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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成釗見燭茗閉上眼睛沒再理他,心里深深感嘆著什么叫人以群分。 能和燭茗做朋友, 恐怕腦電波頻率就得這么一致才行吧。 翌日,燭茗早早醒來,幫著盧叔給爺爺喂早飯,發(fā)現(xiàn)紀成釗正認真處理著老爺子的排泄物。 身體機能逐漸喪失的老人,同時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就連這些事,也得靠身上的插管輔助才能完成。 燭茗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給老爺子蓋好被子。他用余光看著紀成釗,發(fā)現(xiàn)他絲毫不嫌棄,任勞任怨地打掃著,動作熟練,一看就是這段時間沒少干。 他時常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姑且稱得上一聲“父親”的男人。 說他涼薄也好,自私也罷,不管他對別人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對老爺子卻是真的沒話說。 他還在沉思,紀成釗已經(jīng)完成了例行看護工作,手臂上搭著外套,走到他面前:“我今天開始回公司,晚上才能來?!?/br> 燭茗點頭:“我最近有節(jié)目要籌備,抽空就過來?!?/br> 父子對視一眼,紀成釗轉(zhuǎn)身離開。 盧建忠關上剛剛通過風的窗戶,看見紀成釗離開,慢慢走過來,目光落在掩起的門上,感嘆:“少生優(yōu)生,還是挺好的?!?/br> 燭茗問:“這話怎么說?” 盧建忠答:“我之前負責過本家一位先生的葬禮,家里三兄弟都是慣會做表面功夫的人,那位先生病逝前不知道兒子女兒做了多少幺蛾子,沒有哪個像小紀這樣盡心盡力照顧父親的。” “爺爺就他這一個兒子,付出了這么多,臨終前有人能送終,應該的?!?/br> 接著就聽盧叔話鋒一轉(zhuǎn):“可是他啊,心里的第一位,終歸只有他自己?!?/br> 燭茗笑而不語。 他時常會感嘆,外在環(huán)境和人的成長軌跡令人捉摸不透。 同樣是老爺子養(yǎng)大的人,紀成釗和燭茗就長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而被梁婉和紀成釗這樣精于算計的人養(yǎng)大的紀可嘉,居然能如一張白紙一樣干凈天真。 用藺遙的話說就是:“像一道密封冷藏起來從來沒被拆開過包裝的點心?!?/br> 就這個比喻,讓燭茗好奇了很久,藺遙老師是不是記人都把人擬成一道菜,按菜譜記憶。更令他好奇的是,紀可嘉是點心的話,他是什么? “昨天我說的,你聽進去了沒有?”盧叔突然一拍腦袋岔開話題。 燭茗眨眨眼:“什么?” “你和你那位朋友的事情?!?/br> “盧叔,說真的,公園相親角業(yè)務需要您。”燭茗嘴角抽了抽,“怎么連您都這么八卦了?” 盧建忠往病床上看了一眼,輕聲說:“因為是老爺子的愿望啊。他以前常說,不希望自己走了以后,你還是一個人。你可能不知道,以前你每次和別人的緋聞傳出來了,他都要激動好一會兒,讓人去查查對方的情況?!?/br> “……”他還真不知道,老爺子對他的緋聞興趣如此濃厚,“再等等吧,我倆還有一架要打,你死我活的那種,戀愛會影響我出拳的速度?!?/br> “叔這兒就你嘴貧!” 盧建忠正要作勢敲他腦門,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查房!” 燭茗起身,一回頭就看見顧燃身穿白大褂,和一群醫(yī)生站在一起,衣冠楚楚,在主治醫(yī)生和盧叔交談時,抬眼看著他,眼中滿是詫異。 燭茗一陣尷尬,昨天剛撞破顧醫(yī)生和白偲的多年戀情,過度反應刪了顧醫(yī)生的好友,今天就在病房狹路相逢,還被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和紀家之間的關系,未免太刺激。 查房結束,顧燃在本子上記錄,落了同伴們半步,抬眼就看見燭茗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合上本子,歪頭看燭茗:“不用擔心,能在這邊病房的醫(yī)生什么大人物沒見過,不會亂說的?!?/br> 說著顧燃便走出房間。 燭茗給盧叔打了個手勢,跟了出去。 “顧醫(yī)生,你有空嗎?”他問。 顧燃停下腳步,看了看表:“這是最后一間房,有點時間,怎么,你這次又哪里不舒服?” 燭茗覷了他一眼,抿嘴說:“昨天偲哥……我不是故意刪你好友的,你別生氣啊?!?/br> “你多慮了?!鳖櫲颊f,“為了處理醫(yī)患關系我從本科就開始每天練散打,區(qū)區(qū)被刪好友是不會氣到我的?!?/br> “……”燭茗心說,那你怕是和從小被特警訓練的藺老有共同語言,“那就好,我昨天太混亂了,連情人節(jié)祝福都忘記送上了。” 顧燃:“不必了,昨晚本來能回去的,被臨時調(diào)了班,在醫(yī)院呆了一晚上?!?/br> 燭茗看著顧醫(yī)生陰沉的臉,上面明顯寫著不滿足的失望之情,心下了然。 “說起來昨天晚上……”顧燃正要離開,突然回頭,“你是不是見什么人了?” 燭茗心里砰砰直跳,他故作茫然地說:“怎么了?” “我五點醒來,出來上廁所的時候看見……” “看見什么?”燭茗吞了吞口水。 “看見你好像在強吻別人?!?/br> “……” 去你媽的強吻! 顧燃這隨意的一瞥和解讀,宣告了這對醫(yī)患關系正式破裂。如果不是看在白偲的面子上,燭茗覺得自己遲早得和顧醫(yī)生掐一頓。 不過,由他主動發(fā)起進攻后又被藺遙反客為主的這一吻,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分別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