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遙打開衣柜，單手解衣領扣，拿出睡衣往床上一扔：“那邊天氣外加航空管制，我怕不能按時起飛，白瞎讓你擔心，到時候回不來希望落空就更不好了。不過在飛機上躺了幾個小時，今晚能趕回來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燭茗撩了一下眼皮：“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你不回復我才更讓我擔心?！?/br>
    “那確實是我錯了。我以為你還沒有度過想要驚喜的年紀?！?/br>
    “……”

    燭茗抓起身側的睡衣就往藺遙身上砸，隨后起身：“你先洗澡吧，我下去煮碗湯圓?！?/br>
    “會煮嗎？”

    “藺老師，望你知，沒有你的二十多年我也沒把自己餓死?！?/br>
    藺遙擦著頭發(fā)，披了一身浴袍從樓上下來，身上隱隱冒著和湯圓一樣的蒸汽。他看了一眼空調溫度，在燭茗對面坐下：“天這么熱，怎么不吃點解暑的？”

    “你問系統(tǒng)，我最近莫名其妙就畏寒?！睜T茗翻了個白眼，“別人都擔心中暑，我怕冷，酷不酷？”

    藺遙聞言，隨手把毛巾搭在脖頸，神情嚴肅：“藺邇的事，你怎么想的？”

    燭茗攪動湯匙的手頓了下，輕笑：“我還以為咱們得過幾天才能聊到這事呢?！?/br>
    “過幾天？你把池喻想得太好了。”藺遙嘆了口氣，“要不是看在你演唱會后連著周末雙休，他恨不得讓我參加完第二天就回去?！?/br>
    “我還得慶幸你們拍的是電影?！睜T茗揶揄地笑道。

    電影劇組和電視劇劇組的差別，就在他們不像電視劇劇組那樣趕檔期，恨不得天天加班加點沒個休息。有時習慣了電影劇組的正常雙休，乍一回到電視劇劇組，可能還會有片刻不適應。

    對于有些導演而言，休息很重要。

    良好的休息能激發(fā)好的狀態(tài)，更利于全劇組全身心投入，打磨出好的作品。

    他后牙輕輕磨了一下湯匙，咽下湯圓，問：“小耳朵身上的系統(tǒng)，你是第一次見？”

    藺遙點頭：“確切地說是在夢里，她的花紋消失前的一秒鐘我才看見。”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和燭茗親密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一開始他連燭茗手臂上的那紋樣都看不見。

    燭茗將他從小耳朵那里打聽來的事情告訴藺遙：“我可不可以理解為，系統(tǒng)像救我一樣救了小耳朵，而就像你是我的藥一樣，我的歌，或者說我的聲音是小耳朵的藥。也就是因為這樣，它才會在我需要的時候，提示她來給解救我？”

    滴水恩也要回報，聽上去很像系統(tǒng)的口氣。

    年幼的藺邇或許并不知道所謂“回報”是何意，在發(fā)覺這個歌手就是當時電臺主播其人后，充滿熱忱地支持，專輯、演唱會、節(jié)目……或許在她眼里，這就是回報。

    可沒想到真正的回報，是給了她一個帶自己走出痛苦的機會。

    藺遙飛速地將一切信息串聯(lián)，并同時作出假設：或許，這是燭茗向死而生的原因。

    他的聲音拯救了小耳朵，因此系統(tǒng)給予了他一個生的機會。而與此同時，正因為有痛苦伴隨著這種跳出常理之外的新生，也同樣給了小耳朵一個償還的機會。

    因與果，拯救與回報。

    藺遙看進燭茗清淺的眼眸，忽然想起了系統(tǒng)常掛在嘴邊的詞。

    ——代價。

    “那么，小耳朵的代價是什么？”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藺遙臉色顯而易見地沉了下來，nongnong的擔心浮上眼角。

    一個病痛換來生命的燭茗還不夠，還要給他人生里添上一個小耳朵嗎？

    燭茗放下碗筷，伸手覆在藺遙手背上，搖頭。

    “假如說我的紋樣和生命值都是系統(tǒng)讓我知道的，可小耳朵自己從來就不知道紋樣，更沒有見過生命值，你說這是系統(tǒng)的失誤，還是它有意為之？”

    “你想說，你們其實本質不同？”

    “如果說系統(tǒng)給予她的根本不是延續(xù)生命呢？那么，生命值在她身上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藺遙立即跟上了燭茗的思路。

    他沉吟道：“也就是說，你的情況是系統(tǒng)強行更改未來的可能性，逆轉了生死，而它只是幫小耳朵消去了輕生的念頭……”

    “對，因為我和她情況不一樣，所以我猜，我們不會分享同等的條件，你也無需擔心?！?/br>
    何況在她還清了所謂滴水恩后，代表系統(tǒng)的紋樣在他倆的見證下徹底消失了。

    “恐怕不會有比我更嚴重的情況了?！睜T茗的低聲細語讓藺遙眉間有了一絲松動，“還記得嗎？你跟我說，系統(tǒng)稱自己是仁慈的。這一點我是相信的。”

    “……？”

    “代價，我指的是代價。我的病痛間歇性發(fā)作是它強加的沒錯，可是小耳朵，根本不需要向它任何代價?！?/br>
    藺遙瞳孔微微晃動，嘴唇也有些干燥：“你是說……”

    “因為現(xiàn)實早就向她索取了代價?！?/br>
    目盲，一輩子活在黑暗中。還有什么比永久失去視力更痛苦的代價？就連燭茗，經(jīng)歷過這么多九死一生的疼痛，都覺得自己這份代價比永久黑暗要輕多了。

    系統(tǒng)是悲憫的，至少對小耳朵來說，確實如此。

    “我覺得，藺先生?！睜T茗清了清嗓子，看向對面神色低沉的男人，“您不覺得現(xiàn)在最應該關心的不是咱們耳朵小公主，而是你的親親男朋友嗎？”