng)之后，能讓兄弟們也沾點葷腥，不說也能抱上床醉生夢死一回，那是大王你才能有的待遇，兄弟們就是能親個小嘴，伸進衣內(nèi)摸上幾把夏仙女的奶子，那也就是死而無憾，往后定以大王你馬首是瞻了?！?/br>
    “好好好！妙極！早就聽說夏仙女是我們梁國的第一美人，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女，真不知道床上的滋味是什么樣的”他還在癔想，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不過，梁小郡王也在找她，小郡王的手段和他搶女人”

    “頭，你怕什么，我們虜了人跑去武朝那邊不就成了，他小郡王再厲害，也管不到武朝那邊呀！”

    “對對對！還是你小子腦子靈活，就這么辦，走！按照梁小郡王的法子，只要夏仙女今夜在這鄰谷鎮(zhèn)，那今天她就插翅難飛！”

    “頭，你放心，這次絕對萬無一失，而且我還帶了這個來！”說著從腰間摸出用油紙包好的小包來。

    “這是？”

    “嘿嘿，這可是寶貝,整個梁國能找到的的包數(shù)不超過一個手掌。”說著吞咽了一口口水，似是邀功般，“這叫“翻云覆雨”，要說功效，那可比青樓里的春藥強上百倍不只，但是卻不同于春藥用量大了會對人有損害，這翻云覆雨不僅沒有副總用，反而會讓人筋血更加通暢活絡(luò)，男女交合的時候要是用上這個，聽說還會讓男女雙方產(chǎn)生心意血脈相連相通之效，感念彼此心中腦海所想?！?/br>
    “哦？這么寶貝的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

    “嘿嘿，當然是從那些孝敬梁小郡王的禮品當中嘿嘿……”

    “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點膽子啊！”

    “嘿嘿，為了頭，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就憑你這份心思，到時候等爺我給夏仙女開了苞兒，咱兩就把夏仙女夾在中間讓她盡情顫栗，?。抗?！”

    隨后又是一陣聲響，最后歸于平靜。

    草堆里冒出一雙烏黑盈亮的眸子，掃了四周一陣，就見草堆里冒出了兩個人影，往一邊的暗處匆忙跑去。

    “小姐，男人都不是

    好東西！尤其是剛才那兩個，要罵他們是牲畜都污了雞雞鴨鴨的名聲！好歹它們還能給尋常人家?guī)ト澥衬?！呸！！！齷齪！腌臜！下流！”

    被身前少女拉著小跑的少女，憤懣不平的邊跑著邊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